秦天海緩緩走出酒店,他的步伐如有千斤重。


    正午的陽光很烈,照得他的頭一陣陣的眩暈。


    李修傑跟在他的身後,關切地詢問他:“秦總,我先送你迴家吧?”


    秦天海輕輕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地迴道:“迴總部。”


    迴到秦峰集團總部的總裁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秦天海的心象被掏空了一般的無所依傍。


    曾經,他是多麽信任這個女人?為了她,他最終從心底深處舍棄了愛戀十幾年的初戀,把一顆真心和一腔熱情全都轉移給了她,卻萬萬沒有料到,他最信任的女人,他合法的妻子,居然一步一步為他編織了一個最大的謊言。


    他們的婚姻,從開始就是一個騙局,而他卻象一個傻瓜一樣,一步一步踏入了她設下的溫柔陷阱。


    當事實真相被剖開時,總是那樣血淋淋不堪入目。


    可是他卻渾然不知,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這一切,今天看起來真象一場笑話。


    關於書房那個保險櫃的密碼,本來秦天海是要告訴顧新蕊的,可是顧新蕊當時堅決否定了秦天海的這個提議,她說:“這個保險櫃裏裝著太多重要東西,我怕頻繁打開它難免會有所遺漏,所以這個密碼你自己記好就可,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我不會在任何情況下單獨打開這個保險櫃,隨時取用的一些貴重物品就放在咱們臥室那個小保險櫃裏,而書房這個保險櫃,就專門供你自己使用吧。”


    秦天海和顧新蕊的臥室裏確實有個小保險櫃,裏麵放的主要是一些他們兩口子的私人物品,比如現金還有存折之類,以及顧新蕊的一些首飾,因為這些東西平時經常要用到,為了取用方便,秦天海就將這個小保險櫃安裝在了臥室的牆壁裏,那個保險櫃顧新蕊打開的頻率較高。


    而書房這個保險櫃,因為密碼比較繁瑣,秦天海想顧新蕊要記下來恐怕也很難,而如果寫到哪裏怕更不安全,所以想想她說的也在理,就沒有刻意告訴她,而是將這個密碼保存在一個密閉信封裏,和一些重要文件一起存在了銀行的保險櫃裏,這是秦天海為了防止自己萬一出現什麽意外情況,那麽銀行可以通知顧新蕊,讓她用手中鑰匙以及保存在銀行的密碼打開書房保險櫃,取出其中的物品。


    但秦天海萬萬沒有想到,顧新蕊會通過安裝微型攝像機來盜取他的密碼,想一想她偽裝得可真成功啊,把自己騙得完全團團轉。


    此時秦天海的心感覺很空虛,他不知道怎樣去揭穿顧新蕊的慌言,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她。


    秦天海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裏,不知坐了多久,他呆滯的目光緩緩落在放在大班台左側的全家福上。


    這張全家福,是胖胖一周歲時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顧新蕊秀發披肩,笑顏如花,身著一套淺藍色套裙,懷中抱著白白嫩嫩身著米老鼠童裝的胖胖;秦天海高大的身軀緊緊擁抱著她們母子倆,目光深情地注視著他的妻兒,笑容一如五月裏明媚的陽光,溫暖而沒有一絲寒意,滿滿的都是愛。


    可是,此刻再看照片裏那個笑顏如花的佳人,她的笑容在秦天海眼中都變了味道,似乎那笑容,不過是一層溫柔的麵紗,揭開那層麵紗,真麵目是如此虛偽、醜陋、令人作嘔,隱藏著無法對人言明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讓人不忍直視。


    秦天海長長地歎了口氣,“啪嗒”一聲將那個像框背麵朝上平放在了桌麵上。


    他又緩緩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用薄膜紙包裝的像框,那上麵是他和梅雪楠當年的合影,距今有十年以上了,那時他們正值盛年,還很年輕,真真是一對朝氣蓬勃的俊男美女,梅雪楠身著一套深藍色洋裝,頭戴一頂英式小禮帽,嫵媚動人;秦天海則身著一套鐵灰色英式西裝,意氣風發,俊郎無雙。


    想起梅雪楠,秦天海的眼睛重重地閉了閉,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落。


    秦天海用力將抽屜合上,豁然起身,向外麵走去。


    他沒有讓司機開車,自己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閑逛,看著街邊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恩愛嬉笑的小情侶,秦天海的內心感覺到一陣陣的酸澀苦辣。


    如果,如果他不是生長在這樣的豪門家庭,不擁有那份令億萬人羨慕的億萬家產,不擁有今日無尚風光的傲人地位,還會有今天這些紛紛擾擾嗎?


    如果他們都生活在普通人家,那麽他和梅雪楠的父輩也不會為了險惡的商戰而鬥得你死我活,以至兩家結下宿怨,如果不是那樣,他和雪楠當年也不會被迫分道揚鑣,可能今日早已是兒女成雙了……


    如果他隻是普通人,顧新蕊還會在她父親設計下,這樣處心積慮地接近他、蒙蔽他嗎?


    他相信新蕊心裏確實是愛過他的,但是這不能表明她與他父親聯合設下騙局就可以被原諒。


    想著這些,秦天海的心感到一陣陣的絞痛。


    在不知不覺間,秦天海的車居然開到了梅宅的門口。


    他在車裏看著梅宅那熟悉的大門,靜默良久,最後還是打開車門,走到梅宅門口,按響了門鈴。


    梅家的一位老看門人來開了門,他是認識秦天海的,也知道府上大小姐反反複複發瘋,和眼前這位秦先生脫不了幹係,所以此刻這位看門人看著秦天海,目光陰鬱,象是審犯人一般地質問他道:“秦先生,你來幹什麽?”


    秦天海嘴角抽動著,囁嚅了良久,緩緩說道:“我聽說大小姐迴國了,就在府上休養,想來……看看……”


    未等他的話說完,那位看門人就氣憤地衝他低吼道:“你害她害得還不夠嗎?還要來折磨她嗎?趁老爺、少爺沒發現你以前,你趕快走吧!”


    這時候,隻聽見大門內傳來一聲優雅的男聲:“陳叔,你在和誰說話?”


    叫陳叔的看門人迴過頭來,發現是梅雪鬆緩緩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看門人被迫將大門打開一點,指著立在門口的秦天海向梅雪鬆報告道:“大少爺,是秦家的……大少爺,說想見見大小姐……”


    一聽這話,梅雪鬆鬆快步走過來,看著站在門口的秦天海,梅雪鬆劍眉緊鎖,壓低聲音急促地對他說道:“你來幹什麽?那天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你找死是不是?”


    秦天海看著自己的好朋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是沒辦法將自己胸中此時的壓抑和痛苦告訴梅雪鬆。


    就這樣,秦天海呆呆地站在梅宅門口,既不離去,也不說話。


    看他如此,梅雪鬆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他跨出大門,推搡著秦天海讓他趕緊走。


    就在這時,大門裏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梅雪鬆迴過頭一看,原來是他的父親梅翰明手持一杆新式的獵槍,怒氣衝衝地帶著幾名保鏢走了過來。


    梅宅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主樓是建在一個山坡上,所以從主樓的陽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門口的情況,剛才梅翰明正坐在陽台上的茶幾旁飲茶,他看到兒子走了出去,也看到他立在大門口和什麽人在說話,梅翰明就用望遠鏡看了一下,當他發現是秦天海時,當即變得怒不可遏,於就隨手操起一把獵槍就趕了過來,想給秦天海點顏色看看,幾個保鏢見勢不好,也跟著趕了過來。


    看父親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梅雪鬆急忙推了秦天海一把,示意他趕緊走人,然後向著他父親就迎了上去。


    “爸爸,您這是幹什麽?”梅雪鬆拉住父親的胳膊,竭力平靜地阻止他道。


    “你放開我!那個兔嵬子不是找上門來了嗎?今天我就給他點顏色瞧瞧!”梅老爺子此時已經被氣得失去了理智,不過也可以理解,換作是誰,美豔如花嬌生慣養的親生閨女,變成現在這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模樣,也會氣得發瘋。


    梅雪鬆一邊竭力拖住父親,一邊迴頭衝秦天海使著眼色,看此情景,秦天海也不想讓梅雪鬆為難,於是就快速離去了。


    一個美麗瘦弱的身影從二樓的一間臥室裏撩開遮蓋的紗簾,注視著發生在自家門口這一幕一幕,她的眼角滑過了辛酸的淚水。


    ###


    此時已經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秦天海開著車,漫無目的地慢慢徜徉在暮色中的街道,心裏感覺無比的空虛。


    他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響了又響,秦天海知道肯定是顧新蕊打來的,但他根本不予理踩,就這樣開著車,慢慢向前行駛著。


    手機響了半天後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又不屈不撓地響了起來,這一迴秦天海幹脆直接關機,並卸掉了電池蓋。


    ###


    顧新蕊做好了飯菜,坐在餐桌旁等著秦天海迴來共用晚餐。


    可是等得飯菜都涼了,秦天海還沒有迴來,於是,顧新蕊開始撥打他的手機,可是他卻一直不接聽,後來再撥打,對方傳來的聲音卻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無奈之下,顧新蕊隻好將飯菜熱了一遍,她無計可施,隻有枯坐在桌前空等。


    就這樣等了近三個小時,快到十點鍾的時候,秦天海終於迴來了。


    此時靠坐在餐桌前的顧新蕊,正用手撐著下頜打瞌睡,,秦天海打開房門的“咣當”一聲,將她從半夢半醒中拉迴到現實中。


    “天海?”顧新蕊支撐著有些酸脹的身體,緩緩起身,看著秦天海輕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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