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公公拍了拍自己胸口下方的位置:“這不給你送東西來了嘛!迴去之後我想了想,咱爺倆相識一場,也沒給你個見麵禮。這不,今天就給你帶來了!”


    我眼睛一亮,剛想開口問一句。可時機不對,那句話從嘴邊轉了個圈,又及時咽了迴去。


    隻能在心裏問了一句:“什麽東西?快給我看看!”


    鬼公公掃了一眼其他的三個人:“現在不是時候,你還是跟這兩位把事情掰扯明白再說。”


    這老鬼擺明了就是想看戲,我看向王一帆:“那個女的是怎麽迴事?怎麽還能把你逼成這樣?”


    這一下可是問到了點子上,王一帆立馬來了精神,連幹了兩杯茶,才繪聲繪色的講起那個相親對象。


    他說的相親對象,名叫張琪,和他家是一個村的。


    過去張琪的爺爺是村幹部,隻要有好事,他家就趕緊先出來占著。


    村裏不服氣的也有,可誰讓人家是幹部呢。


    那個年代的人,大都畏懼當官的,所以隻敢在背後說說,不敢把事擺到明麵上。


    王家老爺子是孤兒,吃村裏百家飯長大的。那真是家徒四壁,老鼠都怕餓死孩子,打窩都繞著打的地步。


    老爺子成年後,就幫鄰裏鄰居在地裏除除草、收收糧食啥的,掙口飯吃。可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


    還沒過幾年安生日子呢,就開始鬧饑荒了。


    這可苦了老爺子,大家有餘糧的時候還能舍出一口吃的。可當時自己家的糧食都不夠,怎麽還有旁的心思照顧他呢?


    老爺子餓的頭暈眼花的,尋思去城裏找個出路。


    可餓的路都走不穩,怎麽還有力氣進城。就想先找點吃的墊墊,也不知道怎麽著就到了張琪家。


    她家剛好沒人,老爺子也是餓急了,反正那時候農村的牆都不高,老爺子身量也高,幾乎一搭腿就能翻過去。


    到了院裏,老爺子就盯上了她家的廚房。經過一通翻找,還真讓老爺子翻出點東西來。


    可等真要下口的時候,老爺子卻猶豫了。這張家孩子可不少,自己把東西吃了,那孩子怎麽辦?


    老爺子放下東西,目光又落在牆角邊,一小堆脫了粒的玉米棒子上。


    其實在那時候,這也算是個好東西,不為別的,就兩個字:能吃!


    老爺子蹲在那看了看,有些上麵還發了黴。


    但為了活命,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嘴裏塞了一個,懷裏胡亂揣了幾個,就往外麵走去。


    好巧不巧的,就和剛迴來的張家老太太碰到一起。這張家老太太是城裏人,打仗的時候逃難逃過來的。


    老爺子嚇了一跳,想著推開她就跑。誰知道張家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就跟沒看到一樣,繞著他就進屋了。


    後麵老爺子用這幾根玉米棒子撐到了城裏,還遇到一個車把式。


    車把式看他既無親戚投靠,又無掙錢的門路,同情他的身世,這才把他帶去碼頭做了苦力。


    老爺子做事勤勤懇懇,被一個搞船運的老板看上,帶著上了船。


    船上的活計輕鬆不少,掙的錢還多。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船上,掙的錢大多也就攢了下來。


    又過了幾年,老爺子到了能分地的年紀,才拿著攢下的錢迴了村裏。


    先把破敗的房子整修了一下,又拿著剩下的錢娶了媳婦。


    老爺子偷東西的事,張家老太太也沒跟別人提。倆人見了麵,老太太也跟沒事人一樣。從那時候開始,老爺子就對張家心存感激。


    隻要張家有事,他跑的比誰都快,也算是知恩圖報了。


    後麵老爺子有了孩子,他就把這事講給自己的孩子聽,說也讓他們照顧著點張家,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


    我心想,這張家老太太就舍了幾個玉米棒子,卻能換來王家人一大家子的照顧,也算是低投資高迴報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老爺子,畢竟事情發生的背景特殊,那雪中送炭的事能不讓人記一輩子嗎?老爺子能遇到,也算是運氣好的了。


    “你別告訴我,你自己也是報恩的一環,這也有點太誇張了吧?”張浩表情緩和了不少:“幾個玉米棒子,就要把人硬湊到一起?”


    王一帆搖搖頭,說不是報恩,是他家想照顧一下張家。自從他爺爺迴村後,張家就開始慢慢落敗了。


    本來張家占了全村最好的地,收成都比一般的家庭要好上很多倍。可自從災荒過去,那地的收成就一年比不過一年。


    或許是樹大招風,在這種情況下,張家還遭了賊。據說損失了不少,但具體多少張家人倒是沒說。


    不過看那段時間他家裏人的表現,可以確定肯定是損失慘重。全家人都好似被人掏空了力氣,走路都晃悠,還整日心不在焉的。


    雪上加霜的事還在後麵,張琪她爹也不知道得了什麽病,動不動就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多走幾步就喘,臉白的嚇人。


    後麵張家好不容易忽悠來一門親事,張琪她媽還大著肚子呢,張琪他爹摔了一跤,竟然腿一蹬,人就這麽走了。


    王家老爺子看張家落魄成這樣,時不時的就出錢出糧接濟一下。


    可張家老爺子也不在了,張老太太幾個女兒也嫁出去了,就留下兩個寡婦守門。


    王家老爺子上門比較勤,時間久了,難免就有些風言風語的傳出來。


    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張家的小輩就算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心裏也不免有些埋怨。


    於是明著幫,變成了暗地裏送。可就算王家老爺子在盡心盡力,張家也像是漏了風的牆一樣,永遠兜不住福氣。


    後麵張老太太走了,就剩下張琪她媽和她。還好鄉裏鄉親的都比較厚道,也沒有因為之前的事和她們心生嫌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日子勉勉強強的也能過的去。


    可老天爺就像是不想放過張家一樣,張琪手上的大學通知書還沒捂熱乎,她媽又大病一場。


    倒是要不了命,卻落下了病根,家裏不多的錢全填進了藥罐子。


    大學是不能不上的,畢竟張家已經這樣了,這也算是條出路。


    王家老爺子拿出一筆錢,替張琪交了學費,還給了一筆不菲的生活費。


    張琪一走,她媽就隻能靠鄰裏鄰居的關照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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