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走後她下床活動了一下,感覺身體很輕很舒服,就連看東西都好似更清晰了一些。


    女婿給她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說剛醒要吃些好消化的東西才舒服。


    女婿明顯的沒了精神,胡子拉碴,眼下烏黑一片。


    趁著吃麵的空檔,她趕緊揉揉眼睛。心裏想其實活著也挺好的,怎麽著還有孩子不是。


    女兒迴來了,說開門的是黎青青,小姑娘手上還包著紗布。


    說是昨天晚上想抱著貓睡覺,結果不小心被撓了,黎母正在家裏數落她呢。


    老太太心裏一驚,忙問傷到的是哪隻手。


    “停停停!!”我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小九:“你這是什麽俗套橋段,知道是哪隻手又能怎麽樣?就能確定是黎青青了?”


    小九無奈的看著我:“黎青青是個左撇子。”


    他把自己的左手舉起來,又舉了舉右手中的書:“你看,普通人一般都是用右手,隻有在騰不出右手時,才下意識去用左手。而黎青青跟我們是相反的,她當時是用左手拿的燈籠。”


    “可這也有些牽強吧,並不能說明就是黎青青。”我攤攤手:“貓抓或許就是個單純的意外。”


    “不是。”他搖搖頭:“其實一開始老太太也隻是懷疑,結果有一年正月十五,老太太出門看花燈,遇到黎青青娘倆。黎青青那時候十六歲,手裏恰好拿著一盞紅燈籠。老太太不是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人的模樣了,說和十六歲的黎青青一模一樣。”


    “哎呀!”我不耐煩的皺皺眉:“你都說是模模糊糊了,興許是老太太眼花,在夢裏看錯了呢?”


    “你這人,硬強!”他把手裏的書重重放在桌子上:“反正老太太就是這麽講的,要不你去問她!”


    我一看小九生氣,一下就慫了。


    覥著臉小心翼翼的說:“我哪敢去問老太太,這不就討論一下故事細節嘛……別生氣,別生氣!您繼續講。”


    “還講啥,都講完了!”小九沒好氣的說:“在這跟你巴巴的講了一下午,書都沒看!”


    “哎呀……小九哥哥……”我抓著他使勁晃了晃:“你還沒講我媽的事呢……”


    他瞄我一眼:“王姨的事更不好講,不過我可以給你透露一點……”


    “嗯……快說快說!”我眼巴巴的瞅著他:“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了,省的我老吵你看書。”


    “真不好說,這事也挺邪乎的。”他麵有難色的看著我:“說了,沒準你就跟我吵起來了。”


    “切,我還怕聽這個!”我拍拍自己的胸口:“外邊說我也挺邪乎的,你信?”


    “那行吧,事倒是挺簡單。就城外那個塔你知道吧?就是那個塌了的,周圍一圈好多石碑的那個。”


    他看我點頭,就繼續說道:“那塔年頭挺久的,傳說是有個高僧在那得道飛升,留下了肉體金身。”


    說到這,他神情變了變:“原來的人不知道怎麽想的,重男輕女的思想特別嚴重。也不知道這事是誰先尋思起來的,說是被殺死的女嬰怨氣極大,需要被什麽鎮著才不會找迴家。”


    “啊?他……他們不會把孩子掐死,然後扔塔裏了吧?”


    “不是掐死,是活生生的扔塔裏,然後餓死凍死!”他攥緊拳頭:“那塔也沒有人看著,那些人就趁著天黑,把孩子給丟進去。”


    “呃……那我媽……不會是黎青青從塔裏撿迴來的吧?”我用力拉住他的袖子。


    “好多人這麽說。”他掰開我的手,點點頭:“說黎青青是從死孩子堆裏,把王姨抱出來的。”


    “啊?”


    “因為黎青青抱你媽迴來之後,有人發現那塔塌了。於是就有人傳,說塔裏的怨靈太多。黎青青救了你媽,它們不甘心,怨氣衝天,直接衝破了那塔。”


    他搖搖頭,一臉諷刺:“我倒是覺得不可信,那塔到底啥時候塌的誰都不知道。估計說這話的人,就是借題發揮編了這麽個故事。”


    我點頭表示同意:“我覺得也是,不過……奶奶和剛子……”


    小九歎了口氣,麵色有些複雜:“我奶奶說,遇到剛子之前也懷疑過。她記得小時候家裏有個很大的落地鍾,一到整點就會叮叮咚咚的響。還有個老木樓梯,有一階鬆掉了,她老在那塊踩來踩去的聽響聲。但是長大後問起父母,他們卻說自己往上數八輩子都是農民,去哪弄那些稀罕玩意。”


    “落地鍾?是電視劇裏老洋樓裏放的那種?”我來了興趣:“家裏不但有落地鍾,還有樓梯,在那個年代得多有錢?”


    “嗯,我也這麽想。”他點頭:“但她父母說家裏就三間瓦房,還說她鐵定是她做夢夢到的。要不是夢到的,那就是上輩子的事了。”


    “可奶奶為啥沒跟剛子相認呢?”我不解的問:“明明有機會的。”


    “奶奶不敢確認這事。”小九無奈的說:“按剛子當時的說法,跟奶奶走散的時候,她才四歲。”


    “哎……”我歎了一口氣:“後來呢?”


    “還能有什麽後來,人都死了。老太太又開不了口去問,畢竟人家對她很不錯,一點理都挑不出來。”


    小九伸了個懶腰:“可能老太太自己憋的難受吧,就把以前的事當故事給我講了。”


    “那我媽呢?後麵就沒去找找她家裏人?”


    “據老太太說是找了的,但是一直沒個音信。不過既然都把孩子扔了,怎麽可能在出來要迴去。”


    “那倒也是。”我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你知道我媽為啥姓王不?”


    小九一愣,噗呲一下笑出聲來:“這你都不知道?你就沒問過你媽?”


    “我哪敢問!原來小時候偶爾還能跟我說幾句黎青青,長大以後我一問她,臉就拉老長。”我比劃一下:“都這麽長!還偷摸的躲到廚房裏哭。”


    小九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你不能怪王姨,她和黎青青感情可深了。說是姐姐,其實和媽也差不多。你媽那名,就是黎青青取的。你想於蘭、於蘭,那不就是青的意思嗎?至於姓的問題,我也聽老太太提過一嘴。說是那道士說你媽本就命不好,黎同離,不如跟你姥姥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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