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為了一步登天,坐上董事長的寶座,龐毅除了對晚報使陰招,攪得對方雞飛狗跳之外,當然也不會放鬆對都市報創收的督促。


    不過在當時的天陽,晚報的影響力明顯蓋過都市報一頭,很多商家要投廣告,當然會首選晚報。


    說到這裏,柴鵬一臉鄙夷的說:“為了搶食,龐毅就讓人專門盯著晚報的合同——咱們跟誰談業務,他就派人去橫插一杠,除了給出更低的價格之外,他還給對方一筆迴扣!


    “用他的話說,這叫做虎口奪食,玩的是此消彼長的策略。老爺子當然知道這是他在搞鬼,不過他還是命令所有業務員,不準搞迴扣和虛開發票的把戲。


    “這麽一來,龐毅當然占盡了便宜,很快就讓都市報的廣告收入超過了晚報。


    “就在這年年底,龐毅如願以償的登上了集團一把手的寶座,都市報也隨之雞犬升天,在他的帶領下,升級轉型成了集團主力報刊,地位直接躍升到了晚報之上!”


    聽到這裏,馬飛難免為老社長打抱不平:這社會還真是一貫扭曲!守規矩的人總是吃虧,占便宜得利的永遠是那些違反規則的人!


    “既然知道都市報瞎胡搞,老爺子幹嘛不跟上麵反映呢?”


    對此,柴鵬的解釋也很無奈:“反映有用嗎?上麵當時一心隻想掙錢,巴不得有人能不擇手段的給單位創收呢,龐毅這麽做,他們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相反,老爺子循規蹈矩的做事,卻被他們說成是墨守成規。”


    馬飛對此也隻能唏噓道:“說起來,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明明是帶領單位轉型的先驅,到頭來卻成了罪人!”


    “可不是麽?龐毅上位後,情況更加嚴重,整個單位以經濟掛帥,創收任務下得重,再加上政策傾斜,晚報的預算一削再削,搞得老爺子一連兩年都沒能帶隊完成任務!這下好了,別說迴歸集團高層了,他甚至差點連社長的位子都沒保住!”


    柴鵬說,老社長就這樣頂著龐毅為首的集團高層壓力,帶著晚報循規蹈矩的開展工作,自己也明確表態放棄了向上走的打算,這才過上了相對寧靜的日子。


    換句話說,龐毅是在確認了最大競爭對手服軟後,這才放鬆了對晚報的壓力。


    “可是誰又能咽的下這口氣呢?老爺子雖然表麵服軟,但暗地裏,對龐毅的調查一刻沒有放鬆。因為他認定,讓龐毅這樣的人帶領集團,遲早會出大亂子!老爺子不願意看到自己一手創辦的晚報出問題,當然也不願意見到集團出事,所以他當然要做點什麽……”


    據柴鵬描述,老社長玩的是一手臥薪嚐膽的計謀,表麵上對龐毅言聽計從、不與爭鋒,實際上卻在讓幾名心腹密切留意龐毅的一舉一動。


    終於,他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龐毅在升任董事長後,掌握了整個集團的大權——雖然對晚報和日報的管控力度稍弱,但單憑都市報這一塊招牌,已經足夠他中飽私囊了!


    這時候,所謂的有償新聞報道,通過一番巧妙的運作,就成了符合規定的廣告宣傳。所謂的花錢平事買平安,就成了維護客戶利益。所謂的賣官鬻爵私相授受,就成了選賢任能、能者居之……


    漸漸的,龐毅幾乎把集團高層變成了自己的山頭,把都市報當成了自家後院。


    “老爺子發現,龐毅和幾家企業的老板關係密切,經常與這些人見麵聚會,報紙上也時常出現他們的宣傳廣告。


    “按理說,這種私下的交際並不算違紀,可隻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一連幾年下來,都市報,乃至整個集團的所有報刊上,都沒有出現這些企業的任何負麵報道!


    “最明顯的例子,便是有一年廣基地產的房子出現質量問題,引發一連串的投訴,鬧得沸沸揚揚。當時正是天城傳媒集團起步的階段,也是我們兩家單位競爭白熱化的時期,可在天城商報派人緊盯此事的時候,都市報卻愣是沒有半點動靜!


    “龐毅給出的理由,是這種事情應該等相關部門權威鑒定結果出來後再介入,避免引發市場恐慌,影響社會穩定,還拿媒體的社會責任來說事。


    “總之,他是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把事平了下來,絲毫不顧媒體的新聞性。不過當時他很能賺錢,集團裏大家收入都在漲,導致他的威望極高,所以也沒人站出來反對。


    “可小道消息卻說,這是廣基地產的老板對他危機公關的結果。最終,他們通過在都市報發布的一係列軟文和廣告,成功度過了信任危機,龐毅也因此獲得了一大筆好處費!”


    聽到這裏,馬飛難免提高警惕:他前麵說的那些背景,聽上去都不像是假的,而且都能從別處得到求證,可這個所謂的小道消息,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便遲疑問道:“所以老爺子就循著這小道消息的線索,開始追查下去了?”


    柴鵬點點頭:“不錯,雖然到頭來也沒能查到什麽實質性的證據,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龐毅出手!”


    他介紹說,老社長一心想要揪住龐毅的小辮子,派人對這件事進行了一番徹查,不過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龐毅的賬目做得幹幹淨淨,廣基地產那邊似乎也毫無破綻,完全沒有證據證明他們雙方有什麽私下交易。


    正當老爺子略顯氣餒之時,廣基地產又出事了,一名財務經理涉嫌職務侵占,竟然暗中辦理了出國手續,直接潛逃了!


    這在當時也是轟動一時的事件,在地產圈內也傳得沸沸揚揚,可廣基地產方麵卻沒有選擇報案,有消息稱,這是因為這位經理掌握了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有所顧忌,不敢發難。


    “趁著這當口,老爺子終於找龐毅好好的徹談了一迴!”柴鵬說得唾沫橫飛,仿佛這一係列妙棋都是他親眼所見一般,“這次會麵後,龐毅收斂了許多,答應要好好狠抓各報刊的新聞質量和職業作風問題,也放鬆了對晚報的打壓,這才有了後來相安無事的許多年,也是老爺子退休後,龐毅仍舊不敢太過放肆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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