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來乍到,便來了個氣溫大驟降,導致人們不得不提前拿出厚厚的羽絨服用以禦寒。


    偏偏今天暴雨突襲,濕冷的空氣變成一粒粒細小的冰碴子鑽進行人的羽絨服裏,拖慢了他們的腳步。


    車來車往,人來人往。


    十八點的京市被冷雨攪亂了套。


    在這雜亂的城市裏,暖色燈光與奶油的香味用一扇玻璃窗隔絕出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女人坐在窗邊,桌子上放有半塊蛋糕和一杯奶昔。


    她沒有動,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窗外那座門庭若市的京市大劇院。


    十來分鍾,一輛出租車停在劇院門口。


    一個穿著灰色羽絨服的女人下了車,撐起傘匆匆走進了劇院。


    窗邊的女人喝下最後一口奶昔,離開了麵包店。


    離開場還有三分鍾,葉靜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啊,突然下這麽大雨,搞得我差點就遲到了。”周圍人聲嘈雜,她不得不提高聲音,“不過我這位置還挺好的在正中央,就是可惜你來不了。”


    “這部話劇是他們劇團的招牌節目,一開票就售罄了。這還是我運氣好,碰到了一個正好出票的,隻加了100就買到了。”


    “馬上開場了,待會結束了我再給你講吧。”


    葉靜姍剛掛掉電話,場內的燈光就暗了下來,隻剩下舞台的燈還亮著。


    劇情一分一秒鍾推進,男女主不忍對方遭受世俗的眼光選擇訣別。


    葉靜姍聽著兩人的話別眼眶有些發熱,但還是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男女主角獨白的片段,一陣哀傷的音樂響起,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兩個小時過去,整包紙巾被她哭濕了大半。


    燈光亮起,她隨著人群慢慢走向出口。


    到了一樓,暴雨未有停歇。


    她在雨傘存放處找到自己的傘,正要拿出來時,一隻手拿走了她旁邊的傘。


    那隻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白嫩纖長。


    葉靜姍喜歡觀察別人的手,所以一見到這麽漂亮的手,便忍不住抬起頭想看看這雙手的主人。


    然而這一看,竟看到了一個熟人。


    “景老師?”


    景嵐看著麵前的女孩,有些疑惑,“你是?”


    “我叫葉靜姍,也是電視台的。”葉靜姍說,“現在在陳台長的辦公室裏做前台。”


    “原來是這樣。抱歉啊,我才剛來台裏沒多久,還認不全人。”


    “沒事,我不常去節目部,您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兩人拿著傘走向門口,出租車一輛又一輛地停在劇院門口,又一輛一輛地離開。


    隻是劇院門口的人卻越來越多,出租車價格翻了兩倍仍供不應求。


    葉靜姍看著一群人圍在劇院門口打車,深深歎了口氣。她感覺那些出租車就像手機裏的美食,看得見卻摸不著。


    見此情形,她隻能選擇走去一公裏外的地鐵站迴家。


    葉靜姍正要撐起傘離開,一個聲音蓋過雨聲傳進了她的耳朵。


    “靜姍,這麽大雨你不坐車迴去嗎?”


    景嵐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但有些時候,廢話又是必須要走的流程。


    “這麽多人,打車估計要打很久還是算了。”


    “不介意的話,我送你迴去吧。”


    想到自己住在二環外,葉靜姍忙擺手,“不用了景老師,我坐地鐵就行。”


    “這個天氣大家肯定都想著去坐地鐵,人擠著人肯定很不舒服,還是我送你吧,


    “可我住得有點遠…”


    景嵐柔聲道:“那就更不該坐地鐵了,這下雨天你一個女孩子坐地鐵迴家也不安全,我直接把你送到樓下也能放心些。”


    葉靜姍曾經聽同事提起過景嵐這個人,說她沒架子脾氣好,對自己節目組的下屬也格外關照。


    當時她還沒有什麽感覺,現在親身體會,突然就有種馬上想要跳槽去《人物焦點》節目組的衝動。


    “那就麻煩您了。”


    葉靜姍住在三環,景嵐定好目的地發動車子離開了劇院。


    “景老師,您今天也是來劇院看《濱齡之戀》的嗎?”


    “嗯,我關注這部話劇很久了。就是票太難搶了,就今天這場演出還是我加價500才搶到的。”


    “500?這也太多了吧。”


    “沒辦法,找不到票了,隻能加錢。”


    說起這個500景嵐也很心痛,關鍵是她還買了兩張,加起來就是一千。不過還好賣給了葉靜姍一張,稍微迴了點血,算下來還是含淚倒貼了400塊。


    “景老師,其實你可以等開場前一天買的,那個時候黃牛手裏剩的票賣不出去就會降價。”


    “真的嗎?”景嵐恨黃牛,“下迴這個劇團再有演出的話我試著蹲一下看看,不然每迴加500我都感覺自己在給那群黃牛打工了。”


    “是啊。您後麵要是想買也可以告訴我,我幫您留意一下。我自己也特別喜歡這個劇團,他們每次來京市演出我都會去看。”


    “好,那就先謝謝你啦。”


    高架橋的入口排了個長隊,景嵐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方向盤,想著該如何把話題引到陳寬身上去。


    雖說自己已經打算和陳寬合作,但這個人如何自己還是要好好了解的。


    問佟兆英,她不常去台裏,評價不太全麵。


    而且她身居高位,誰在她麵前都是恭恭敬敬的裝成一副好人模樣。


    要想了解一個人真實的一麵,還得從與他沒有利益往來的人嘴裏了解才行,這樣得到的評價也能相對客觀一些。


    葉靜姍雖然隻是個前台,但前台這個職位往往都是收集信息的一把好手,同事會閑來無事找她聊八卦,來訪出行電話登記文件接收都會經由她手。


    對於陳寬這個領導,她接觸不多,但工作上又事事與他相關,也不可能與他有什麽利益往來。


    怎麽看都是個最好人選。


    關鍵她也年輕,對於他們辦公室的其他人來說沒有那麽高的防備心。


    高架橋上的車流緩慢移動著,景嵐思考著怎麽自然引入陳寬這個話題,葉靜姍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景老師,那你待會從那裏迴到你家要很久嗎?”


    景嵐算了下距離,“大概四十分鍾吧。”


    “要這麽久嗎?”她有些歉疚,“那迴去肯定很晚了吧。”


    “沒事的,反正我晚上也沒什麽事。還有,你叫我景嵐姐就好了,我也不是什麽老師,叫得我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啊,那我以後就叫你景嵐姐了。”


    上了高架,景嵐敲著方向盤的手停了下來。


    “對了,我看最近台裏在試推行評分改革方案,我看那方案挺合理的,為什麽感覺好多人都不滿意呢?”


    說起這個,景嵐也是偶然間聽到組裏的人在抱怨。誰都知道新方案是滋養馬屁精的溫床,但這是領導下的旨意,打工人除了抱怨兩句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逼得大家去當馬屁精,或許這也是某些領導喜聞樂見的場麵。


    “我沒怎麽關注過,不過我聽其他人說是這個評分方案好像是在方便某些人升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話很值得景嵐琢磨琢磨,第一句撇清關係,第二句借聽說道出不滿,第三句模糊自己的立場。


    很顯然,她也對這個政策很不滿。


    隻不過礙於某些顧慮,不好跟自己明說。


    至於是什麽顧慮?


    景嵐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她的職位在方案裏還算是受益的一方,與葉靜姍員工的身份在主觀意義上是對立的。


    所以想讓她放下顧慮,就必須得先表個態,證明自己跟她站在同一立場才行。


    “不管這事簡單不簡單,如果台裏的員工都對此不滿意,那就說明這個方案就不該推行。”


    她表情變得嚴肅,“我記得台裏有職工工會,或許可以收集起大家的意見向工會反映,台長看到了說不定會重新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這種話題其實對葉靜姍來說很敏感,但剛剛景嵐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對方不同於其他領導,是真的有在為員工考慮,便不自覺地放下了心防。


    “景嵐姐,你想得太簡單了。”


    景嵐眉毛微挑,“怎麽了嗎?”


    “這個方案既然在試推行了就說明是大部分領導是同意這個方案的。”葉靜姍歎了口氣,“你說工會主任怎麽可能會為了幾個員工去對抗那麽多領導,這不是砸自己飯碗嗎?”


    景嵐心中暗嗤一聲,專為職工發聲的工會,話語權卻掌握在領導手裏。


    該說它可悲,還是可笑呢。


    不過,這或許會是個撬動權力的好支點。


    “那陳台長呢?他對這個方案沒有什麽意見嗎?”


    或許是這個話題太讓人憋屈,葉靜姍的聲音有些沉悶。


    “說起來陳台長還算好的了,他也覺得這個方案不合理,一直在默默收集員工的意見說會向台長反饋。”


    “那陳台長還挺好的,有在為員工著想。”


    景嵐捕捉到關鍵信息。


    “是啊,他說想借此了解一下員工的不足然後借此進行改正。但結果…誒,他估計也是力不從心吧。”


    車到了目的地,跟葉靜姍道過別後,景嵐調轉了方向。


    夜色漸晚,三環進入市中心的路暢通無阻。


    景嵐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剛才的對話。


    從葉靜姍的口中可以得出陳寬這個人還算不錯,雖然沒什麽用,但至少還在幹事。


    不像是個屍位素餐的庸碌之輩。


    隻是很可惜,想幹事的人不能幹事,這麽憋屈的一口氣任誰都咽不下去。


    不過,他現在隻敢偷偷挑戰盧定輝對他的掌控。


    要想讓兩人矛盾激化為她所用,還得把他這顆想幹事的心搬到明麵上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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