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來了。”佟兆英放下毛筆,“以前可沒見你來得這麽勤。”


    梁朕宇抬手扶了下眼鏡,“您才出院沒多久,所以我想著多過來看看您。”


    “沒多久也快過去兩個星期了,這兩個星期你隔兩天就過來,來了也心神不寧的。”


    佟兆英抬起宣紙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字,“真當我老糊塗,看不出來你是衝誰來的。”


    “老師…”


    梁朕宇想要辯解一下,但他知道,自己就算辯解了對方也不會相信。


    “上次您暈倒那次,我沒控製好情緒遷怒了她。本來我想著給她道歉的,但最後沒說成。”


    “所以我就想著,在您這裏能不能遇到她,好好給她道個歉。”


    畢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撒沒撒謊,佟兆英一眼便知。


    “我看她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她放下宣紙,“這丫頭估計是怕了,怕我哪天又暈倒訛上她了。”


    “她不像這樣的人。”


    “那你覺得她不來是為什麽?”


    梁朕宇想起她在電梯裏說的那番話,“還在愧疚吧。”


    佟兆英歎了口氣,她何嚐不知道景嵐是因愧疚而不再纏著自己。


    但她又不能任由他們倆繼續接觸下去,就隻能利用她這份愧疚慢慢疏離。


    “朕宇,景嵐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好朋友,但不會是一個好伴侶。”


    梁朕宇覺得有些荒唐,“老師,我真的隻是想道歉而已。”


    “我也隻是提個醒而已。”佟兆英將紙折好,“你的道歉我會帶給她的,這事就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梁朕宇垂下眼眸,“知道了。”


    “我記得今天薇薇的美術館開業,待會我要去一趟大院就不親自過去了。”她指了指屋內,“桌上有一幅裝好的《鬆亭觀景》,你替我拿去送給她吧。”


    “好。”


    拿著畫迴到車裏,梁朕宇坐著遲遲沒有動。


    他摘下眼鏡,忽的笑了一聲。


    何其荒唐。


    那樣一個市儈庸俗的人。


    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


    無論是哪一方麵他們都不合。


    朋友都不可能。


    更何況是相伴一生的伴侶。


    真是笑話…


    老師是真的糊塗了。


    梁朕宇戴上眼鏡,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翻找著妹妹的電話。


    然而,列表裏的景嵐兩個字卻讓他手指停了下來。


    他點開那個名字,找到刪除鍵。


    係統彈出最後的確認。


    他手指懸在確定鍵的上方,停了半刻。


    最後,還是落了下去。


    由於 venus 美術館是由一座廢棄工廠改造而成,它坐落在城市的邊緣地帶,遠離喧囂的市中心。


    然而,這也正是其獨特之處所在。


    雖然地處偏遠,但這裏卻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平日裏來此地郊遊踏青的人不在少數。


    等景嵐和杜夢歡到了美術館已經是下午一點,兩人找了好一會才尋了個空車位停車。


    走進美術館,入目是高大而寬敞的展廳。


    原本破舊的牆壁被保留下來,經過打磨與裝飾,呈現出一種古樸的質感。而高挑的天花板和巨大的窗戶,讓陽光盡情灑入,為展覽提供了充足的自然采光。


    展廳中,一件件藝術作品精心陳列。廢棄的機器被巧妙地融入展示設計,與現代藝術品相互映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時空對話。


    而工廠的內部空間也被充分利用,打造出多個特色區域。原本的倉庫被改造成了藝術工作室。


    杜夢歡看得眼花,“不得不說這裏設計得還挺巧妙的,怪不得會有這麽多遊客過來參觀。”


    “我聽說這美術館的主人畢業於杜塞爾多夫,那所學校是最全世界難考的藝術學院之一,許多人也是因為這張金名片慕名而來。”


    當然這些都是說辭,估計大多數人都是為了給梁家捧場來的。


    當然,她也是其中之一。


    “這樣啊,那今天美術館開幕她也會在這裏嗎?”


    景嵐點點頭,“我看宣傳冊上寫著待會兩點她會在三樓舉行一場開幕式,待會咱們可以去看看。”


    杜夢歡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小時,那咱們先去逛逛吧。”


    “好。”


    一個小時時間,兩人堪堪逛完了一二樓,最後卡著點來到三樓。


    三樓展示的畫作具有一定的商業價值,因此相較於一二樓而言,這裏的遊客數量並不是很多。


    也是因為如此,這一層的遊客大多都身著正裝,顯得格外正式,身份或許不是普通的遊客。


    他們穿梭於畫廊之間,或駐足欣賞,或低聲交流,仿佛在尋找著那些隱藏在畫布背後的無盡財富和商機。


    “景嵐姐,那幅畫好奇怪啊。”


    景嵐隨著杜夢歡的眼神望了過去。


    隻見那裏掛著一幅畫,畫上是隻有右半麵身子還沒有臉的女人,女人的胸膛中還有一個窟窿。


    與此同時,女人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個物體。


    仔細看,似乎是一個魔方。


    然而,這個魔方的色調極其混亂,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


    而且,它的形狀似乎與女人胸膛裏缺失的那一塊剛好互補,就像是從她身體裏挖出來的一樣,這種不協調感使得整個畫麵越發顯得怪異和驚悚。


    盡管整幅畫的色調以粉色係為主,但這種原本應該代表浪漫與溫柔的顏色,此刻卻給人帶來了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景嵐看了眼畫旁的簡介牌。


    沒有署名沒有簡介,隻有一個作品名,《leer》。


    她盯著這幅畫,眸中帶有思索之色。


    看畫風與畫技,不像出自名家之手。


    且對比其他畫的位置,這幅畫雖然放在角落,但整麵牆卻也隻有這一幅畫作。


    但如果隻是出自小民小卒,為何館主要專門空一麵牆用來展示它?


    在景嵐看來,隻有三種可能。


    一種是用來洗錢的畫。


    一種是館主自己很欣賞這幅畫。


    一種是館主自己的作品。


    在這三種可能裏,她個人偏向於最後一種。如果是前兩種,不署名不寫背景這件事無法說得通。


    所以,隻能是最後一種。


    至於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畫擺出來還不署名?


    那自然是想找個能摒棄一切外部因素,與她作品共鳴的人。


    那人會是誰?


    不重要。


    隻要會誇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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