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師?他現在基本上不來公司了,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說罷,郭來娣往嘴裏塞了一顆鮮紅飽滿的草莓。


    一咬下去,她的眼神瞬間放亮,“景嵐你這草莓哪買的啊,怎麽這麽甜。”


    景嵐笑了笑,“我們台隔壁的生鮮超市買的,你要是愛吃我下迴再多買點迴來。”


    “肯定很貴吧。”


    “沒事,我有會員,打八折。”


    郭來娣吃完後沒有再繼續拿,“對了,你上次叫我給你打電話那事辦成了嗎?”


    “辦成了。”景嵐將水果籃塞到她手裏,“這盆草莓就當做我的謝禮,你可別嫌少。”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郭來娣放心拿了一顆繼續吃,“那你找翟老師是有什麽事嗎?”


    “有些陳年舊聞想找他了解一下。”景嵐說。


    “原來如此,不過翟老師人已經不在海市,隻有每年年末才會來公司一趟,目前公司的事務都是另外一個合夥人在處理。”


    “那你知道他的聯係方式嗎?”景嵐問。


    郭來娣搖頭,“沒有,一般隻有經理以上級別的人才能聯係得到他。”


    “好吧。”景嵐微微歎了口氣,剛想要轉身迴臥室,卻突然一個激靈停住了腳步,“來娣,你知道鍾和嶽嗎?”


    “知道啊,他是我們部門的直屬領導。”


    “所以,他能聯係到那位合夥人對吧?”


    “嗯嗯,我聽同事說他是翟老師的徒弟,明年他好像就要技術入股了。”


    “好,我知道了。”景嵐忍住心中激動,“你吃吧,我先去休息了。”


    ”嗯嗯,晚安。”


    翌日,景嵐向年主編申請外勤,對方問了一嘴後便直接給她簽了條。


    下午三點,她走進融信智財的辦公大樓。


    “鍾老師這會在見客戶,估計待會就下樓。”電話裏傳來郭來娣的聲音,“你就在一樓等著就行,我馬上去開會了。”


    “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景嵐跟一樓前台人員說了一聲等人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玩手機。


    當48個題剛做到一半時,身後傳來一陣皮鞋踏在瓷磚地上的腳步聲。


    景嵐沒有轉頭去看,而是認認真真看著手機上的題。


    這題,腦殘得不像人能出出來的。


    在排除洗money的情況下,應該不會有有哪個正常公司會在一個月前以成本價賣出手裏的股票,一個月後再用市價買迴來的吧。


    如果有,那當她沒說。


    “景嵐?你怎麽在這。”


    頭頂響起男人的聲音,景嵐抬起頭正對上鍾和嶽的眼睛。


    景嵐解釋道,“我朋友她有文件沒帶讓我給她送過來,不過她現在好像在開會。”


    “你朋友哪個部門的?我帶你上去吧。”


    “沒事,我就在這裏等也行。”景嵐笑了笑,“她應該也快結束了。”


    鍾和嶽說:“搞金融的會議一開就是兩個小時起步,上去等吧,正好也可以帶你參觀參觀,說不定還能給我們公司做做宣傳。”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進入公司內部,辦公室裏並沒有想象的那樣充滿著現代精英劇裏緊張壓抑的氛圍,反而嘈雜得厲害,整個辦公室都是男人們大聲嚷嚷的聲音。


    見到有陌生人進來,所有人的目光在景嵐身上停留了一陣,接著轉頭又繼續對著電話大聲嚷嚷。


    鍾和嶽帶她逛了一圈,最後迴到了景嵐第一次采訪他的那間休息室。


    兩人麵對麵坐著,算一算他們似乎也有三四個月沒有見麵。


    看著麵前的女孩,鍾和嶽心中感慨萬千。


    他很清楚,自己心中那點情感皆是妄想,所以早早就放下了對她的心思


    所以再見麵時,鍾和嶽已經可以很坦然地和她相處,像朋友一樣。


    但那一瞬間的悸動,他永遠不會忘。就像世界隻剩灰白,而她是唯一色彩。


    “今天怎麽沒有上班?”鍾和嶽問。


    “今天下午在外麵跑新聞。”景嵐擱在膝蓋上的手交疊著,“還沒來得及迴去就收到了朋友的電話。”


    “那你現在在這等著要緊嗎?”


    “沒事。”景嵐重重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那麽早迴去。”


    見她神情黯然,不知怎麽的鍾和嶽感覺心裏也不好受。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他問。


    景嵐搖搖頭,“也沒什麽,可能是景榮華泰的事讓我有些感慨吧。”


    鍾和嶽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大有蹊蹺,畢竟找員工出來替領導背鍋這已經是行業裏的常態了。


    她囁嚅著嘴唇,“鍾先生,你相信報道裏所說的事故是因為員工失誤導致的嗎?”


    麵對景嵐的疑問,他心裏也有些犯難,“從事故結果上看,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可是…”景嵐攥著手,“五年前的事故他們也是把錯誤全都歸結到員工身上,難道作為管理層他們就一點過錯也沒有嗎?”


    “你怎麽知道五年前的事故?”


    看他這反應,似乎也知道些什麽。


    “鍾先生,我知道我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但我不想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葬送前途,對公司來說或許隻是失去一個可有可無的員工,但對員工個人來說,這卻是烙在他身上永恆的汙點。寒窗苦讀十餘載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汙點被整個行業除名,這公平嗎?”


    景嵐說得激憤,淚水懸在眼角倔強地沒有落下來。


    聽她說完,鍾和嶽垂下了頭。


    他忽的想起一個總是掛著笑的胖胖的中年男人,那時自己剛來海市上班,便是他帶的自己。


    而這個中年男人也是自己心中唯一尊敬的老師。


    他傾囊相授,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那時自己問他,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嗎?


    他說他也藏了一點東西,他問他是什麽。


    他沒有說。


    後來部門裏一個關係戶數據處理失誤,公司高層需要個處理結果。


    本來這事與自己無關,可誰叫他是個沒背景沒資曆的新人呢。


    這樣的人,最適合做替罪羔羊了。


    可後來,被開除的人換成了老師。


    原因是自己說服了領導,他比老師更有能力。


    臨走前,老師看著自己,臉上還是那副憨厚的笑。


    他說:「我藏著的那點東西果然還是被你學去了。不過這樣也好,工作這麽多年我也累了,借著這個機會我也能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小鍾,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去海市最頂尖的金融公司工作,但像我們這種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我看得出來你跟我不一樣,你有野心有能力,未來必定一片光明。所以小鍾,大膽地往前走吧,希望我完不成的心願在你身上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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