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文桀吃完飯,太陽已經有了落幕的趨勢。


    最後他還是依景嵐的意思,沒有強留下她吃晚飯而是將人送到了地鐵站。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他說。


    “景嵐。”


    楊文桀下意識想要從名字這個角度想兩個詞來誇誇,但不知怎麽的,看到對方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一下就給噎了迴去。


    “手機給我。”


    “幹嘛。”


    “給我就是了。”


    景嵐把手機給他,楊文桀看著手裏的古董貨,眉毛幾乎要扭在了一起。


    “這都多少年了大姐,怎麽還用這種淘汰機。”


    “你要我手機就是為了嘲諷我嗎?”


    “不是…算了算了。”楊文桀煩躁地將手機丟還給她。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景嵐的手搭上車門,正要打開就聽見楊文桀開口。


    “景嵐,我可以追你嗎?”


    “不可以。”


    “沒關係,反正我追人也不需要對方同意。”


    迴應楊文桀的隻有一聲重重的關門聲。


    坐了一個小時地鐵,景嵐迴到寢室還沒多久,來電人為楊文桀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到了嗎?”


    “到了。”


    “早點休息吧,晚安。”


    “好的,謝謝。”


    楊文桀剛想說她沒有一點情趣,電話就被無情掐斷了。他看著那通電話記錄,不知怎麽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景嵐的心裏卻不好過,她太清楚自己不過是人家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衝的隻是她這一張皮囊。


    等他膩了,或許就會和他以前的絕大多數女人一樣棄之如履。所以楊文桀這種人,隻能是跳板,而不是最後的終點。


    周一,景嵐如期交上了自己的總結報告。


    電視台的實習期是3個月,十幾天後她能否繼續留在這裏,這份報告或許能給她很大的助力。


    財經部的部長還在外地出差,十幾份報告被送到了副部長手裏。


    副部長每翻閱一份,臉就越黑一分。


    “現在的年輕人,連份報告都寫不好。”


    “都是周末加班改出來的,肯定寫得潦草了一些。”何硯州抿了口茶,“再往後看看,或許會有寫得好的。”


    副部長又耐心往後看了幾份,剛想要吐槽時,緊皺的眉頭瞬間就鬆開了。


    “就這份還算看得過去。”


    “哦?能給我看看嗎?”


    何硯州接過報告,報告封麵上果然寫著景嵐的名字。


    副部長歎了口氣,“人家實習生都寫的這麽認真,那些上了幾年班的正式員工卻寫成這個鬼樣子,你說這上哪說理去。”


    “孫部長,報告這種東西就是個虛的,具體還得看他們實際的工作情況怎樣。”何硯州說,“您也別太在意,反正能有這麽一份好報告能給創峰交代就好了。”


    副部長覺得他說得也在理,心裏積鬱的氣也消了一大半。


    “我看這實習生也挺認真,上頭要是滿意的話,下次采訪或許能讓她試試。”


    “那這麽說孫部長是打算讓她轉正咯?”


    “我看這小姑娘挺好的,人長得漂亮業務能力也不錯,我們財經部就差這樣的人。就是經驗不足,不知道采訪的時候會不會怯場。


    何硯州嘴角含笑,“或許這段時間您可以讓她鍛煉一下,我相信她肯定不會辜負孫部長的期望。”


    何硯州離開財經部時,景嵐的位置是空的。


    他來到電梯口,等門打開時眼神不自覺掃了一圈,依然沒發現她的影子。


    迴到辦公室,那罐薰衣草茶還擺在桌上。


    他昨天有嚐試過一杯,薰衣草香精的味道很明顯,口感也很澀,總體來說不好喝。


    但那天晚上,何硯州意外睡得不錯。


    距電視台9km的地方是海市的三環地段,因為地段適宜加上政府的地價政策,許多公司大樓都會在這選址。


    在三環鱗次櫛比的大樓裏,其中最高的那一幢就是創峰地產的辦公大樓。


    電視台審閱過總結後,經過層層篩選,隔天五份投資會總結報告送到了邵岐的辦公桌上。


    為了避免裙帶關係影響,報告上的署名都被抹去轉為數字標記


    邵岐拿起其中一本仔細翻閱,雖然內容寫得不錯,但該一句話總結的地方用了大幅篇章,該重點延展的地方卻草草收尾,搞不清重點的人對話起來可謂是麻煩。


    一半還沒看完邵岐就換了下一份。


    2號總結內容規劃不錯,但是排版卻很糟糕。邵岐自己做過設計,無論是建築布局還是文字布局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標準。


    看到最後,他隻能將2號作為備選。


    第三份邵岐隻看了個開頭就將它放到了一邊,轉頭看起第四份。第四份倒是沒有上述缺點,無論是內容還是排版也很不錯,總體來說算是標準。


    但其中的一些論點邵岐覺得有些熟悉,他仔細迴想了一下,腦海中一個身影慢慢變得清晰。


    無疑,隻要見過那張臉就不可能忘記。


    景嵐,邵岐記得她似乎叫這個名字。


    投資會那天她隻穿著簡單的女士西裝就足以驚豔了所有人,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隻是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女孩的底細。


    長得漂亮但家境不好,沒有靠山的話,進入社會幾乎是羊入虎口。


    不知怎麽的,邵岐拿起了手機翻出相冊裏鎖起來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燦爛,她的眼睛原本就圓而亮,一笑起來就彎成了月牙。


    相冊裏存了多少張照片邵岐沒有數過,隻知道每次自己想念她的時候都會翻很久。


    每一張照片幾乎都有女孩的笑容,看著看著,邵岐的嘴角也不自覺揚了起來。


    照片又一次翻到了底,他關掉手機,用內部專線叫秘書進了辦公室。


    “這幾份退迴給電視台那邊。”邵岐將除4號以外的文件交給了秘書。


    秘書接過文件,應了句好的。


    “景榮華泰的會是什麽時候?”他問。


    “後天下午三點。”


    “讓相關的人準備一下,後天上午9點半在會議室準備。”


    交代完事情,邵岐靠在椅背上小憩。


    連續一星期連軸轉讓他的精神疲憊不堪,他的父親給自己留下了不少的爛攤子,導致公司的經營情況大不如從前,所以邵岐不允許自己有一絲懈怠。


    雖然創峰表麵上和景榮華泰一直是投資友好的關係,但近兩年迴報率下跌,這道友好的橋梁自然有了裂縫。


    而邵岐能做的,隻有不眠不休地彌補這道裂痕。


    不過也不需要太久,隻要等到廣康在行業站穩腳跟,那麽即使和景榮華泰的橋塌了他也不用在乎了。


    電視台裏,何硯州收到了邵岐的迴複。


    他正要拿起電話準備給張部長迴複時,右手卻停在了半空。


    思索片刻,何硯州收迴手離開了辦公室。


    來到6樓,一進入財經部他就看見了景嵐的背影。


    她半撐著腦袋,頭發被一個藍色的發圈係在了腦後。


    何硯州突然發現,景嵐似乎很喜歡藍色,用的水杯背過的包以及辦公桌上那個哆啦a夢擺件都是藍色的。


    或許是因為她的名字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藍色的吧,他想。


    何硯州徑直去了張部長的辦公室。


    張部長正在喝茶,看見他後連忙放下了水杯,心裏琢磨著這新聞部部長還挺閑的三天兩頭往財經部跑。


    “上頭定下來了,是那個實習生。”何硯州說。


    張部長說:“我猜也會是她,那下周的飯局讓她和容月一起去。”


    王蓉月,就是電視台欽點對接創峰的專業記者。


    聽到這話,何硯州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張部長翹起二郎腿,“人長得那麽漂亮,混個臉熟先嘛。”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反駁什麽。


    “創峰畢竟也是電視台的讚助商,實習生的身份不好看,轉正這個事得提上日程。”何硯州扶了扶眼鏡,“另外,讓她明天開始去財經部的演播廳學習。”


    景嵐現在隻是一個基層的助理記者,轉正以後能進演播廳,那麽她未來的道路的基本走向就不會太差。


    何硯州前腳離開財經部,後腳景嵐就被叫進了辦公室。


    聽到自己要成為創峰的接線記者,她的興奮幾乎溢於言表。但景嵐控製好了自己的情緒,輕輕鞠躬表示感謝。


    “還有,下周五晚上和創峰那邊會有應酬,你記得準備一下。”張部長掃了她一眼,“到時候穿得正式點。”


    景嵐應下以後便離開了辦公室,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開心。


    雖然能向邵岐邁近一大步,但卻是以盤中菜的方式出現。即使知道前進路上必定會經曆這一步,可真到了那一刻,惡心的感覺還是掩蓋不住。


    迴到工位上,景嵐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周柚。她自己本身也沒什麽好衣服,隻能這周末去商場轉轉。


    應酬這件事惡心歸惡心,但社會上的惡心事多了去了。自己既然選擇了不擇手段上爬,那就別嫌路太髒。


    等到了頂峰,自然處處都是好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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