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憶離和黎清瀟兩人在修羅宮三層中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並沒有看到虛空中一縷淡淡的紅色虛影正注視著她們的背影。


    他語氣唏噓道:“命運果然十分奇特,數萬年前你曾親手為我們布下一條生路。如今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原點,我們竟成為了你的後路,神女大才矣!”


    又或者說她才是真正掌握天機之人。


    修羅宮殿外,紅光一閃,黎清瀟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徐憶離新奇問道:“你的模樣為何變來變去的?這修羅宮可是有什麽講究麽?”


    黎清瀟覷了她一眼,答道:“修羅宮內有足夠的靈力和血紅之氣支撐我生死境的軀體,外麵不行。”


    徐憶離依然不解:“那為何暮寒真君生前卻可以?”


    黎清瀟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因為我是封印之體啊!為了讓我在輪迴中意識清醒,我父君不得不將我的神體封印起來,唯有我的修為到達生死境後方可解封。”


    徐憶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你每次化為原身其實都是在強製解封,會虛弱好長一段時間對麽?”


    “阿離真聰明。”


    徐憶離神色怪異,一時沒習慣黎清瀟的性格轉變,她幽幽問:“身體轉變還能導致性格轉變麽?”


    黎清瀟道:“性格當然不會轉變,隻是神體內存在的神性多多少少會有些影響性格,神靈生來性情便要淡漠一些。”


    她如此說著,心裏則在想徐憶離從前該是怎樣的,她也是神族呢,而且還是名動萬族的太古神族之人。


    “這樣啊?”徐憶離忽然又理解了。


    守在殿外的阿孽龑見到黎清瀟,立刻躬身行禮道:“參見神女殿下!”


    他的眼神則偷偷瞥向了一旁的徐憶離,心裏默默評價道:“是個凡人,實力低微,相貌倒是生得不錯,氣質也很獨特。但我修羅族王族之人哪個不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殿下應該見多了啊,也不知殿下是如何看上此人的。”


    阿孽龑心中不解,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黎清瀟擺手問道:“不必多禮,阿孽龑,我問你,你如今是什麽修為?”


    阿孽龑拱手道:“迴殿下,屬下築基巔峰,不過以前不是。”


    黎清瀟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裏是帝境小世界,她們的修為都被壓到了築基境。


    她追問:“那以前呢?”


    阿孽龑搖了搖頭,道:“不記得了。”


    記憶被洗刷了麽?那為什麽記得她?為什麽又會知曉父君重傷沉睡,需數百萬年方能修複之事?難道有人刻意篡改了記憶麽?


    黎清瀟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罷了,你守好這裏,切不可讓人上第二層。”


    “是。”


    忽然間,黎清瀟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道:“不對,是因為時間閉環。”


    在時間閉環的世界內,她的父君永遠不會醒來,他們的記憶和修為也會被永久剝奪,那她該到什麽修為才能打破時間的束縛?


    徐憶離察覺到黎清瀟的失神,蹙眉問:“怎麽了?帝境小世界內本應如此,可是哪裏不對?”


    黎清瀟搖頭道:“沒什麽,隻是在想,要打亂這個世界的秩序需要多高的修為。”


    徐憶離聞言,眉梢蹙得更深:“破壞時間法則麽?我不知道,不過我師父應該知道,晚些時候我問一問。現在我們得離開了,不然又得再等一個輪迴了。”


    “好。”


    言罷,黎清瀟叮囑阿孽龑過後,便帶著徐憶離離開了。


    帝境小世界的末端,徐憶離與黎清瀟並肩而立,這一次她們都是外界之人,無需麵臨守護小世界的九位守護者。


    “瀟瀟,你說我能將玄初她們帶出去麽?當年我實力不夠,無法承擔帶走六人的後果,而且她們也沒有輪迴的記憶,不會覺得孤獨與麻木。但現在不同了,以我的實力,哪怕成百上千道天霄神雷也無法對我造成多大傷害,我能帶走她們麽?”


    黎清瀟眼神微凝,道:“不能,因為我和她們是不同的。雖然具體操作我尚不知曉,但我能感覺到我身上就是與她們不同,她們與時間共存,而我不是。”


    徐憶離一愣,歎息道:“你當然與她們不同啊,你可是修羅族的神女殿下,帝君當然會將複生的機會留給你。”


    她上前一步摟住黎清瀟的腰,帶著她一同往時間的末端衝去。


    她在黎清瀟的耳邊低聲溫柔道:“別想那麽多,以後等我們都變強了,我便和你一起迴來將她們都救出去,好麽?”


    黎清瀟安心地靠在她懷裏,迴應她:“好。”


    徐憶離一笑,“這樣才對。”


    咻咻咻!


    兩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帝境小世界。


    ******


    殤古戰場外,直屬天機師的山門中,淺姝靜靜站在屋外。


    在時間輪迴重啟的前一刻,她的目光依然注視著遠處的天邊,笑著低聲道:“走了麽?那我便在此期待故人的下一次歸來吧。兩位仙子,祝願平安。”


    嗡!叮!


    時間迴溯重啟,淺姝又一次迴到了原點,再次經曆萬物交流會。


    “殿下,該啟程了,玄初仙子在門外等您呢。”


    淺姝聲音溫柔道:“好,馬上來。”


    她又一次忘記了輪迴前的一切,忘記了淩瀟仙子,也忘記了月卿仙子。


    修羅宮三層,虛空中的紅色虛影默默道:“第四十八萬七千三百七十一次,也不知還需要多少次才能等到你所說的契機。”


    ******


    離開帝境小世界後,徐憶離又帶著黎清瀟出了暗海之域,路還是那條熟悉的路。


    金黃的林間小道上,景象一如三十六年前,如煙的細雨飄飄灑灑,將枯黃的落葉浸潤得如琥珀般美麗。


    徐憶離心情不自覺美麗起來,“上次來這裏,我們還隻是尚未及笄的小孩兒呢,時間過得真快啊。如今,我們都是紅塵境的真人了。”


    黎清瀟一如那年,將手中的油紙傘往徐憶離處偏了偏,任由雨滴打濕她的半邊肩頭。


    她語氣輕柔道:“嗯,是挺快的。”


    她們的關係也從一開始的懵懵懂懂變成了如今的道侶。


    “阿離。”


    “嗯?”麵容依然年輕的女人聞言迴首,看著她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再不似那日的青澀懵懂。


    “我愛你。”


    飄渺的細雨在地麵墜成翩翩起舞的蝴蝶,如墜落人間的繁星般,朦朧而美麗。


    徐憶離笑了,笑容燦爛而耀眼,“我也愛你。”


    浮生萬萬年,我隻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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