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向我們詢問著這些零食究竟是誰買來的,又究竟是要做些什麽,但即便我沒有明確的迴答他,他的心中也似乎早已經有了答案,它像是等待著什麽,隻是默默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不大一會兒,老大邁著匆忙的步子走進了寢室,當他看到教官那滿臉愁容的樣子和他的那大開的櫃門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老大佯裝鎮定的走了過去,向教官搭著話,但教官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些許的慍怒。他質問著老大為何要做這件生意,他也質問著我們為何要包庇他,縱容他,支持他,他又似乎在質問著他自己為何沒有早點發現這越來越大的問題。


    教官坐在那裏,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問下去,隻剩下屋內我們六人大眼瞪小眼的等待著教官如何發落。


    事實上,對於這種學生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大多數學校是不會如此介入的,但每個學校都有其自己的製度,看來,我們學校就屬於那種製度更為複雜,也更為嚴苛的了。


    教官依舊坐在那裏,沉默著,沒有發言,直到過去了足足五分鍾,他才緩緩轉過身來,麵向了老大的方向。


    他很平靜,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向老大詢問著他為何要做這樁生意,而老大也自知理虧,便向教官娓娓道來,從最初的欠債到後來的貸款,又到如今自己的腦洞大開,想出的這些辦法,他全沒有隱瞞,全盤托出。


    教官沉默地聽著,時而皺起眉頭,時而有些同情,時而有些無奈,時而有些氣憤。最後,當老大將它的這幾年來的經曆都說的差不多之後,教官迴以了一聲長歎。他平靜的告訴我們,今天的事決定不去追究,而這僅僅是看在班長的麵子上。


    三哥聽後趕忙來到教官身後,雙手扶住了教官的肩膀,一臉的諂媚,但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既然教官已經鬆了口,我們自然也要表現出一種“阿諛奉承”的態度,我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輕鬆之色,長出了一口氣,老大上前幾步,給教官輕輕的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教官揮了揮手示意老大不必這麽做,他又補充道今天不過是遇到了他,如果是遇到了社管或者是查寢的人員,就不會是這麽一筆帶過的事情了,我在心中悄悄的嘟囔了一句,的確如此。


    查寢分為學生會和學生科查寢,我們自然是隸屬學生會的,在我們這麵更講究人情世故,態度也自然會更加的柔和一些,反觀學生科那邊就有些土匪進村的意思了,隻要他們進了寢室,就免不了一頓亂翻,樣貌粗鄙惡劣張牙舞爪,好像要從你身上扒下兩塊肉一樣。


    教官也深知這個現狀,他當然指的是學生科那邊,也就是宿管大爺帶著查寢的那隊伍,好在他們每次上來之前都會有些預兆,我們也能夠及時的做好準備,所以至今為止倒也沒出什麽問題。


    教官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問向老大,是不是大一時候的摩托車問題也是他,老大聽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後點了點頭。


    是的,早在大一的時候,教官和老大就已經結下了難解的姻緣教官和老大就已經結下了難解的淵源,那時老大挺喜歡玩兒摩托車而我之前也提到過,他大一開學之前就是因為騎摩托車出了個車禍,導致了手臂和大腿的骨折。


    到了學校之後,他也並沒有收斂,幾番輾轉之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賣二手摩托的賣家,不出所料,老大盤下了那輛摩托,也好巧不巧的在校門口遇到了教官,被教官一頓訓斥之後才作罷。


    但教官有所不知的是,老大並沒有停止他那顆玩摩托的心,依舊在市區周圍尋找著賣二手摩托的商家。


    在大二的時候,他成功買到了一輛5000左右的機電混動摩托,那輛摩托外觀是真的帥,白綠色的紋路而且還是油電混合的燃料,不僅馬達的聲音好聽,而且開起來也非常的有感覺。


    當然,因為我當時體重過大,老大並沒有同意帶著我騎那輛摩托車出門,不過我倒是體驗了一把那輛便宜的……


    教官思索良久,又補充了幾句,他警告著老大,要在三天之內將這些留存的零食都清理幹淨,他過幾天迴來檢查,而老大也隻好無奈的點點頭,接受了教官的要求。


    隨後,教官深深的看了我們一眼,轉身向著樓上走去,而三哥也隨著教官的離去,一同出了寢室,不難猜測,他應該是追著教官去了。


    剩下我們五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許久沒有吭聲。


    老大詢問著我們為何沒有幫他保守秘密,但聽了我們的解釋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倉庫”是教官自己發現的。他也自知理虧,沒有再說下去。


    老大就坐在那裏,麵對著牆壁,點起了一根煙,我看向他的背影,看得出來,他這根煙抽的很慢,大概是在思考如何在三天之內清理掉這些庫存,兩根煙,三根煙,終於在第三根煙滅掉之後,他才緩緩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麵向了我們。


    他先是問過我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打算以最低價賣給我們,在我們每個人都搜刮了一些他的零食之後,他便堅定的走出寢室,快步走向了我們班的這幾個寢室。


    大概過了三五分鍾,我們班的同學陸陸續續趕了過來,他們每個人臉上隻有興奮和快樂,似乎因為突然的折扣有些欣喜若狂,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老大此時正在痛苦的煎熬著。


    他煎熬著自己好不容易屯下的“財產”將要被無情的瓜分,煎熬著自己的“天下”要被諸侯們無情的分割,煎熬著自己的“生意”要被冷漠的拆散,整張臉都是黑的,但即便如此,願意來幫忙的人,他也一一記下,這對於他而言,是人情。


    老大向班裏的同學們陪著笑臉,一一推銷著自己的產品,像是個走投無路的商人一般,當然,他們也都很給麵子,每個人都捧著一大堆零食快樂的迴了寢室,直到最後,當那一整個衣櫃都被搬空的差不多的時候,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老大沒有說什麽,坐迴了自己的凳子,又點燃了一支煙,隻是那眼中有些落寞,眼圈有些泛紅。


    但,我們又如何安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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