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垣登臨皇位之後,並無建樹,若說有,那就是寇修永亂軍來臨之際,動用城兵將之摧毀,庇佑了這一城暫時的安定。


    隨後臥華山與大明窟擊敗周圍城池的守軍,徹底將秦王朝都城封鎖在其中,至此秦王朝近一半的疆域都在這兩方山匪組織的控製之中,但是因為立場問題,兩方遲遲沒有向秦王朝都城發動最後的攻襲,截止歲尾仍然對峙不變。


    秦王朝都城全城戒備已經許多天了,全城官兵與居民都惶惶不可終,生怕那兩方兇名昭著的山匪攻入城來,實行一個屠城的命令,那他們就真的麵臨滅頂之災了。


    都城之內,皇宮之內,新秦皇高坐天威,一應臣子顫栗跪拜,眼下局勢越來越緊急,新皇麵臨的麻煩數不盡數,這些為人臣子的任務都知道趨勢下場,紛紛不敢應語,生怕一句話說錯導致引火燒。


    朝下百官的寂靜讓秋垣很是不滿,猛地將一旁遞上的諫文砸下去,喝罵道:“你們都是啞巴嗎?山匪都打到城門口了,你們沒有一點值得參考的建議,難道真的想要讓秦王朝滅國嗎?你們要清楚,山匪兇殘,寡人要是成了亡國之皇,你們能活?”


    無人迴應,自從秋垣登臨皇位以來,這種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皇位是怎麽來的,至於舊皇是何下場也有一些人知道,篡位弑父的名頭他從一開始就背得死死的,他這皇位也變得髒起來了。


    秋垣撫摸著這個位置,這個能夠俯瞰百官的位置,他曾經為之望眼穿,所以不惜動用任何手段,收攬下屬來擴大勢力,到最後甚至策劃了那麽一出篡位的戲碼,他甚至都冷眼相對沒有一絲猶豫。可是在他登上了這個位置之後,卻覺得一切都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沒有居高臨下地成為天下的主宰,僅僅隻是在外作亂的兩支山匪組織,就已經讓他焦頭爛額。


    這般現狀與秦王朝先前的政治密不可分,舊皇荒廢朝政,百姓之中早已經生出怨懣之心,這才致使在大明窟與臥華山掛興討秦王朝的時候,僅僅隻是兩個月時間便形成了這般狀況,這不是戰之敗造成的,而是真正的人為罪孽。


    想要破除現今的困境,除非這秦王朝都城之中的軍民合力,君臣同心,共同禦敵才能有一點勝算,不然隻要大明窟與臥華山開戰,他便必輸無疑。百姓還好對付,畢竟都城之中的百姓都有明顯的利益歸屬,隻要將之有所牽扯的人物控製住,百姓自然也會影隨。


    隻是這一朝官員,早就離心背德,因為秋垣的做法,因為秦皇的做法,他們多是選擇苟且偷生,都不想將自己置於這混亂的旋渦之中,在先前舊皇在位之時便有這種現狀,隻是當時有這般文淵那樣的重臣鎮住場麵,所以一切都沒有演變得那麽快。


    但是隨後文淵卻被貶謫閑賦,一應重臣也都被舊皇紛紛斥退,剩下的又都是明哲保的人,誰又肯真正地不顧生死地去為他做事?在這種下,沉默成為了他們最好的辦法,但是這種沉默卻讓秋垣深惡痛絕,他甚至有了殺心。


    但,若是他真的沒有理由地殺了哪個官員,說不定便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駱駝,城外已然是陳兵數,若是城內也發生內亂,他這皇位將變得岌岌可危,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動用自己的所有智慧,去為這座城池披上最後厚重的甲胄。


    可是,他漸漸地發現,以往他還有一些小聰明,但真正登臨皇位之後,才發現自己還缺少著許多閱曆,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掌控好這破碎的山河,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莫非真的如高新蒞所言,他太急了嗎?


    “或許,我隻能再去鸞來湖了。”


    自從秋垣登臨皇位,便極少來到鸞來湖了,這位對他有著指點之恩的謫官,似乎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因為坐在那個位置上便需要去處理許多的事,秋垣又害怕豢養出虎狼之輩,凡事都親力親為,更沒有時間去做別的閑事。


    當初秋垣封敕高新蒞為當朝一品文臣太師,卻沒有想到遭到了高新蒞的拒絕,秋垣隻以為高新蒞隻是謙辭,便將這個位置一直為他留著,也算是報答了他的恩。再然後,便沒有了著落。


    “可能是先生怪寡人這麽久都沒有再次召見他,隻是他不為官,寡人帝皇之也不能違背尊卑來這鸞來湖見他啊!”


    秋垣穿上簡單衣著之後,便再次來到了鸞來湖中,他隻帶了一兩個隨從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隨從敲門之後,小廝驚慌地跪拜,隨後秋垣被帶進了高新蒞的湖邊小居,行了幾個彎折,秋垣來到了高新蒞的居處。


    秋垣在外道:“先生,寡人來見你了,先生可方便?”


    無人應答。


    秋垣正準備再說一遍,隻見屋內走出一個長相清麗的丫頭,拜倒在秋垣麵前,似乎並沒有從秋垣對自己的稱唿之中發現什麽,道:“老爺染了頭風之疾,已經臥病在數月了。大人要是想要見老爺,便兀自進去。”


    “頭風之疾?”


    秋垣似乎從來沒有關注過,高新蒞竟然已經臥病這麽久了,便斥退隨從,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因為現在他的份改變了,所以他並沒有行禮,遠遠地看見那榻前隔著一麵簾子,他走近去,道:“先生,寡人來看你了。”


    隔著簾,其中發出窸窣的聲音,秋垣走近揭開簾子,卻發現高新蒞躺在榻上,正在掙紮著晃擺著腦袋,神與五官都顯得極為扭曲,這倒將秋垣嚇得向後退了退,他沒有想到,高新蒞的頭風之疾似乎已經極為嚴重。


    “先生你……”


    這時從側邊的房間之中走來一個侍者,捧著塊濕綢巾在高新蒞麵上擦拭,這時高新蒞才顯得平常了一些,但是還是不能說話,隻是嘴邊在咿呀著什麽。


    那侍者朝著秋垣低聲道:“大人請迴吧,老爺這頭風之疾很是嚴重,大夫都已經說過,隻能安排後事了,先如今也都是在硬撐著,給不了大人什麽話的。”


    秋垣仍然有些不願放棄,道:“我隻是找他說幾句話,他能聽懂我的話嗎?”


    侍者蒙住簾,道“大人也已經都看到了,老爺這般況,別說說話了,就算是點頭搖頭都做不到,又怎麽能為大人解決疑惑?大人還是請迴吧!”


    秋垣愣了愣,似乎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能倚仗的唯一一人都無法幫他,這都城之中還有誰能夠出手?


    秋垣一把推開侍者,微微欠,朝著那榻道:“秋垣在此懇求先生給我良謀,助我逃脫困境,現今臥華山與大明窟都在城外陳兵,時刻都有可能攻入城內,但是所有官員都緘默無聲,都在極力撇清他們與我的關係,生怕城破之後殃及到他們。”


    “秋垣無謀,雖然登臨皇位,但卻無法挽狂瀾於既倒,救王朝於傾覆,我的所有兵甲在先前與寇修永的亂軍交戰之中損失巨大,如今隻有著不到五萬可戰之兵,而且其中將領多是前朝將領,根本無法完全控製,很有可能在開戰之時,他們便舉兵倒戈了。”


    “先生,請念在我尊稱你為先生的份上,說幾句話指引我該怎麽做?若是我守不住這座城池,秦王朝將麵臨亡國之危,寡人也……不,我也將成為亡國之皇。請先生憐憫我,賜我解困之法!”


    秋垣此時不顧自己的份,竟然是直接跪倒在了榻之前,他很希望在這種山重水複之際,能夠得到高新蒞的點撥,可是,沒有。


    一旁的侍者再次道:“陛下,還是請迴吧,老爺已然……”


    秋垣無力地站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隨後轉離去。


    他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但是他現在卻沒有一點辦法控製這局麵了。


    鸞來湖依舊平靜。


    秋垣離開之後,高新蒞居處大門緊閉。


    而那榻之上的人,緩緩坐起來,朝著窗外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


    那側邊裏走出兩人,沒有絲毫顧忌地坐在了榻前的老椅上,麵上都漾著一抹笑容。


    “他走了嗎?你們就敢出來?”高新蒞輕咳了一聲,冷聲道。


    那兩人一人型壯碩,一人高挑俊朗,他們是父子。


    而父子兩人不知沉寂了多久,終於來到了這裏。


    這便是那交趾城曾經的霸主家族之一,徐聰與徐樊世。


    徐聰笑道:“高大人,看來你對這位新皇還是有著很多的期待的,你方才那般神色嗎,卻是將你內心波動都暴露了。”


    高新蒞道:“七皇子下先前尊我為師,我也對他抱有很高的期待,自然不是一般的誼,隻是他現在棋局已亂,沒有人能夠幫助他了,他這亡國之皇,應該是要坐穩了。”


    徐聰道:“高大人這是打算真的放棄這位新皇了嗎?我先前可是聽到過消息,秋垣打算拜你為一品太師,那可是不低於三大兵馬大元帥的官職,若是高大人能夠掌控,同時也是秦皇尊師,那可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高新蒞道:“我沒有那種福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明哲保,若是獲得這般職位的方法是不顧一切地去幫他,我是不會去,我比任何人都惜命。隻是可惜啊,他本來有機會真正地成為秦王朝的皇帝,可是僅僅隻是因為太過心急,便葬送了所有的機會。這秦王朝的局勢,有著無數大人物在暗中推動,我又能怎樣?”


    徐聰道:“高大人過謙了,我父子可是知道你的能耐,不然也不會偷偷前來找你。鸞來藏鷹,或許能夠幫助我們實現最後的計劃。”


    高新蒞冷哼一聲,道:“真是亂世哀事,連幾個小家族也要生出野心來,你們雖然現在有著一些人馬,但是比之大明窟與臥華山卻不值一提,你們想要染手那個位置,想過後果嗎?”


    徐聰道:“這些就不用高大人擔憂了,我們隻是想要知道,你願不願意輔佐我們父子成事?”


    高新蒞道:“誰要當皇帝?你還是你兒子,貌似那紈絝子弟徐樊世名聲更大一些。”


    徐聰微微一笑,道:“都沒有差別,高大人所要知道的隻有一點,你若是輔佐我們,等以後我們成就了,你會成為這秦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比之秋垣許諾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若是你不能,我們自然也不能留下隱患。”


    高新蒞緊鎖眉頭,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道:“好吧,希望你們也有著足夠的氣運。”


    千曆227年第三,戰火紛飛。


    大明窟與臥華山似乎早有約定,一起率領千萬兵甲攻入秦王朝都城,守將兩人一人倒戈一人被格殺,守衛五萬僅僅隻是半時間,便已然被這兩方山匪組織分而破之。


    這,秦王朝皇宮之中經曆了一場殘忍的殺戮,侍衛宮女妃嬪皆遭受了無妄之災。


    新皇秋垣,於朝陽前,自刎而死。


    僅僅隻是登臨皇位不足兩個月的秋垣,卻背負著亡國之皇的屈辱,走入了地獄。


    鸞來湖早已經被大明窟的人馬所控製,高新蒞拘囿在居處,遙望著那座皇宮,深深頷首揖拜。


    秋垣亡,意味著秦王朝政權的滅亡,但是臥華山於大明窟的爭鬥卻遠遠沒有結束。


    這之後,大明窟與臥華山在都城之中大戰,開始爭奪整個秦王朝的所有權,兩方勢力都有著絕對的野心,他們不可能容忍另一方勢力存在,隻有真正得分出勝負,他們才會停手。


    但是遠在交趾地帶,在數前這裏的格局便已經不同了,以東的臥華山原本據點,早在幾天之前就被大量的人手用火藥炸平了,那座高聳的山峰化為了數塊石礫四散,漫天的煙塵,甚至其中還有著一抹紫氣漾最後消散。


    秋絕坐在輦車上,道:“臥華山藏著一座龍脈,這是無數氣運聚集地,怪不得宗坤敢說青天已死黃天當立,原來他也早早地覺察到了氣運這迴事,若是讓他一直發展下去,說不定真的有可能會達到那種地位,這可比大明窟有競爭力了。”


    “隻是,如今這座龍脈被我摧毀,宗坤也便沒有了這種虛無縹緲的氣運,他現在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山匪,想來他也是當不了皇帝的。當然,這秦王朝誰當皇帝都一樣,對於我來說,隻要不妨礙我的計劃便好了,一座王朝還滿足不了我。”


    “打吧,打吧,你們在前方隻管拚命,這後麵我來替你們收拾殘局,所有的一切都將湮沒在我的鐵騎之下,大明窟與臥華山之名也將要走到終點了。恭喜,讓你們攪亂風雲,這些都是我的算計,可是你們卻不知,淪為了我的馬前卒,或許我該好好謝謝你們的,隻是沒有機會了。”


    一旁的白萍與瓊華走上前來,前者道:“孟降炎元帥傳來消息,四海城與四方城也都已經拿下,扼守住了交趾城的關鍵樞紐,重新封閉了南蠻關隘,截止目前,所有的邊境地界都已經封鎖完畢,鄧興大元帥也在前方開拓,傳來消息說還有不遠就要近都城了。”


    秋垣道:“本就在預料之中,若是鄧興沒有這種實力,我才會驚怪。傳消息給他,千萬不要驚動大明窟與臥華山,盡量將事都做得完美一些,你們眼中的大明窟與臥華山可能並沒有那麽簡單。臥華山的倚仗是這座龍脈,有著氣運加持,他們最有機會問鼎中原,但是可惜本積累太少,宗坤也沒有達到地位境界。”


    白萍道:“公子的意思是,臥華山現在已經不足為懼,隻是那大明窟還需要多多注意?”


    秋絕道:“大明窟在秦王朝存在的時間很長,沒有人清楚它到底是靠什麽經營延續的。但是我在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之後,漸漸有了推測,可能大明窟也是依靠著某種傳承,所以才能在傳承之中經久不衰。”


    “大明窟窟主早已經失蹤多年,毒龍子掌控一切,但是我卻很清楚,那人並沒有死,現在應該也已經與毒龍子會麵了。那大明窟窟主修行著一卷越字功法,還懂得‘四景封刃’那樣的強悍武力,我可沒有那麽傻將他忽視。”


    “我查找過一些東西,隱約間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可能大明窟比我想象中更要強大,或許那三樣東西可以使用了。你們早些去準備吧,我先休息休息。”


    瓊華道:“還有一件事,四海城中有著一些臥華山的人,早早地便投降了,其中有一名女子是臥華山統領羅湖的女人,不知公子該怎麽處理?”


    秋絕道:“這些事便不必問我了,當做普通人對待便是,有異心者抹殺,平常人攆走便是了。對了,那羅湖應該是被第七幕的常安帶走了,還參加了某些計劃,有趣了。”


    “至於第七幕邶裘,他已經他勝了我,其實他也在我的算計之中。”


    “隻是……就看這湛湛青天肯不肯幫我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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