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顏小莊從嶽州老家迴到了忠嶽鏢局平政所。當小莊步入大門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了眾人異樣的眼神搞得他很不自在。在別人眼裏顏小莊已經是整個金鍾鏢局的話題人物了。畢竟他是十幾年來第一個敢挑戰金鍾五門的鏢師。聽總局的人說是敗在“第四門”的令主手裏,有些人覺得可惜,有些人笑話他不自量力,有些人甚至嘲笑他想升官發財想瘋了。


    顏小莊也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直接朝自己的臥室走去。忠嶽鏢局的平政所是一個老舊的鏢局分部。想來應該人滿為患才是,但望了望四周發現是空前的冷清。聽守院的梁老頭說自五神山迴來後,忠嶽鏢局的人馬少了很多,但生意卻不能放下,所以年輕鏢師鏢徒容不得多少休息便趕緊發貨運鏢,老鏢師提前告老還鄉。


    果然,過了幾天,顏小莊也接到了鏢令收拾了下,一大早便趕緊上馬準備啟程。


    小莊看了看貨物便知這是一趟乙等山貨鏢。領鏢的是小莊的師姐,大鏢師“人麵桃花”於湘娟,認識的鏢師有俞雙彬、譚耀佳、唐興煒、李抵和王奇,鏢徒周鳴、林捷、梁倪、熊勇、鄧威、楊定琨等二十來人,還有鏢眾薑山、鄧力和付登峰。小莊看著一眾人馬不禁有一連串的疑問:“這乙等山貨鏢怎麽加了這麽多鏢徒來運?就連從不運鏢的周銘、林捷也加入了進來。這麽多人運乙等鏢不合規矩啊。”


    按鏢令指示,此次運鏢隊從忠州出發先到金州將貨物運到,然後再接一批貨物趕往湘州。這叫接力鏢,倒也常有。


    鏢隊出了忠州城門便加快了速度。也是剛剛從東州迴來的俞雙彬習慣性地往顏小莊那湊問道:“喲,顏哥也迴來了啊?怎麽沒看到雪妹子?”


    顏小莊笑了下迴到:“早就迴湘州老家去了。一個大姑娘家的老跟著我像什麽話?”


    俞雙彬笑道:“哎呀,顏哥還磨嘰個啥。直接娶進門得了。這種好事怎麽能便宜其他人呢。”


    梁倪也湊了過來壞笑道:“我說顏哥啊,這次你闖金五門又是啥都沒撈到吧?”


    顏小莊隻顧趕路也不搭理。梁倪繼續笑道:“不過局裏的兄弟都覺得你是條漢子,敢拿真本事去鬧。大夥都說你是這個。”說完伸出大拇指。


    俞雙彬接過話說:“就是,還是咱顏哥有種,一言不合就開練。雖然沒成功但好歹也讓局裏的人見識見識,咱們忠嶽局的還是有真本事的。”


    忠州到金州一路坦蕩,也就七天工夫,運鏢隊傍晚時分來到了金鍾鏢局。和忠州一樣,顏小莊一進門總局便感受到了旁人異樣的目光。小莊望了望四周迴憶著去年在總局辦事,今年勇闖金鍾五門麵見金總鏢頭的場景。時間真快啊,不到一年的短短時間裏發生了這麽多人事變故。尤其是和金彪的對話讓他久久不能釋懷。金彪的話似是而非,諱莫如深,總感覺還有更大的隱情甚至陰謀在金鍾鏢局裏。但有幾點算是鬧明白了,一是金鍾鏢局傳的不周攻、巨鷹震心法口訣被金劍榮改動過,目的就是為了消去第三層金鍾罩防禦功效,增強殺敵威力,並借此裁撤武功不濟的鏢師。二嘛,那姚廷森、唐蕭順等內鬼殺鏢師是奉了朝廷的指令,至於為什麽暫時沒搞清楚。三,金鍾鏢局虧空太大,看了金彪房內那塊牌匾就知道,金鍾鏢局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還有天山昆侖派和金鍾鏢局有莫大的幹係。老神仙沒準也是天山昆侖派的。這金鍾鏢局上接朝廷,下管四大分局生意,人員錯綜複雜,關係叢生。有些疑問現在隻能埋藏心底。以前身邊還有雪千夏,上麵還有歐陽大當家的可以傾訴下。此時此刻,兩個人都不在場,尤其是歐陽樂峰,從金五門第三關切磋後便再也沒見到人了。


    忠嶽鏢局,湘州鏢局曆來和總局的人不和,因此,鏢隊將貨物入庫登記後便自行散去。等顏小莊、俞雙彬走出庫房時,隻看到運鏢隊梁倪、熊勇等二十來個鏢徒氣勢洶洶的朝總局內部的金鍾樓走去。


    顏小莊看到那幫人恍然大悟說道:“哦,怪不得這次運鏢來了這麽多人鏢徒,原來是趁機會來總局鬧事啊?”


    俞雙彬拉著顏小莊的肩膀說道:“要他們鏢徒鬧去,跟咱們鏢師沒關係。走,咱們去金州城吃粉蒸肉去。”說完,顏小莊、俞雙彬、唐興煒、李抵、薑山五個人走出金鍾鏢局。


    幾個人選了金州城最出名的酒店,要了一桌子酒菜便吃喝了起來。按照計劃,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又要發貨運鏢了。


    鏢眾薑山喝了口酒抹了抹嘴巴說道:“這年頭還是鏢徒好啊,想運鏢就運,想鬧事就鬧事。沒人管了都。”


    俞雙彬加了口粉蒸肉放進嘴巴哼哼地嚼著:“都快上天了。奶的,這家法門規都成擺設了。”


    “俞師哥,梁倪他們膽子怎麽這麽大?敢跑總局來鬧事。他們怕是不要命了。”唐興煒問道。


    俞雙彬喝了口酒看著眼前的年輕鏢師笑道:“你才從路城鏢局過來,所以很多東西看不懂。記住咯,這是咱們忠嶽鏢局的特色。不鬧沒銀子。”


    顏小莊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又是為了五神山的銀子?總局不是說了嗎?先發一半,剩下一半按月發。”


    李抵答道:“聽說,上個月朝廷的軍功銀撥下來了。有三萬兩,犒賞金鍾鏢局全體鏢師鏢徒眾勇破五神山,忠軍報國,為國效力,為民除害。下麵的人知道了,又不安分了,這不借著這趟鏢來金州吵著總局趕緊發銀子。”


    唐興煒推了推李抵問道:“那你雜不去鬧呢?”


    李抵搖了搖頭說道:“我早幾年在外麵跑貨做生意。隻是名字掛在忠州分局裏而已。等今年迴來的時候五神山已經打完了。”


    提到錢,俞雙彬嗓門又提高了一成嚷道:“那你命是真不錯。那玩命銀子不賺也罷。最苦的是我和你顏哥。當然還有山別。同樣是為國效力,為民除害,但咱們就不能鬧,不敢鬧。”


    “這又是為什麽啊?”唐興煒問道。


    薑山嗬嗬笑道:“這事說來也挺複雜的。這麽說吧。”說完,指了指顏小莊和俞雙彬:“他們倆是鏢師,如果去鬧事。一定是家法伺候降為鏢徒甚至逐出鏢局。可鏢徒就不怕。因為他們有金鍾罩,刀槍不入,可以在江湖上橫著走。”


    “切,我就不覺得這金鍾罩有多厲害。隻要內功火候夠還不是照樣打穿。”唐興煒嗤笑道。


    薑山繼續笑道:“這裏麵有學問。”


    “啥學問。”


    薑山說道:“你想想啊。這金鍾罩可是金鍾鏢局的不傳之秘。咱們局全靠這刀槍不入的硬家內功才能威震武林幾十年。如果把他們都逐出師門了。他們一旦加入別的門派,這金鍾罩內功不就人盡皆知了嗎?都會了,那以後咱金鍾鏢局還怎麽在江湖上立足?所以,這幫鏢徒就是想到了這層所以才有恃無恐,在局裏遊手好閑,囂張跋扈。因為總局不敢把他們怎麽樣?除非…………”說到這,薑山感覺自己話有點多便立刻打住。


    唐興煒感到薑山欲言又止趕緊問道:“除非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反正跟你這年輕鏢師沒什麽關係。知道了反而麻煩。”薑山低頭夾菜趕緊應付了事,夾菜間,薑山斜眼瞄了瞄旁邊的顏小莊和俞雙彬。


    兩人聽著薑山的話語也不多說,自顧自的喝酒吃肉。其實三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話:“除非,除非把那些保留金鍾罩的鏢徒,甚至鏢師給殺了!出五神山的時候,同景鏢局的當家鏢頭姚廷森就是這麽幹的,說是接了總局的密令。”一想到這,這酒桌上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


    唐興煒、李抵自然不知道五神山的事,但看到另外幾人固然悶悶不樂也不好多問。就這樣,五個人吃喝了一頓便出了酒店。


    借著酒勁,俞雙彬拉著薑山嚷著要去金州看皮影戲,李抵摸著肚皮說是還要去喝點花酒找姑娘助助興,唐興煒則說要去找六城鏢局的上司敘敘舊。於是,五個人自行散去。


    顏小莊帶著濃濃的醉意一個人迴到了總局。自從見了金彪後,顏小莊這幾個月裏鬱結於心,苦悶難當。尤其是金彪聽到老神仙問的幾個問題後,金彪雷霆震怒,和先前判若兩人,確實把顏小莊給驚到了。小莊事後也在琢磨,這無量洞、無量子、十功到底是什麽?雖然不清楚但肯定和天山昆侖派有關。


    小莊暈頭暈腦的進了總局深處,路過庭院的時候,小莊突然奇想:“那年雪妹子在這總局假山上偷聽到了姚廷森和另一個內鬼的對話。反正還早,我也去那假山上躺著試試,說不準也能摸個出什麽線索。嗬嗬。”想著,一個輕功便飛到了假山上迎麵躺著。


    此時正值芒種時節。天氣宜人,吹著微風,酒勁發散的很快頓時走滿全身。顏小莊就躺在雪千夏那年趟的假山上望著星空想著自己的妻兒。老神仙曾經說過,他那蓋世神功可以讓人死而複生。想來真是吹牛不打草稿,這人都化成灰了怎麽複生。但一想到那“夢影千羅”“天人製動”以及雪千夏提到的原本直穿心髒的傷口不治而愈甚至連破洞都沒有,不禁滋生了好奇和希望。


    此時酒勁已經上頭,顏小莊隻感到腦袋發沉飄飄然,視線模糊。小莊倦意上來,索性雙手一攤合上想就在這裏湊活一晚。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小莊醒來,看天色感覺是到了下半夜。剛想起身,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詭異的蔑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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