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柔實打實在地裏幹了兩天活,就像是跟誰在賭氣一樣,真的一口飯沒吃,最後餓暈在地裏,還是被幾個粗壯的阿婆給抬迴去的。


    而戟樾也不打算在此地多待,經過前兩天的事,他再不舍得把窈窈一個人扔下。而知道不用繼續住在村子裏,肖月甚至比舒窈還要開心,直唿不用日夜提心吊膽防小人了。


    曾延年知道他們一行人要離開後,內心無比自責,本來師徒間多年未見,再次重逢,應好好敘敘舊、暢談一番才對,可這高興的事竟全讓自己女兒毀了,他不但辜負了王爺的信任,沒照顧好他的王妃,還差點讓王妃死在自己女兒手裏,曾延年深覺顏麵掃地,再無顏麵對自己的愛徒。


    早上,連早飯都沒吃,戟樾就著急要走,一是為快點找到邪教那幾個漏網之魚;二是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不如早走早利索。


    舒窈跟他想法相同,曾小柔那人報複心強,必保會把挨戟樾懲罰的事算在她頭上,所以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偷偷出招,莫不如就此離開,也舍得後麵再生出更大的禍端。她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趕緊辦完事好去接兒子,根本無心其他,更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付曾小柔,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何需浪費時間?


    曾延年親自將他們送到村口,滿臉皆是愧疚之色,想替女兒道歉,可跟舒姑娘和肖姑娘受的委屈比,一句道歉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王爺,此次招待不周,還請您和舒姑娘能原諒老夫,不然老夫心裏實在……”曾延年悲從中來,今日一別,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有機會相見,他不想讓他們師徒這樣帶著怨念分開。


    “師父言重了”戟樾扶起彎腰的老人,“本王是是非分明之人,不會把曾小柔的過失算在您頭上,您老人家無需多想。”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兩人交談之間,十幾名白衣人突然從旁邊山丘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戟樾發起了猛烈進攻。


    看著對方奇怪的裝束,舒窈反應過來這些就應該是邪教的人,沒料到他們竟這般大膽,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下發難。戟樾沒有準備,趙桓、曾延年皆沒有準備,不過轉眼功夫,就見王爺已經被隔出十幾米遠。


    趙桓第一個反應過來,提身便要衝過去保護王爺,卻聽見他一聲大喝,“保護好王妃。”


    旁邊曾延年和夏淵遇到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立即加入戰局、飛身助陣。


    場麵刹那陷入混亂,隻見白色身影四處翻飛,讓舒窈根本看不清眼前局勢,趙桓和肖月擋在她麵前,也遮住了王爺那裏的景象。這時……隱藏在不遠林子裏的士兵也及時趕到,一擁而上,層層將白衣人包圍。


    驀地……她餘光看見曾小柔從遠處跑來,一臉慌張之色,而周圍都是廝殺聲。她想告訴趙桓,不用管她,趕緊去協助王爺,卻突地聽到曾小柔一聲尖銳的驚叫——


    “爹……”


    *** ***


    曾師尊挨了一刀,這一刀雖入骨不深,但舒窈給診治時才發現,刃上塗了劇毒,而那一刀……本是衝著戟樾去的,是曾師尊以肉身相抵,才讓他躲過一劫,不然王爺身體裏兩毒並發,肯定必死無疑。


    結果按照那些人胳膊上符號比對,前來襲擊的就是追捕邪教時的漏網之魚,這下他們真的徹底被殺的一個不剩了。


    而舒窈長了個心眼,立即讓士兵搜查那幾名邪教之人的屍體,果真在他們身上搜出好多包粉末,她用最快的速度辨別,發現有能解王爺身體裏毒素的解藥,還有能解皇上昏睡之毒的解藥,唯一沒有的,就是能解曾師尊所中之毒的那種。


    此毒名為“血濺散”,進入人身體以後,會使血液以正常流速的幾倍在經脈裏遊走,若進入王爺的身體,立即就會加速他的毒性,讓他在不出一刻鍾的時間沒就七竅流血而亡。


    可見對方擺明就是欲致戟樾於死地,而留下了所有解藥,獨獨把血濺散的解藥給扔了,就是想著一旦被擒,也不會讓王爺活下去。但百密一疏,中毒的並非戟樾,所以曾師尊才沒有馬上氣絕。


    見舒窈懂醫,夏淵急切詢問,“姑娘,這毒可能解?我們村長可還有救?”


    舒窈暗嗔片刻,這血濺散難解的不是毒物本身,而是要確定此毒是由什麽毒物混合而成,天下的毒物何止千種百種?且還是不同種類隨機搭配在一起,其難度可想而知,不同的搭配就會有不同的反應、還有不同解法,就算毒性發作再慢,也不可能在發作之前配出來。最致命的是,血液流速太快,隻要調配的藥一進入體內,就會立即散遍全身,若與原本毒素相悖,曾師尊即刻便會死去。


    因為無法給出如此殘酷的答案,所以舒窈沉默了,但心裏清楚,此毒不解,不出兩日曾師尊必定不治身亡。


    “舒、舒姑娘,老夫是……是沒救了嗎?”曾延年虛弱至極,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費勁,已不複之前精神矍鑠的模樣。


    “爹……我不要你死、柔兒不要你死,你死了、女兒怎麽辦?嗚嗚嗚……那以後就沒人疼我了。”曾小柔哭得兩眼紅腫、肝腸寸斷!


    戟樾臉色陰鬱站在一旁,一屋子靜默,唯有曾小柔啜泣著喊爹的聲音。


    曾延年了然,目光漸漸暗淡下來,悠悠轉過頭,在屋裏每個人身上掃視一遍。其實到他這個年紀,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死了……他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女兒怎麽辦?自她娘難產死後,自己含辛茹苦把她拉拔長大,可以說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愛,並且從未讓她過過一天苦日子,可他一旦去了,她又要依靠誰才能安安穩穩過完後半輩子呢?他放不下這個女兒啊!


    視線定在戟樾身上,他知道,王爺是知恩圖報的人,今日他替他挨刀,他也必將迴還他一份人情,假如他求王爺……


    曾延年為難,如果有一點點希望,以他的品行都不會做挾恩求報這種事,畢竟還要連累無辜的舒姑娘,可想起昨天女兒要死要活的模樣,他真的別無他法了,便堅定了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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