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被偷?


    那封老國公的奏折上麵寫了什麽?


    徐州...徐州...


    衛寧立於窗前,所思無解。


    “公主,屬下失職,請公主責罰!”阿昭跪地。


    衛寧看向閣樓外麵層層宮殿,似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阿昭,十一年了,你在我身邊十一年了...”


    “我是不會怪你的...”


    阿昭不由得抬起頭看向她。


    衛寧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卻歸於平靜。她擺擺手:“罷了,起來吧!”


    “奏折之事我自有打算,此事就此作罷!你不必再查。”


    “是。”


    阿昭隱了自己的身形,臥房裏仿佛又隻留她一人。


    ——————


    盛京城內。


    食全酒樓。


    此刻酒樓裏人滿為患,座無虛席。小二兒來來往往忙活的滿頭大汗,端茶倒水腿腳不停。


    忽然聽得有人叫道:“聽說嵇相已經解決徐州的水患,馬上就要迴京了!”


    “果然是四國第一公子,不過一月時間,水患竟已治住,真是可喜可賀呀!”有人如是讚歎。


    一時之間,酒樓內人人盡是讚揚。


    卻有一藍衣男子搖頭,揚聲道:“若不是陛下在發現災情時快刀斬亂麻,治理徐州水患不會如此之快。”


    一白麵書生目露疑惑,看他一身布衣神采奕奕,周身卻是氣度不凡,想來不是普通之人。便恭敬地問道:“先生,不知此話怎講?”


    “徐州水患,澧江大壩決堤殃及無數百姓。若不是陛下當機立斷,令各地開放城門接納難民,發放賑災銀,設粥棚施粥。嵇相也不會隻用一月時間便把徐州水患治理的井井有條。”


    聽完此話,此刻酒樓裏眾人不禁點頭稱是。


    卻有一個突兀的聲音夾雜其中,聽語氣頗有些蔑視。“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上不得什麽大台麵。嵇相八歲便破解了百年間天下無人能解的上古棋局,十二歲時先帝稱他有治世之才,未及弱冠,便繼侯位,後官至相位。這世上,安能有人與他比肩?”


    一瞬間,酒樓裏安靜下來。


    嵇相,的確是如此人物,這世上,有誰能與他相提並論?


    那人卻嗤笑一聲。“多年未聽如此荒謬之言!想不到市井之間竟是如此傳言!”


    隻聽得那人揚聲。“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昔日聖祖皇帝與皇後創建衛國,共治一國;禧溧年間,有一才女麒翊因其傾世之才,帝允其上朝為官,後升至宰相。更何況...”


    他話題一轉。“更何況當今陛下之才不輸嵇相,堪與其不相上下!”


    布衣男子所言擲地有聲,一時間在座之人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雖說陛下登基以來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東楚日益強盛。可百姓大都認為是先帝在時勵精圖治的功勞,當今陛下不過是沾了先帝的光。況且陛下又是一介女子...可現在聽老先生一言,似是對陛下頗為讚賞。


    “陛下果真如先生所言?您怎會對陛下如此了解?”卻是剛才的白麵書生。


    此語一出,酒樓裏人們又是一驚,確實,聽這位先生所言,似是對陛下極為了解。


    卻聽得那人哈哈一笑:“世上哪有師傅不了解徒兒的!”然後起身從懷中掏出銀子放到桌上,長笑離去。


    眾人卻是呆了。


    一道極低的聲音弱弱響起。“聽聞,當今陛下從啟蒙便從師於黎箐大學士。陛下隻有這一個師傅吧!”


    黎箐,太康二十六年科考三元及第,為衛國曆史上連中三甲第一人。為人機敏智勇,先帝見之甚喜,特封殿閣大學士,禮部尚書,科考監察官,掌管衛國書籍整理編撰...


    後因官場渾濁,自己有心無力,雙親年邁,無人贍養為由,請辭還鄉。


    “陛下與嵇相皆是其學生,做師傅的,兩個徒兒的水平他還會不清楚?”


    酒樓內一陣沉默。


    ——————


    二樓雅間。


    “有趣!真是有趣!”一錦衣男子把玩著手上的茶盞,一臉玩味。


    雅間前窗開著,窗台上景泰藍瓷瓶裏插著一株杏花,簇擁著盛開一片粉色,煞是好看。


    他看著那瓷瓶接著道:“沒想到衛國不止有嵇衍一人。”


    對麵一男子同樣坐著,作黑衣裝扮,卻是愁容滿麵。“二王子,若是衛國皇帝真的是他們說的那樣,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有什麽有趣的...”他有些埋怨。


    “怎麽有趣?”錦衣男子反問,麵上輕佻。“齊檁,本王...還從未見過女人在朝堂上唿風喚雨...”


    齊檁有些生氣。“二皇子,來這裏可不是為了有趣,此事若不成,我們就無法迴去了。”


    “本王自然知道。”


    知道?看你就是不知道的樣子。齊檁索性不理他了。


    ——————


    嫋嫋上升的煙霧裏,玉砌雕欄,亭台樓閣朦朦朧朧,殿裏滿是龍涎香的味道。


    其實她並不喜歡龍涎香,坐在大殿裏時,卻日日都燃。


    為什麽呢?她問自己...


    五歲時失了母後,她從此留在父皇身邊親自教導。


    從此伴著她的是禦書房裏看不完的策論,是太傅愈加繁重的功課,是父皇身上與皇宮裏一樣的永不消散的龍涎香...


    隻有聞著這個味道,她才會略微覺得安心,覺得自己可以如父皇一般不負天下百姓,可以是個明君。


    也許從那時起,父皇就決定了吧,決定了她為帝王...


    可是究竟為什麽是她呢?


    為什麽?


    一片白茫茫裏,穿著龍袍的男子迴頭,她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他溫潤地微笑,摸了摸她的頭。“寧兒,乖...”


    衛寧忽的從案上驚醒。


    燭淚在蠟上留下痕跡,一道道,醜陋卻美麗。


    已經點燈了。


    衛寧呆了呆,張開嘴想發音,感覺喉嚨有些幹澀。“阿昭,我睡了多久?”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


    阿昭話音從梁上飄出:“半個時辰。”


    “公主,可否傳太醫?”阿昭聽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無礙。”說著就把桌案上的茶盞倒水,蔥白的手指在燭光下添了幾分旖旎,入口後,她才發現原來茶早已涼透。


    一口氣喝下去,頭腦清醒了不少。


    衛寧把茶盞放下,翻看桌上的幾頁紙。“阿昭,情報你都看了嗎?”


    “大致已看完。”


    衛寧:“重要的說來聽聽。”


    “岐國皇帝病重,二王子公皙璞昨日進入到盛京。”


    “徐州各級官員全部關進徐州大牢,嵇相正在審理,幾日內可歸,”


    “綦王最近也有些小動作。”


    衛寧淡笑:“果真是耐不住了,公皙璞此番前來怕是居心叵測,此人陰險狡詐,實在有些難辦。”


    “三哥這些年小動作還少嗎?看來他在涇州呆的還不錯。”


    阿昭又道:“燕王前幾日來了封信,在情報下麵。那時公主忙於徐州水患,屬下就沒有稟報。”


    衛寧眉眼彎彎,卻是笑了。“無事,這些年數大哥的信來的最多,一直沒有時間見他,他怕是怨我了。”


    匆匆掀開那三頁紙,熟悉的字體落入眼中,衛寧心頭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寧兒吾妹,見字如麵。...”


    衛寧逐字逐句,慢慢咀嚼其中之意,蠟淚漸漸流幹,她不知看了幾遍...


    燭光閃動,女子手執書信,窈窕的身形在牆壁上忽明忽暗,臉上綻放著溫潤的笑容,此情此景,美好的讓人不舍得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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