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的守靈有了三娃子的陪伴自然而然的就好了很多,三娃子時不時的也會往火盆裏丟上一兩張冥紙,紙張一接觸火苗立馬就會猛烈的燃燒一會兒。


    我們聊了很多這些年自己的過往,我也透過三娃子的話語了解到這些年這家夥也沒少吃苦,三娃子個頭大有力氣能吃苦,隻是腦子似乎少根筋一樣,在外闖蕩的這幾年沒少被人騙,所以情況不並不是很好。


    我跟三娃子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很快話題就迴到了我們小時候,還記得那時候我們也才十三四歲的樣子,村子裏有一大幫子小孩子,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所以那些孩子也常常欺負我,能跟我一塊玩的也就是三娃子。


    那天天氣悶悶的我們就一塊去村西頭的小河裏洗澡,按照常理來說農村的小孩子下個河,摸個蝦什麽的本就是在平常不過的時情了,那條河離村子也不遠,站在村頭就能看的見,河水也不深,夏天村裏的小孩子幾乎都在那條河裏玩耍。


    那天我和三娃子也來到河邊脫了衣服準備下水,可那些孩子就把石頭丟在水裏,濺起的水花濺的我們一臉都是,嘴裏還嘲笑著。


    :“一個野孩子,一個大傻子。”


    那譏笑的聲音此起彼伏像一根根鋼針一樣的紮進我的耳朵裏,我心裏難受極了。


    三娃子撿起石頭就要朝著那些小孩丟,我急忙拉住了三娃子,其實我也知道在村裏我不能惹事,我就對三娃子說。


    :“算了三娃子,今天我們不下河洗澡了。”


    都說三娃子傻,其實三娃子一點都不傻隻是一根筋而已,三娃子不願意非要下河跟他們打架,我也沒辦法正如他們譏諷的一樣我的的卻卻是個沒爸沒媽的孤兒,隻有一個年邁的爺爺,,何況爺爺的身體還不太好有的時候地裏的活還要靠那些譏諷我的小孩們的父母幫助,我極力拉住 這個一身蠻力的三娃子。


    :“三娃我們去河的上遊,寒潭那邊玩吧!那邊有李子樹,上次我從那邊路過看到都結了不少了!”


    三娃這才打消了去跟那些孩子打架的念頭,我倆抱著衣服就朝著河的上遊走了去。


    我們村子這裏這條河的上遊有一汪潭水,長年履約的都是綠茵茵的,村裏的大人也從來不準小孩子們去那潭水邊玩,說那深不見底的潭水裏有成了精怪的大魚會吃人,大人們也從來不去那潭水邊洗衣服,仿佛那潭水就在某個時候成了村子裏的禁地一般。


    我小時候並不是在村子裏長大的,隻是爸爸走了以後我才來到村子裏所以對那些教誨也並不怎麽放在心上,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那是爺爺把我從鎮子上接來得第二年,村裏的劉寡婦在那潭水邊上被單那些,後來就出了事情,那劉寡婦也不知道是掉進了潭水裏還是去了那裏,從那天開始村裏就再也沒見過劉寡婦,隻是在潭水邊上還有劉寡婦的背簍和幾件濕漉漉的衣裳。


    所以村裏說那處深潭邪門的很,村裏人一直沒見劉寡婦的屍體浮上來,也沒人敢去打撈,也有人提議說把用抽水機把潭水抽幹看看,但是最終還是因為劉寡婦家中無人,那件事就那麽不了了之了。


    六月的正午,那日頭毒的很,可小孩子哪知道太陽的毒辣,我倆剛到潭水邊,用腳丫子試了試水,剛一接觸到潭水一股刺骨的涼意就由著腳尖傳遞到身上,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三娃這水真冷!”


    三娃可能比我身體要壯實些,他就沒我的反應那麽強烈,於是我們二人先後就跳進了那綠色幽潭裏,一陣透心涼,身體適應了之後還逐漸感到了涼爽,三娃就得意起來一副將大人們的話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了,一會兒仰泳一會兒潛水,好不樂乎,我一邊打鬧一邊戲水。


    突然就感覺得有一隻手抓住我的腳脖子往下拽了一下,我受到了驚嚇大叫了一聲。


    三娃子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忙問。


    :“怎麽了?”


    我急忙遊到岸邊,一邊爬上岸一邊對著三娃子喊。


    :“三娃快上來!”


    三娃也不知道怎麽了跟著我就上了岸,一臉狐疑的問我。


    :“怎麽了嗎?”


    我看著那綠幽幽的潭水對三娃說。


    :“剛才有一隻手抓我腳脖子呢!”


    三娃轉過頭看了看笑著說。


    :“你別嚇唬我啊!怎麽可能呢!”


    我們在岸邊曬了好久,我才從那寒冷中緩過來,但是我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敢下水遊泳了 。


    三娃子想起這段往事來也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在忽明忽暗的冥紙燃燒發出的光亮中,我和三娃子一直聊天聊到我聽到第一聲雞叫,我實在太困了。


    三娃子看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就說。


    :“沒事,濤你眯會兒吧!天快亮了我看著長明燈。”


    我心裏很感激三娃,不知不覺的我竟然趴在膝蓋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直到早上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緩緩的爬上了山頭,我被來幫忙的三叔叫醒,三叔帶著村子裏好幾個住的近的鄰居拿著辦喪事需要的一些東西陸陸續續的來到我家。


    三叔說。


    :“濤!道士先生馬上就到,累壞了吧?”


    我一臉感激的看著這位六十好幾的三叔。


    :“不累,昨晚三娃子來陪我坐了一宿呢!”


    三叔一聽到三娃臉上立馬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三娃?那個三娃?”


    我不解三叔為什麽會有那麽不可思議。


    :“就是住在我屋後沒多遠的三娃啊!我們還從小一塊玩著長大的那個啊!”


    三叔臉一下子 有些難看,把我拉到一邊,仔細看了看我的臉,又摸了摸我的額頭。


    :“濤,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做夢了吧!”


    我苦澀的笑了笑。


    :“怎麽了嗎?三叔!”


    三叔這才小聲的說道。


    :“濤!三娃子都死了好久了,怎麽可能來和你給爺爺 守靈嘛!你是不是做夢了!”


    我心頭一緊,什麽三娃子死了 好長時間了,那昨天晚上難道真的是一場夢,可是那夢也太真實了,難道說我太累了,我看了看火盆對麵的那張椅子,無奈的 搖了搖頭對三叔說。


    :“也許是我太累了,眯了吧!”


    三叔這才稍微舒緩了一下緊鎖的眉頭,我接著問道。


    :“三叔那三娃子怎麽會就死了呢?”


    三叔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記得那是大前年的臘月,下著大雪,三娃子媽說三娃子出去好久了都沒打過錢迴來,眼皮一直跳,沒幾天三娃子就迴來了!”


    我看著三叔。


    :“那迴來了怎麽就。。。。。”


    三叔舒了口氣繼續講。


    :“那三娃子也是造孽,出去一個好好的狀漢,迴來的時候一雙腿都斷了。”


    我一陣驚訝。


    :“怎麽就腿斷了?”


    三叔歎了口氣,遞給我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我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給大家夥兒給煙了,於是就打開了從城裏買迴來得一箱子香煙給來幫忙的鄰居分發過後才又把三叔拉到一邊。


    三叔也心領神會的繼續說。


    :“聽說是在城裏工地上幹活把腿給摔斷了,那包工頭還拋了!”


    我急切得問道‘


    :“那怎麽就死了呢?”’


    三叔表情有些同情的說道。


    :“你也曉得的嘛!那三娃家從小就他一個孩子,兩個老人原本指望著這個壯小子長大了能改善改善屋裏的條件,哪知道這下廢了,他爹娘要照顧這個廢人一樣的兒子,臘月都沒過三娃子就在半夜裏爬著到潭水那邊尋了短見了!”


    三叔頓了頓才又說。


    :“大家夥兒幫著找一直順著雪地上的印子找到潭邊,用腳指頭想想都曉得的嘛!哎可憐的孩子哦!最後連屍首都沒找到!”


    我心裏也五味雜糧的,但是昨晚那場景,三娃子分明就是一個大活人跟我還有說有笑的。也許我真的是累了。


    外麵幫忙的人打斷了我的沉思,道士先生來了,我也來不及多想那些了,當務之急是處理爺爺的後事。


    爺爺九十多歲高齡在農村算是喜喪得大辦,大辦就大辦吧,無非就是錢的事情,這麽些年在上海也算有些積蓄,在我們這樣的農村所謂的大辦也花不了幾個錢,道士先生測了日子說要停靈九天,九天後初九那天出殯,墓地是爺爺生前選好的,道士也看了說也算的上是塊好地,棺材也是幾年前爺爺早就置辦好了的,一口用烏黑上好的土漆刷的烏黑發亮的大棺材,一切都在三叔和熱心的鄰居幫襯之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因為我確實不懂,唯一能做的就出錢。


    為了讓氣氛熱鬧些三叔還問了我。


    :“濤啊!你們就你們爺倆,要不咱們找個戲班來唱幾天戲吧!”


    說著還時不時的朝著四周看了看,我自然是想把爺爺的喪事辦的熱熱鬧鬧的體體麵麵的於是二話沒說就點頭答應了。


    :“你看著辦吧三叔!”


    三叔表情嚴肅的說。


    :“濤!我說的戲班不是唱戲!”


    我不解的問道。


    :“三叔那是什麽?”


    三叔把我又一次的拽到一邊說。


    :“你看嘛!你和三娃子都好多年沒見了都能夢到他,咱們村裏的這些死少亡的對你不滿著來!我想請個唱陰戲的戲班子來唱三天大戲所以問問你要不要嘛?”


    死少亡是我們農村對那些死的年輕的去世的人叫法,但是我從來就不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可看到三叔那些熱情的幫忙的鄰居,


    :“好吧!三叔你看著辦吧!我也不懂,你安排就好了!”


    說著就從錢夾裏拿出三千塊錢塞到三叔手裏。


    :“三叔你先拿著安排,不夠你就和我說!”


    三叔並沒接我手裏的錢而是數出了一千說道。


    :“濤!我雖然不是你親三叔但是常常不是講遠親不如近鄰,要不了那麽多,有五百就夠請戲班和給道士先生了。”


    我則是不肯收迴去推了上去。


    :“三叔那下午不是要買菜,買煙酒那些,我就這麽一個爺爺麻煩你了,我想把爺爺送走的體麵些。”


    三叔點了點頭接過了錢,去忙了。


    鄉下不管紅白喜事都有個類似於總管頭人一樣的角色,這個人總會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顯然三叔很快就進入了這樣的角色,哪些人幫廚,哪些人在道士先生的指導下搭建靈堂,哪些人去通知親朋好友,當然這個環節我是可以省略了,因為爺爺除了我就沒有別的親人了,在不過分的說那這一村子人就是我的親戚了,於是就擺了三十多桌,連續九天,唱陰戲定於三天後進行,我們主家隻要提供一處寬敞的地方,戲班會提前一天來搭戲台做準備工作,所以也用不著大費周章。


    等一切都計劃準備妥當我看了看手機,給小茹發了信息很久之後才收到迴信,兩個字。


    :“在忙。”


    讓我心裏有些酸酸的感覺,暗暗的想,你在忙什麽嘛?


    小茹是我去到上海第三年認識的,長得也挺好看的,身材勻稱是個典型的南方姑娘,也很會打扮,就算是上班穿著職業裝也絲毫掩蓋不了她那火辣性感的身材。


    她是我第一個女朋友,我從雲南退伍去到上海進了諮詢公司就和她確立了戀愛關係,已經有五六年了,毫不避諱的說是她追求的我,那會兒我剛退伍手上也沒有什麽錢也就沒覺著是談戀愛的時機,在加上時常掛記著老家的爺爺。所以也沒有專門的想過感情的事。


    那時候小茹剛從上一段戀情中走出來,我們也就在一起了。按她的話說在上海這個地方兩個人生活要比一個人生活容易些,雖然她是前台但是我總感覺她活的要明白些,至少她清楚她想要什麽,而我雖然是軍人出生從事的工作也更需要理智我卻總是沒搞明白我到底想要什麽。


    這次本來是想帶她一起來見見爺爺,她卻說。


    :“爺爺一定沒事,她在上海等我。”


    這一晚有鄰居們幫忙我就不用一直熬通宵的守靈了,我真的感到這兩天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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