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放晴了,隱約能聽到窗外有陸濂已經不知所蹤,明亮的日光透過窗台的縫隙漏進來,屋子裏麵的灰塵就隨著那絲絲的光跳躍著。


    我打開門,發現陸濂也正好從對麵的房間裏走出來,英挺的麵目看上去神采飛揚的,看上去精神很不錯,看來昨天晚上的補陽氣的結果非常的好。他看到我,遙遙的對著我嫣然一笑,然後往我這邊走了過來。我站在走廊上,看著樓下的天井。


    走廊上的護欄也是木製的,中間是鏤空的木雕花,非常的好看。


    昨天引我們進來的那個中年婦女正費力的半蹲在水井旁,手裏正在洗一小盆綠油油的青菜,一旁花架上的那些紫色小花,經過一晚上的風雨洗禮,竟然開的更加的青翠欲滴了。


    我跟著陸濂攜手往樓下走去,木製的樓梯動靜有點大,我們剛走下樓,就看到那個中年婦女已經站起來看著我們了。


    她的精神看上去也比昨晚晚上看到的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緣故。她把手往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然後搖搖晃晃的朝著我們走過來。這會兒,我才看清楚,原來她的腳有些跛,怪不得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看上去像一個不倒翁一樣。


    “昨晚睡的還好吧,飯已經給你們做好了,沿著走廊往後麵走,轉個彎,第二件屋子,很好找的,一眼就能看到了。我洗個菜,等會兒就給你們送過去。”中年婦女的態度也比昨天晚上熱絡了很多,她的臉有點胖,笑起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我說要幫她一起洗,她堅定的拒絕了我,然後就把我們往後麵推去了。


    跟中年婦女說的一樣,飯廳果然很好找,這宅子以前果然是貴族人住的地方,連飯廳都比我家一個樓層的麵積還要大。


    飯廳的中間豎著放著一張很長的紅木桌,兩邊依次的放著數十張同色的紅木椅子。這些桌椅看著就跟這宅子的年紀一樣大了。但是,這些古桌椅是沒有上漆的,依舊保持著紅木原本的顏色,帶著曆史的滄桑感,非常的好看。


    我本身不太喜歡紅木的家具,除了覺得它本身的顏色有些陰冷,像古時候富貴人家的棺材,大都是紅木的,除了極個別的是能用上金絲楠木的。


    再加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代工藝打造出來的紅木家具,無論是用哪一種紅木製造的,感覺總是很奇怪。就像是現在一些土豪家裏,就喜歡追求用紅木的家具,上著顏色亮麗的漆麵,配合著現代的裝修,看上去非常的生硬。所以,一直都對紅木家具喜歡不起來。


    但是,擺在這個房間裏的這套老紅木家具,卻沒有帶給我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環境對了,紅木家什就該配上這古色古香的老宅。也許是因為它本身的年齡,這兩者結合起來,看起來,總是覺得很安靜與愜意。


    桌子上擺了一個小鍋的白粥,正冒著熱氣呢,旁邊擺了幾個小碟子,裝了一些涼菜,有我很熟悉的豆腐乳,醃白菜,還有辣螺醬,陪白粥吃,是最好的。


    我跟陸濂剛剛坐下,那個中年婦女就端著一個盤子進來了,是她剛剛在洗的小青菜。


    “我怕你們吃不慣,特意炒了一個青菜,山裏沒什麽好吃的,不要嫌棄。”我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對她還有些芥蒂,所以隻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了一聲,“沒有,我們吃的習慣,已經很好了。”


    我一邊給陸濂盛粥,一邊問她,“那個,阿姨,這裏有什麽便利店嘛,我來的太匆忙了,什麽都沒帶。”我看了看身上穿著的床單布,總覺得非常的別扭。


    “我是莉莉的二姨,你也跟著莉莉叫我二姨好了。至於便利店,是有的,在村西頭,老趙家開的,還挺大的,我們有時候不去鎮上,都是去他家買,一般的小物件都有。”中年婦女說完,就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借著這個時候,我問了她一句,“二姨,不是說來了很多老親戚嘛,怎麽都沒有來吃早飯啊。”


    我分明看到胡莉二姨的手頓了一下,幾乎要拿不住手裏的筷子了,“哦,老人家的,醒的都比較早,都在後院幫忙呢。”


    “二姨,那我那個房間的樓上住的是什麽人啊,昨天晚上好像聽到有腳步聲走來走去去。”我並沒有跟她說起我昨天晚上還看到了胡莉的事情。


    莉莉二姨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了我一下,“你的樓上,以前是莉莉住的,因為要結婚了,前院太小了,就讓她搬到後院去了,你那個房間的樓上並沒有人住啊,怎麽可能會有人走來走去。”


    我笑了笑,連忙敷衍了過去,“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聽錯了。”


    誰知,莉莉二姨很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我總覺得那一雙深陷下去的青色眼睛能看透我的心一樣,她劃了一口白粥到嘴裏,淡淡的說道,“葉小姐,這上了歲數的古宅子就是這樣的,總會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再加上昨晚晚上又是風又是雨的,聽到什麽聲音,也就不奇怪了。”


    我尷尬的笑著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了。


    直到飯後,我才問她,“二姨,我能見見莉莉嘛?”


    誰知道,胡莉的二姨一下子就變了臉,臉色頓時就嚴肅了起來,沉沉的對我說,“我們這裏的規矩,新娘子出嫁前,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媒人,別人都不許見。就連我也見不到,你還是等到婚禮之後吧。”


    我覺得奇怪,我隻聽說過有些地方的風俗,是出嫁前,新郎官不能見的,還是第一次聽說連親朋好友都不能見的。


    出了宅子,才感覺到壓抑在心口的那種沉沉的感覺,頓時就輕鬆了很多。早上的對話,並沒有讓我得出什麽太大的信息,隻是更加的堅定了胡莉早就已經死了,這婚禮恐怕就是冥婚了。


    我自己也是冥婚,我並沒有太大的驚訝,隻是心裏隱隱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問陸濂,“我們要不要去昨天那個大爺家看一下?”


    陸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肯定要去,你也看出來了,他有話要對我們說。說不定會是很重要的東西,跟這個宅子有關係。”


    我跟著點了點頭,我跟陸濂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去那個大爺家之前,我還是要先去一趟那個雜貨店。還好,兩家是同一個方向的,那個雜貨店就在謝大爺家弄堂的那個門口。


    那個雜貨店果然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還比較幸運的發現了兩件細碎花的淺色連衣裙,還是長袖的,現在穿剛剛好。雖然有些土,但是,已經比我身上的床單布好太多了。不過,很可惜的是,沒有充電器,我的手機已經隻剩下最後百分之二十的電了。


    雜貨店的老板是一個胖胖的女人,看著非常的豐腴,保養的也非常好,紅光滿麵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農村的婦人。


    一邊結賬的時候,還一邊朝著陸濂眼冒紅心的,問了昨天那個老大爺一樣的問題,“兩位看著眼生啊,是來走親的嗎?”


    有了昨天的經驗教訓,我並沒有直說,而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話。


    結完賬,我借了老板娘的房間,換了衣服,才頓覺全身都愉快了起來。所以,我就把之前的心情陰鬱,全部都怪罪在了那件衣服上了。


    我問過老板娘,雜貨店旁邊的弄堂進去,走到最後一間,就是老謝家。走的時候,我還聽到老板娘嘟嘟囔囔的感歎了一句,“原來是老謝家的親戚啊,那小夥子長得真是俊俏啊,要是我女婿該多好啊。”


    謝老家是個兩層樓的樓房,一路走來,已經算是土豪級別了。


    我一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沒一會兒,鐵門就從裏麵被拉開了,露出謝老那張黝黑的臉。


    他先是朝著外麵神色緊張的張望了一下,然後才把我們請進了門。


    一坐下,他就開門見山的問我們,“你們是胡家什麽人?”


    從昨天晚上,他去而複返的來接我們,我就知道他是個好人,既然我們想從他嘴裏得到我們想要的信息,就隻能如實的告訴他。


    我喝了一口熱水潤了潤嗓子,“我們是來找胡莉的,但是,我們並不是胡莉的朋友,更加不是胡家什麽人。前段時間,我有一個好朋友,跟著胡莉一起來的。大爺你知道嘛,一個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他來了之後,就失蹤了,我是來找他的。”


    我故意沒有把我已經知道陳楠死了的事情說出來,因為,我總覺得陳楠的死有點蹊蹺,雖然,我沒看到屍體。


    老大爺麵色一沉,臉上露出痛惜的樣子,“那個小男孩我見過的,是個好小夥子,可是已經死了,可惜了。你還不知道吧,胡家這次的冥婚,就是莉丫頭,和那個小夥子。”


    我一下子握不住手裏的杯子,“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我知道陳楠已經死了,但是,我不知道陳楠冥婚的對象,竟然就是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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