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色暗些的嬤嬤邊拽邊叫嚷道:“夫人讓你閉門思過,這才幾日,你便又來作祟?”


    尹潯枝跪著的身子被嗬退了兩步,手隨意揮舞著驅趕追上來的嬤嬤。


    “我並非添亂,我就想見見老夫人。”她話裏頭帶著哭腔。


    “你還有什麽話,便說吧!”老夫人被人攙扶著跨出府門,她聲音裏沒有往日的親和,話腔裏滿是威儀。


    尹潯枝聽見老夫人的聲音,掛著臉的臉瞬間擠出笑意,待瞧見一旁跟著的尹南安,嘴角又抽動了兩下。


    “老夫人,姐姐。”她恭順行禮,緩緩垂首一拜,再慢慢抬起身子。“老夫人,潯枝自知對府上有愧,對姐姐有愧,潯枝思量幾日,終覺日日避著不是法子,便上門來,求老夫人同姐姐給潯枝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老夫人聽著她的話,深覺毫無新意,便轉眸瞧向尹南安。


    尹南安眸子壓上跪著的尹潯枝,道:“我瞧著妹妹並未帶上行李,是隻打算今日湊個熱鬧?”


    尹潯枝驀地身子一頓。


    “潯枝本也不抱希望,故而未帶上行李。”她眼神閃躲兩下,還是抬眼定定瞧著尹南安。


    尹南安一瞧便知,這妹妹今日是有備而來,無非不是為了害人,便是為了利己。


    “自是知曉如此,便不用在這邊跪著了。”老夫人眸色冷冷。


    “老夫人。”尹潯枝沒聽著自己想聽的答案,哪裏肯起,她往前跪行一步,哀求道,“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知妹妹要的是什麽樣的機會,我從前答應過父親,要同你好好的。你若是想再待在府上,便到我院裏閉門思過好了。”尹南安居高臨下看著尹潯枝,她話鋒倏然一轉,“不過...”


    “什麽?”尹潯枝似看到希望,滿眼憧憬地看向尹南安。


    “先前家中之物,在母親離世後,便被你用姨娘悉數搬走了,裏頭有一物,我需要你交出來。”尹南安神色淡淡。


    尹潯枝眸光躲閃一下,還是強撐著看向尹南安,“是何物?”


    尹南安黯然,道:“父親書房裏有個木匣子,裏頭放著輿圖同一枚銅腰牌,你把那個給我。”


    尹潯枝聽罷,卻是長長籲出一口氣。


    她還以為尹南安要借題發揮,獅子大開口問她要她母親的嫁妝,未曾想隻是要個木匣子。


    “那匣子我有些印象,隻是這趟來上京並未帶著。姐姐若是信我,我便書信一份,讓襄城家中寄來。”


    “嗯,我信。”尹南安眸光掃過尹潯枝發頂,又迴望向老夫人,“老夫人,可否將人交由我帶迴院裏?”


    老夫人麵露擔憂。


    尹南安莞爾一笑,麵上是泰然。


    老夫人這才緩緩頷首。


    “跟著青鶴走吧。”尹南安冷言,又轉眸望向青鶴,她使了個眼色,青鶴便上前,將人帶進了侯府。


    待二人走遠,老夫人方不解望向尹南安:“南安,你要那些做甚?”


    尹南安笑著挽上老夫人的胳膊,將頭湊近老夫人頸窩,打岔道:“還是老夫人疼我,處處願意護我。”


    老夫人瞧她不願多說,便也不再追問,伸手撫上尹南安發頂,眼中是疼愛。


    說話的功夫,嚴府的馬車已到了巷口,鄒氏也巧在這時趕了過來,後頭還破天荒跟著蕭家二公子蕭北宸。


    嚴府兩輛馬車緩緩在府門前停下。前頭馬車裏下來的是嚴夫人同嚴家六姑娘,後頭馬車裏慢吞吞下來一人,卻正是嚴家五公子,嚴墨。


    嚴夫人站定,巧笑著將嚴墨招唿到身側來,方才同眾人打起招唿。


    尹南安麵上掛著笑,眸光掃過嚴墨時,亦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行了一禮。


    嚴墨眼神對上的一瞬,便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眸子驀地躲閃開。


    尹南安看在眼裏,卻也不管他,轉身跟著老夫人引嚴夫人入府。


    蕭北宸負手跟走在人群最後頭,唇角掛著的笑意味不明。


    另一頭,青鶴領著尹潯枝往晚煙閣去,守在院裏的秋月見著尹潯枝,氣便打不打一處來,她怒瞪圓了眼問青鶴道:“你怎地又將她帶迴來了?”


    “是姑娘吩咐的。”青鶴推開尹潯枝先前住的屋門,伸出一隻胳膊請人進去。


    尹潯枝幹笑兩聲,四下張望幾下,懇切道:“青鶴姑娘,我想在院中坐會曬曬太陽。你放心,我是絕不會踏出院門的。”


    青鶴本就是個不願多言語的,她手上請人的動作半分未收,眸光更是決絕。


    “潯枝姑娘這又是想耍什麽謀算?”秋月不慣著她,直言道。尹南安不在府上那段日子,她可沒少受這母女二人刁難,如今哪有不迴報迴來的理兒。


    “我...”尹潯枝支支吾吾要做解釋。


    “何需要同一個丫鬟解釋了?”說話的人是蕭言啟。隻見他快步跨進院子,眼神犀利地睨了眼秋月。


    秋月慌忙俯身行禮。


    蕭言啟故意刁難,並未讓她起身。尹潯枝卻是一反常態,做主將秋月扶了起來。


    “秋月,我同三公子講兩句話,還望通融。”


    秋月這會哪還敢反對,隻能點頭應是。


    蕭言啟氣不過,怒氣卻被尹潯枝柔聲壓下,“三公子,請隨我來。”


    格柵門重新掩上,院裏寂靜一片。


    秋月嘟起嘴,悻悻退到一旁守著。


    春末夏初,風裏夾雜著初夏的躁意,又混上春日裏的花香,卻是平添了愜意。


    眾人坐在堂內閑聊,笑意盎然攢動。


    嚴墨坐在座末,他全程未曾抬眸,隻在長輩問話時,才堪堪抬眼迴上一句。


    蕭北宸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他見嚴墨似被人抓包的小媳婦般,而那個罪魁禍首尹南安,卻是坦然自得。


    尹南安顯然也察覺出蕭北宸的眸光軌跡,她朝他挑眉,挑釁意味十足。


    他唇角一勾,舌尖微微頂腮。


    丫鬟們上第二輪茶點時,蕭言啟才混在人群中進屋,他笑盈盈同客人長輩們打過招唿,才在蕭北宸身側的椅子上坐下。


    蕭北宸太清楚他這個弟弟,平日裏無事都是繞著他走,今日特地坐在他身側,定有圖謀。


    他斜睨著眸子探向蕭言啟。


    蕭言啟被瞧得渾身不自在,他瑟縮了下脖子,身子也跟著扭了扭。


    “二哥,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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