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即使瞧不清來人的麵孔,尹南安依舊昂著臉望他,絲毫沒有示弱。身後縛著手,卻是禁不住的輕顫。


    來人依舊不說話,就這般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尹南安渾身汗毛倒豎。


    良久。


    那人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他聲音尖細,在靜謐的夜裏,帶著刺破耳膜的痛。


    尹南安下意識將後背抵著身後的牆,仰麵瞧著那張模糊的臉。


    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聲音極輕:“當家的?”


    “滾出去!”


    男人終於說了進屋來的第一句話,他歇斯底裏,身體裏似藏著巨大的躁鬱,讓他在撕裂中掙紮。


    尹南安瞳孔微縮,那婦人喚他“當家的”,這已經能說明兩人的關係了。


    她想起府上那位劉府醫,傳聞他有一妻,但至今無子。


    但是,她並不敢表明已經識破男人的身份。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男人突然蹲下身子,將手伸向尹南安的腳踝。


    尹南安迅速做出反應,她猛得收迴腿,下一瞬便用力往前踹去。嘴裏也一刻沒閑著。


    “非禮啊!你這個禽獸!啊!”


    “走開!”


    男人依舊一言不發,那婦人卻是不出尹南安所料的,又重新出現在房門外,但這一次,她並未開口。


    尹南安的心一瞬間便墜入無邊的黑暗......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


    男人見她反抗得厲害,撐著膝蓋起身,慢悠悠從懷裏掏出來一個藥瓶。


    他退後一步,拔了瓶塞,瓶身往前一撒。


    尹南安腦中的弦倏的斷了.......


    門外的婦人又怯懦開了口:“當家的,外頭好像來人了!”


    尹南安闔上眼,在最後的意識消失前,耳畔傳來戰皮靴整齊劃一的踏地聲同甲胄的輕撞聲。


    下一瞬,院牆外的火把將這個院子團團圍住。


    院門被一腳踹開。


    龍四同玄七護在蕭北宸麵前,三人表情都是冷厲。


    “爺。”玄七見著屋裏頭已嚇得跪坐在地的男人,側身給蕭北宸讓出道來。


    蕭北宸三兩步跨下石階,闊步來到屋門前。


    “我家當家的一時糊塗,求您寬恕他!”婦人跪地磕頭,頭撞擊青石板的“砰砰”聲混著婦人帶著哭腔的求饒。


    蕭北宸顧不上管她,三兩步上前扶起昏倒在地的尹南安,他下意識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感受到尹南安均勻的唿吸,蕭北宸眼中寒芒未減,他冷眸望向跪坐在地上,已嚇得講不出話來的男人:“劉府醫?解藥!”


    劉府醫還是呆坐在原地不動,那婦人四肢著地爬進來,一路哭腔不減:“當家的,你別糊塗了,趕緊拿出來吧!事到如今,你還在執拗什麽!”


    玄七同龍四挑了兩盞燈進屋。


    劉府醫麵上兩道淚痕清晰可見。他抖著手探進衣袍裏,老半天才摸出一瓶藥來。


    蕭北宸一把奪過,打開瓶塞倒出藥丸剛要往尹南安嘴裏塞,倏的又遲疑一瞬,分出兩顆藥丸來,遞給玄七。


    玄七躬身接過,轉身便強硬地將藥塞進劉府醫和那婦人口中,他反手往府醫胸口一拍,藥便被直接吞了下去。


    婦人不願吃那一掌之苦,便主動咽了藥丸。


    蕭北宸瞧了他們兩眼,這才放心將藥丸塞入尹南安口中,他抬眸看了眼龍四,“搬個椅子進來。”


    玄七將屋子裏的燈點亮了,才發現這屋子裏空得很,他丟下手中的火折子,轉身去了隔壁。


    青鶴移步到蕭北宸身側,她蹲下身來,看著昏迷中的尹南安,心中愧疚難當。


    “公子,可否需我扶著...”青鶴見蕭北宸半摟著尹南安,總覺不妥,掙紮許久還是開口道。


    “不用。”蕭北宸未等她講完,便出聲打斷。


    玄七搬進來一張椅子,蕭北宸這才起了身。他將尹南安抱起身,輕輕放到椅子上,給她的腦袋在椅背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方才抽出胳膊。


    玄七瞧著搬進來的椅子自家爺沒坐,便又小跑出去。


    “說吧,是誰指使的?”蕭北宸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望著劉府醫。


    劉府醫身子抖如篩糠,他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那婦人忙移到他身旁,扶著他顫抖的身子。


    “二公子。”劉府醫推開婦人,恭敬給蕭北宸磕了三個頭,方才繼續道,“我對不住侯爺,對不住二公子,更對不住死去的爹......”


    蕭北宸轉眸望了眼椅子上還未醒的尹南安,冷冷道:“你對不住的是她!”


    劉府醫明顯一愣,眼中有不甘心一閃而過。


    “二公子,我並未真心想害這位姑娘,我若是真想害她,何必一直用這迷魂散吊著。我亦是身不由己,如不是兩年前...哎...”


    他抬頭望了眼蕭北宸,見他眸中仍是威色,似是不滿他講了多餘的廢話。可這些話憋在他肚子裏,又是不吐不快。


    劉府醫轉眸,望了眼屋外朦朧的月色,緩緩吐出一口氣,道:“這幾次,給我下達命令的,都是...都是玄陽公主,可...”


    他拿眼角望了眼好整以暇的蕭北宸,終是下定決心般,道:“可,可從一開始,拉我入這死局的,卻是另有其人。”


    劉府醫到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朝身側的婦人深深望了眼,又直起身,朝著蕭北宸叩首,道:“我自知今日死路一條,即使二公子不殺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我願用一條消息,來換我夫人下半生的平安!”


    那婦人啼哭聲更甚,她抱著劉府醫的肩頭,哭得顫抖:“都是他們逼你的!你一直不願意,但你沒有辦法!你同二公子講啊!二公子或許會法外開恩!”


    劉府醫搖搖頭,麵上死寂一片。


    “晚了,晚了啊!”


    蕭北宸似是厭煩了他們這場夫妻情深的戲碼,不耐煩地蹙了眉。


    龍四上來便要將二人拉開,劉府醫又緩緩開了口:“還請二公子屏退左右。”


    “你還提上要求了?”


    龍四不屑地繼續上前,卻被蕭北宸嗬住。


    “你們都出去,關上門,青鶴留下照顧尹姑娘。”他的言語不容置喙。


    玄七雖有些不放心,同青鶴交換了眼神後,還是率著眾人出了屋,反手將門也關上。


    屋內,又恢複了寧靜。


    尹南安似乎有要清醒的征兆,她的唿吸時緩時急。


    這時的劉府醫,眼中反倒多了幾分坦然,他確認了下屋外無人後,緩緩開了口。


    “一直以來,我都聽命於九皇子,但我隻是受到脅迫而為,所以並不受信任。但這些年,我依稀可以拚湊出九皇子的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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