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從打開一點點縫隙的窗欞內注意著大堂內的情況,他盯著楊瀾兒看了良久,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想法?


    青衣男子見其默不吭聲的盯著外麵膚白貌美的女人,他也不著惱,迴頭對立在身後的隨行小廝點了點頭。


    待隨身小廝出了雅間,青衣男子這才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玄衣男子的神情,想從中瞧出點端倪。


    可惜……!


    仍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殭屍臉!


    青衣男子撇了撇嘴,有點敗興。


    兩人從穿開襠褲一起玩到大,早了解他的脾性,對於他的這副德行早已司空見慣,對此青衣男子倒沒什麽可失望的。


    不過……


    青衣男子眯了眯眼,又捏了捏自己因一路從京城跋山涉水趕來而清減下來的臉頰,心裏嘆息:可憐他十幾年好不容易長點肉,這次又瘦迴到了出生前!


    ——


    楊瀾兒等人從茶館出來,已快過午時了。


    周氏與閆夫人站在茶館前依依不捨的告別,相約下次再聚。


    「舅夫人今日終於找到興趣相投的人了。」


    立春看著一旁拉著手告別的兩人,調侃道。


    「難得大嫂今日心情好。」


    姑嫂兩人坐著馬車在大街上沒走多遠,馬車又停了下來。


    不等楊瀾兒開口相問,雨水便掀開簾子探出頭。


    沒過多會,雨水又退迴到原來的位置,看了一眼周氏,對兩人道:「外邊圍了不少人,聽圍觀的人說,好像是有人昏倒在路邊。」


    「夫人,您看我們要不繞路吧?」


    周氏聽說有人昏倒,心軟的順口感嘆:「外麵這冰天雪地的,暈倒在路邊雪地裏,人不會凍壞吧?還有氣嗎?馬上快過年了人別死在了外麵啊!」


    「誰說不是呢。」


    幾個丫鬟點點頭。


    楊瀾兒心裏嘆息一聲,「你們先坐這兒,我下去看看。」


    說罷,楊瀾兒沒再管車內欲言又止的周氏,起身出了馬車。


    立春見此也迅速的跟著起了身。


    剛一出來楊瀾兒就被外麵的冷空氣刺激的,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天氣實在太冷,她原本沒打算下車管閑事的,但周氏最後那句話讓楊瀾兒動了惻隱之心。


    是呀!


    快過年了可別死在了外頭。


    立春護著她推開圍觀的人群。


    被眾人圍觀的中心,一個衣著破爛的老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麵色泛著青白。


    一瞧便知老漢不好,病得不輕。


    一個小女孩正趴在他身上哭泣,無助向路人求救。


    圍觀的路人在小女孩眼光所及時,本能的往後退,唯恐被這一大一小纏上,無視小女孩哀求的眼神。


    此情此景……


    若說世情涼薄也不盡然,與前些日子全城進行的轟轟烈烈的愛心募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瀾兒輕輕搖了搖頭,走到老漢身邊蹲下,盡量放柔聲線,語氣溫和道:


    「小姑娘,這位老漢是你什麽人?」


    「是我爹爹。」


    楊瀾兒看著小女孩外麵罩著單薄的破衣,裏麵穿著半新不舊的棉襖,即便如此,小女孩也凍得瑟瑟發抖,小臉發白,嘴唇發紫。


    畢竟北地冬季天寒地凍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姑娘,你爹爹已暈過去了,姐姐略通點醫術,可否願意讓讓姐姐替你爹爹瞧瞧?」


    小女孩希冀的仰望著楊瀾兒,小手顫巍巍地把老漢的大手往楊瀾兒這邊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立春立即將老漢的手盡量放平,好讓楊瀾兒把脈,再看著小女孩那雙滿是凍瘡的小手,緊緊的抓住老漢另一隻手。


    似乎如此才能從老漢身上汲取力量,讓自己心裏感覺到些許安慰。


    眼前這一幕不知觸動了心裏的哪根弦,竟然讓立春眼眶微澀。


    楊瀾兒探完脈,順手輕輕掀了掀老漢的衣袖,心裏有了底。


    老漢風寒入體加高熱,若再不及時救治,恐危及性命。


    楊瀾兒記得附近有家醫館,便舍了幾個銅子讓圍觀的幾個漢子幫忙把老漢抬到醫館。


    醫館藥童看老漢身上穿著的破爛,開始攔住幾人進入。


    後來楊瀾兒牽著小女孩追上來,立春給了銀子才讓其入內。


    等醫館的大夫開了藥熬藥期間,楊瀾兒才有時間打量小姑娘,衣著粗略一看,破爛的不能再破爛。


    但此時兩人離的近,近距離觀察,便可發現小姑娘破爛的外衣下,還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棉襖。


    在楊瀾兒的注視下,小姑娘緊張的瑟縮到櫃檯一角,雙手互相摳著指甲,手背上的凍瘡因沒注意養護,都已經起泡流膿了。


    楊瀾兒心生不忍,讓立春去問藥童要碗茶水過來,茶水起到清潔消炎的作用。


    她輕輕的拉過小姑娘。用手試探下茶水溫度,有一點點燙。


    天寒地凍的,若淋在小姑娘的傷口上溫度剛好溫熱。


    立春見楊瀾兒用手指直接伸進茶水裏試溫度,詫異的問道:


    「夫人您不是要喝?」


    楊瀾兒搖搖頭,低頭輕聲的對小姑娘道:「有點疼,忍著點。」


    「嗯。」小姑娘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夫人,還是奴婢來吧……」


    立春眉頭微蹙想搶過茶碗,小姑娘的凍瘡手實在太慘不忍睹了,她生怕楊瀾兒會反胃。


    這些髒活累活就該是她們這些婢子應當應份幹的。


    奴僕不能幫主子分憂,要來幹嘛?


    「不用。」


    楊瀾兒錯開立春伸過來的手,邊清洗邊對小姑娘解釋道:「你的手已經開始潰爛了,再不處理這兩隻手要麻煩了。」


    「謝謝夫人……」


    「痛嗎?」


    「……不痛。」


    楊瀾兒抬眼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發現她麵上沒有痛苦的神情,便解釋道:


    「可能是你的手凍麻木了,感覺不到痛。我用茶水清洗幹淨再幫你上點藥。」


    楊瀾兒從自己荷包拿出一小盒藥膏,小心的幫小姑娘上藥包紮,「你手上的傷口每日用澆開的水清洗,但水溫不能太燙,否則會起泡爛的更嚴重。清洗幹淨上藥包紮好,傷口在癒合前別碰生水。手好了後要注意保暖,否則又會復發。」


    一年復一年,沒完沒了……


    說罷,楊瀾兒把藥膏塞給小姑娘手裏。


    小姑娘攥緊藥盒向楊瀾兒鞠躬道謝。


    立春心中有疑問,見小姑娘傷口已包紮好,便問:「小妹妹,天寒地凍的你們父女怎麽還出來乞討?我看你身上穿的棉襖也厚實,是家中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穿在裏麵的那件棉襖可是沒補丁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家有件補丁撂補丁的棉襖就是不錯了,大多人家連件棉襖都沒有。


    小姑娘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低頭扯了扯衣擺,細聲道:「這件棉襖是前幾日大善人發的,我們家一人發了一件,可保暖了。」


    若非如此,自家一家人可能早就凍死了。


    哪還輪得到今日遇到這位心善的夫人。


    楊瀾兒與立春相視一眼,果然如此!


    與她們猜測的相差無幾。


    從小姑娘的口中,楊瀾兒了解到,小姑娘家中有病重的娘親和弱小的幼弟。


    家住城幾十裏遠的小山村,一家四口生活艱辛,平常年間還能混個水飽,一遇上天災年間便隻能聽天由命。


    棉衣是前幾日老漢進城賣柴領迴家的。


    這幾日母親病情復發,老漢也因前幾日挑柴進城濕了汗,被寒風一吹染了風寒。


    今日本想進城來乞討一些食物,沒曾想病情加重暈倒在雪地上……


    才有楊瀾兒最開始看見的那一幕。


    立春聽了也是心裏感慨,原以為老漢是老漢。


    其實老漢隻不過才到而立之年,外表生生地被現實的困苦生活,搓磨的老了二十歲不止。


    楊瀾兒也感嘆一把,難怪古代人的壽命短!


    生活就是把殺豬刀。


    誇張點說,把窮苦大眾的壽命生生的攔腰斬!


    小姑娘父女二人遇上她們也算猿糞。


    能幫則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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