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雙狼眼看著雲川,似瞅著羔羊一般。


    雲川本是見他識路,想跟著逃出,不曾想過其它,見他問自己,當下言道:“多謝恩人相救,吾尋來不過想道謝一番。”


    那人身形慢慢踱來,離雲川尚有三尺之隔,看著雲川雙眼,有所懷疑。單掌揮出,砸向雲川肩膀。


    雲川躍開躲閃,那人連著疊出數掌,具是對著雲川,如虎掌直撲,雲川隻是躲閃,不願提掌相對。


    那人見雲川不願打鬥,搶攻更急,仗著輕功勝過,一掌飛至。


    雲川別無他法,提起內息運勁一掌相對。二人對掌飛開數尺之外,具停了下來。


    那人眼中詫異之色掠過,收起掌法。“想不到你這小子年級輕輕,掌法還不錯,為何不自個逃出來?偏等著吾救你。”


    漢子雙眼狼視,不知是好是歹。雲川見他沒了攻勢,拱手言道:“吾初來此地,被奸人陷害如此,被人重傷,數日方迴轉內息。今夜見你打開枷鎖,省卻不少麻煩。若是單身強行越獄,隻怕兇多吉少。”


    那人見雲川雖然年輕,想得卻是周道。正想再開口言道,卻見少年癱倒在地,不知是為何?飛身急忙掠過去,見少年渾身滾燙,口角處似有鮮血。急忙把脈看診,眼神之中多有變換,翻眼看瞳,有拿起少年手掌,見有紅斑在指間,暗叫不好,這小子為何惹上這種東西。


    那人急忙背起雲川,足下運力飛起,不知去向何處。


    這人久居劍川城附近,若說沒得半點家業,怕是假的,自在湖邊僻靜處搭了個小屋,用來度日。


    小屋人跡罕至,斷無外人來此。


    自己平日裏也不過月餘來此一趟,平日裏多是流連城中花巷。推門而入。


    漢子將雲川放在床上,掌上燈來,把雲川那人將少年脫個幹淨,取出七星梅花針,刺破少年手指皮肉,五指具是,垂落他的手掌,使指血流出。


    那人翻上床來,在雲川胸膛上半刺,針法行了一遍,推起雲川坐著,又在背後數處行氣要穴刺了一遍。


    盤腿坐在雲川身後,雙掌匯於腹海,橫疊平方,掌心相對,那人汗珠微冒出來。雙掌運勁,隻見掌心通紅,氣血匯聚於雙掌,拍在雲川肩胛後背,穩穩貼落。


    雲川此時渾然不知,單手血珠直冒出來。身後那人咬牙運勁,內息自雙掌而出行遍雲川周身。


    此時雲川前胸後背被刺之處,暗黑血珠徐徐冒出來,並著汗水匯成細流滾下床上,染得床上暗紅一片。那人行了半個時辰功法,似要堅持不住,隻見雲川喉結微動,嘴上噴薄而出一口汙血到那床尾,身上的血珠從那暗紅變成鮮紅。


    那人才放心收功,卻是渾身被汗水浸濕透了,氣喘籲籲不能站起。自己也顧不得這床灰塵布滿,直接趴倒睡著,雲川身形失力跌落,一頭砸在他腿上。“幸好沒砸到子孫根,要是老子絕了後,便把你就地閹了。閉眼唿唿大睡起來。”


    不知時光瞬逝,雲川這日傍晚方才醒來,見著屋頂熟悉卻又十分陌生,自己轉目視物看了一圈,才發覺不是島上茅屋。


    少年勉力支撐起身形,卻手腳無力,周身衣物盡無,赤身裸體,好在自己平日裏倒也慣了。


    雲川踱出門外,見碧綠湖水漣漪片片,微風拂過周身,覺得涼透心扉,雖說是夏日,為何自己身上覺得冰涼。


    若是多動幾下,便覺得兩眼發黑,頭暈目眩。雲川倚著門邊,定睛瞧著湖上,發現一人在那泅水,直往岸邊遊來。待到那狼身出水,才知是那晚越獄之人,手指從魚嘴穿過魚鰓鉤住了一條江魚,約莫三四斤的樣子。


    那人見雲川靠在門邊,赤身裸體,直接側目過去:“老不羞,少不羞,偏爾最不羞。”


    雲川急忙掩住身下,卻見那人升起火來,似要烤魚一般。


    雲川餓腸咕咕,急忙踱過去,想要幫忙。那人也看不慣這不穿衣服的樣子,問道:“爾可會烤魚?”隻見雲川點頭,便把魚遞給雲川,幾個縱身飛不見人影。


    雲川將那魚殺了,去了內髒魚鰓,串起來靠烤,這魚肉方烤的八分熟時。


    那人握著一個布團飛來,丟在雲川頭上。卻是一件僧衣,尚未幹透,略帶濕氣。


    雲川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裹上,係好腰帶。方才坐定,那人取了魚來,吹了吹木灰,分了雲川一半。二人各顧各的啃了起來,也不怕炙烤之熱燙嘴。


    不過須臾,二人吃畢。雲川開口言到:“吾可是昏睡了數日?”那漢子狼眼盯著,緩言道:“爾在牢中感染鼠疫,幸得吾平日所學頗雜,恰巧會治此病。”


    雲川拱手欲謝,卻被那人一手按住:“爾尚餓否?”雲川重重點頭。


    那人一個箭步躥到湖邊,翻身用掌支撐身形,在這湖上倒著行走,瞅著有魚,收掌為爪,身入了水中。不過轉瞬翻身出水,一手將所捕之魚丟上岸來。


    雲川自也不閑著,痛快殺了那魚烤起來。


    那人泅水丟了十來條,這才躥上岸來。甩了甩身上湖水,擰了擰衣物。


    雲川倒是手腳極快,等這人坐定就已將最後一尾魚穿好炙烤。那人見雲川快手快腳,不免讚歎一番:“爾倒是手法甚快,到底是年輕後生!”


    雲川自然不明其中深意,低頭翻轉著魚肉鮮嫩,見魚肉油滋滋,香味四溢,沉吟道:“吾十年來具是如此過來,這殺魚便是閉著眼睛亦然可為。隻是現下無有刀具,隻好用石刃破開。此番得長兄相救,死裏逃生。幸甚幸甚。”


    漢子陡然不悅:“少來咬文嚼字,吾不愛聽,爾客旅劍川,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吾受人所托,送信贈物來此。方至劍川,見歹人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心中憤懣,打傷數人,被那人義兄所傷,醒來已然是獄中。”雲川低頭自語,咬牙切齒。


    那人睡到在地,望著天上孤月:“吾數日前聽聞,有一少俠當街打死七煞之一惡虎義弟,被惡虎一拳了結。還以是不知事的外鄉浪人,原是爾所為。那惡虎慣練外功,一雙鐵拳橫行兩岸,人稱鐵拳橫絕。爾既有了內門根基,再與人較外力,自是不敵。所幸爾不是根基已成,否則當時就已暴斃,何談苟活。”


    雲川自然是領教了那人外功剛猛,自己練習掌法,亦曾有過那人厚繭叢生之樣。


    “如此說來,這人隻是外功練到開山裂石之舉,不曾修煉內勁法門?”雲川疑惑的看著那人,等待那人迴話。


    那人並不想迴答,隻問道:“不曾問過汝名諱?可是自江上所來?”


    雲川見他不答,隻好言道:“吾姓木名雲川,自靈陵城而來,去往劍川城陸軍兵馬細柳營主將處送信。此時不但信物具失,便是阿娘所遺之物亦然不見。恩公可有名諱賜下。”


    那人見雲川目不轉睛,星眸熠熠,不似假言:“若說爾隨身之物,定是被那公差搜身索去,若要尋下落,少不了盤問他一番。”那人坐起來了,狼眼盯著魚肉,舌頭舔唇,似要把那胖公差吃了一般。


    眼神看著這魚肉鮮嫩,見魚肉熟了。二人索性不再言語,啃了起來。


    那人見光吃肉,跑入屋內,取出兩土罐,黃泥封著。那人用指頭撬開黃泥,揭起蓋碗來,濃重酒香四溢。


    那人埋頭深嗅了一口,抬頭晃腦,十分暢快,痛飲了幾口。見雲川不會所動,朗言道:“這酒水活血祛瘀,爾若飲此酒,身體康健甚快。”


    雲川聽他言此,揭開蓋碗,倒了半碗,酒香倒是極香,學他那般灌入口中,隻覺辛辣火焰似從口中直入肺腑,攪得腸胃猶如火燒。雲川痛咳起來,極為難受。涕淚橫流,吐出來不少。


    那人見雲川如此浪費,飲完自己那壇,又搶過雲川那壇痛飲起來。就著魚肉甚是快活。


    雲川不敢在飲,隻吃著魚肉壓肚。那人酒足飯飽,一下躺倒,唿唿大睡,不知是酒醉還是困極。


    雲川理了理篝火,像島上一般,盤腿運氣養神,搬運周天,修煉己身,通行諸脈,以求恢複內息,調養身心。


    這湖上微風撫著少年鬢發,若無這一頭烏發,旁人怕隻以為是佛陀禪坐修身。


    天上孤月灑落在少年臉上,留出片片雪白。雲川臉上微有汗珠,是氣力運行結果,一連運轉了七個周天,吐出厚重濁息,方才入屋睡下。


    若是這平常午夜,自個還能和眾人混吃喝酒,此時孤身一人,坐在路邊攤喝苦酒。


    數日前分明師爺外甥約自己和同僚飲酒,走脫了那兩人,自己負傷不說還被人誣告自己帶頭飲酒作樂,疏忽大意。


    縣官老爺怒了下來,背上打了數十板,趕出衙門。幸好自個給衙差使臉色,隻是把背打了個微紅,自個慘叫痛絕,裝了個樣子。而後請客吃飯,每人給了五兩銀子,這一頓下來就花了出去五十兩。


    兩年敲詐勒索亦存不得如此之多銀兩,心中肉痛不已。


    若是見到那兩個渾小子,定要捕他們二人歸案。若能換得獄卒職位是極好,如若不能,再塞點錢財上去,也不怕沒有肥差。


    那胖獄卒似飲足了,提著酒壺慢慢踱迴家中。肥胖之人在這斜月之夜照出個巨大身形在街上,像極了趴在地上的一頭肥豬。


    踱到家門,那人在夜色下細細找著鑰匙,方才開鎖,尚未推門,身後一腳飛踹到他背上。


    胖人本是酒醉,身形不穩,陡然遭此一腳,撞開門來,滾撲在地,慘叫一聲,肺腑發音猶如豬嚎。那人正想怒罵,直覺喉間一涼,不敢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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