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徹底清醒,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墨氰沒有在意頭上的手槍,而是自暴自棄般痛苦閉上眼。


    “你是誰?”封曙離質問。


    “我是誰?哈哈哈——”墨氰像是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兀的目光鎖定眼前一身軍裝的男人。


    眼角猩紅,深埋底下的都是癲狂意味,“我是誰?她不要我了!我什麽都不是了!”


    被慕容琳救出來那個地獄,最開始,墨氰其實是想把人殺了,然後徹底自由的。


    卻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在意她,明明知道她隻是喜歡這副皮囊,明明知道她對自己不屑一顧,卻還是忍不住慢慢淪陷她偶爾給予的美好。


    最終變成她手裏最兇狠的狗,也是最利的刀,最可笑的是他毫無怨言甚至樂在其中。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是他往後餘生唯一的信仰了。


    但是當慕容琳真的拋棄他,他還能是誰?


    連墨氰這個名字,都是她給的啊……


    說他天性賤也好,沒有自我也罷,發現自己就算用手段也終將失去她後,墨氰是憤怒的,更是迷茫的。


    他的前路,好似布上一層迷霧。


    看著半步趨於瘋狂狀態的少年,軍裝男人一時之間沉默。


    同時不免產生些煩悶。


    他們的故事,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就好像自己對慕容琳的了解,也微乎其微。


    注意到封曙離不差的容貌,墨氰很容易猜到什麽,突然出手抓住槍口,兇狠開口,“你是她新的玩物?!”


    玩物?


    封曙離皺起眉頭,覺得這個少年精神狀態不太正常。


    “不是,我是……”


    “她的仆人”四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隻能變成——“她的朋友。”


    “朋友?你也配?!”墨氰輕嘲,很明顯沒信,但是他又有什麽資格管,那隻會讓她越來越討厭他,連帶著之前美好的迴憶都帶上不喜。


    那才是讓墨氰更為害怕的。


    封曙離見人沒有剛剛那麽脾氣不穩定,抽迴自己的槍,重新抵在他腦袋,繼續審問,“你的身份。”


    墨氰低頭看著自己手腕的銀色手銬,臉上的神色平淡,帶著絲絲自嘲。


    這個軍人是她找來的。


    “把我抓進牢裏吧。”


    “什麽?”


    “我惹她生氣了,她再也不想見我了,我就該受到懲罰……”少年似乎陷入某種迷障,喃喃自語。


    “我隻是想留著她身邊而已,我不想毀了慕容家的,但是不這樣我就會永遠也沒機會接近她了……”


    “我錯了嗎?我隻是想陪在她身邊……我沒錯啊,可我又不想她越來越討厭我……”


    封曙離越聽臉越嚴肅,“把他帶到最近的看守所關起來審問,然後調查他的身份。”


    少年沒有絲毫反抗離開。


    封曙離上樓,敲門的手頓了頓,又放了下來。


    被信任的人背刺,導致家裏破產,雖然剛剛看上去沒什麽影響,但哪會一點難過都沒有。


    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讓跟來的士兵先迴去,他一個人在樓下等她。


    但是一直等到傍晚,人都沒從裏麵出來。


    再怎麽傷心,也不能不吃飯啊。


    封曙離上樓,敲了敲門,卻沒人迴答。


    裏麵……沒人!!


    猛撞開門,他一進去就對上空空如也的床榻。


    摸了摸床單,冰涼一片。


    人早就不見了。


    環顧四周。


    窗戶大開,被子微微淩亂。


    室內沒有打鬥的痕跡。


    從窗口往下望,沒有助力點可以讓人下去。


    這是四樓,直接跳下去也不可能……


    不,有可能——用靈力!


    封曙離勘測完基本情況,立即聯係軍部,大步朝外走。


    “慕容琳不見了,初步判斷綁架。嫌疑對象——”


    “靈門的人。”


    他不是沒想過慕容琳主動離開的可能性。


    但是沒理由。


    他是她主動找過來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偷偷離開。


    ……


    靈門大比,至今已有百年,向來是各門派和家族派青年才俊相互切磋。


    但是隨著缺口不斷增加,流竄靈獸也越來越多。


    軍部和靈門的人合作,才勉強維持住表麵的和平。


    今年的靈門大比換成了擊殺靈獸,地點就在最近出現大量靈獸的瑪雅雨林。


    雨淅瀝瀝地下,慕容琳還是那身單薄的吊帶裙,微涼的風輕輕掠過,直接把人冷醒了。


    木樓,高樹,蟲鳴。


    間隙穿插著人細細碎語。


    “嘶——”少女扶額。


    陰溝裏翻船了。


    但是誰知道靈門突然出手啊,還用了高階瞬移法器。


    要是普通的法器,那人剛用的時候,她八成就醒了。


    翻船就翻在——那是上麵有凜夜的氣息,所以她睡得特別舒坦。


    說話聲漸近。


    那天在雨林見到的男人推門進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鉞,是萬修門的大師兄。”


    王鉞看著地上的少女,眼底劃過驚豔,但也僅僅驚豔,沒有其他意思。


    “真有意思。”慕容琳沒有像他預料之中的疑惑詢問萬修門是什麽,反而鬆散狀態靠在牆上,雖然在笑,卻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她心情不好,“靈門和軍方的協議你們是當成白紙嗎?竟然敢直接把我綁走。”


    她怎麽知道的?


    王鉞看著人,越來越覺得這個少女不簡單。


    “你是靈門的人?”


    “不是哦。”慕容琳感受到寒風從門口窗戶吹進來,泛起雞皮疙瘩,“喂,我冷,給件衣服。”


    雖然也沒真想把人怎麽樣,但是目前來看,他是綁匪她是人質吧。


    王鉞愣神之際,門外的人已經脫下自己的外套,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臉一黑。


    他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看到王鉞離開要去拿衣服,手中的外套直接塞過去。


    “給她!”


    王鉞看了看魏沢,沒說什麽,接過又走迴房間。


    “給,現在可以說了吧。”


    外套很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而且還被穿過。


    “我要新的,哪個臭男人的衣服,我不穿。”慕容琳雙手環在胸口,不去接,頭氣憤轉過去。


    王鉞眼神冷了冷,伸出去的手收迴來,“那你冷著吧,我的問題,你最好乖乖迴答。”


    “我說了!我很冷!不迴答!”


    都被綁架了,還這麽驕縱,真是頭疼。


    魏沢躲不住了,進來一把奪過自己的外套,強硬套在少女身上。


    對上她略微吃驚的眼神,嘲弄道:“見到我很驚訝?以為我現在應該狼狽地逃避軍方追捕?”


    慕容琳下意識想點頭,但是看比以前氣勢還要危險的男人,她覺得還是不要作死比較好,而且現在的情況,魏沢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哪有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嗬嗬嗬。”魏沢明顯沒信,冷冷嘲諷。


    嗬你個頭啊。


    裝不了一點。


    慕容琳笑容一僵,垮下去後,一把把人推開,“站好了,擋風。”


    門口的風被擋住了。


    慕容琳才徹底溫暖下來。


    魏沢腦門好似有幾根黑線落下,壓抑的惱怒越發濃烈。


    不過看她知道是自己的外套後乖乖穿著,又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真的是瘋了,魏沢想扶額。


    轉身用力甩上門,徹底阻斷了寒風。


    響亮的關門聲,似在宣泄他的情緒。


    王鉞見人終於安實下來,語氣加重又一次提起自己的問題,“你在雨林說看到白發的男人,長什麽樣?”


    “啊,騙你們的。”慕容琳玩著手指,直接爆出自己的騙人的事實。


    “所以那個靈獸是誰殺的?還有,你為什麽騙我們是白發男人?”


    “靈獸是我殺的,白發男人是我隨口編的,我迴答完了,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你殺的?你怎麽殺掉的?”


    他沒有相信她的話,他感知不到她周身的靈力,要麽這人修為比他高,要麽就是個凡人。


    而王鉞作為靈門這一輩的佼佼者,不認為一個比自己小的少女會比他厲害。


    “白發男人真的是你隨口編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靈門的修者,見過尊者的人很少,她怎麽就剛好說是白發男子。


    不耐轉著腦袋,抬頭看向問個不停的王鉞,眼神隨著他不客氣的審問,越發冰涼。


    王鉞自然注意到了,但是他沒有害怕。


    靈門的人生來高人一等,區區凡人,他還不用在意她的想法。


    “靈門真的是越來越廢了啊。”慕容琳緩緩站起,她不喜歡這人居高臨下的眼神。


    “你有什麽資格說靈門?快點迴答,我不想用手段。”王鉞語氣開始不耐。


    魏沢好以整暇看著兩人對峙。


    雖然和這些高高在上的靈門暫時是合作關係,但是他沒有告訴他們慕容琳也會靈力,而且據他觀察,好像比那個所謂的掌門還厲害。


    他又不是故意隱瞞。


    隻是他們沒問而已,那他們不知道與他何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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