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囂,嗩呐震天,紅色的布條在人來人往中飛舞,馬車將街道堵住,沈府門口的恭賀聲此起彼伏,這些人都是大慶位高權重的存在,此時聚集一起,無一不體現出沈利安的地位。


    與其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那些沉浸在朝堂陰謀幾十年的老狐狸都知道——這大慶以後怕是沈利安的一言堂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從來都不隻是史書上的故事。


    因為娘家在遠縣,桑老爺趕不過來,夏靈是在錦衣衛的小院中梳妝準備迎接迎親隊伍的。


    鏡中的女子麵容如雪,花鈿細描於額間,卻隻是絕色容顏的陪襯,褪去清冷,她的美在豔麗的妝造下直逼人心,畫妝的侍女都忍不住恍惚。


    好美啊。


    像個千嬌百媚的妖精,偏偏眼神清冷淡漠,更是誘人飛蛾撲火。


    難怪冷情陰翳十幾年的都督都折腰了。


    侍女:“小姐,畫好了。”


    夏靈淡淡道:“嗯,你去廚房拿些糕點。”


    侍女一愣,新婚的女子出嫁這一天為了好看,一般是不允許吃東西的。


    “我姐姐的話你是沒聽到?還不快去!”桑澤此時進來,大聲斥責。


    小少年今天難得也穿了紅色,作為唯一的娘家,又是錦衣衛的主幹,侍女連連道是然後去廚房。


    “姐姐,你看!”桑澤轉頭換上乖巧的模樣,將手中價值不菲的遠棉木盒遞了過去,“一個人送你的禮物哦。”


    說的是“禮物”,而不是“新婚禮物”。


    這木料······和桑澤腰間,也就是夏靈原本的木盤的原料一模一樣。


    夏靈猜到了是誰送的,打開盒子看到其中的東西時她嘴角輕揚,


    果然,


    燕檀啊。


    桑澤送東西的消息很快就被傳到沈利安耳邊,此時他已經來到錦衣衛所的門口。


    “什麽東西?”


    “一個木盒,裏麵的東西看不到,但隱隱聽到禮物二字,應當是夫人朋友送的新婚賀禮。”看到男人臉色有些不好,下屬趕忙加了後麵一句。


    沈利安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揮揮手讓他迴去,然後邁步朝中心的院子走去,腳步略顯急促,周圍的賓客皆哄笑調侃起來。


    難得遇到沈閻王脾氣好的時候,雖不敢過於放肆,但是總要比平常少了拘謹。


    話說,這位新娘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讓沈利安淪陷,著實讓人好奇。


    跟著來的賓客緊隨,都想見一見這位神奇的新娘。


    來到院子,看著守在新娘門口的小舅子,眾人都看向沈利安,想知道他如何過關。


    這是習俗,想迎接新娘就要接受伴娘和娘家人的阻撓,然後經過重重挑戰才能見到新娘把她接走。


    這個小少年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學的詩賦應該也不多······


    什麽鬼?!


    看著麵前打起來的兩人,其他圍觀的人都一臉目瞪口呆,唯有錦衣衛的人習以為常的穩如老狗。


    不是,不應該是吟詩作對嗎?怎麽就打起來了?是什麽時候多出的習俗他們不知道嗎?


    等錦衣衛的人解釋他們才知道,小舅子也是錦衣衛的,還是這迴一起營救皇帝的功臣。


    嘶——


    原本對新娘的輕視不由得收起些許。


    其實就算沒有這個消息,看到能和沈利安打的難舍難分的小少年眾人也不敢輕視。


    雖說沈利安沒用全力,但是這個少年才十幾歲啊!


    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厲害了,再讓他成長幾年,所得成就不見得比沈利安少。


    “打夠了?吉時快過了。”沈利安用寒冰困住桑澤的手腳,不讓其在做掙紮。


    桑澤生氣極了,大聲嚷嚷:“嗬,才多久啊,就等不及了,以後怕是對姐姐也不會有什麽耐心,我看這婚不結也罷!”


    ?!


    這是我可以聽的?


    周圍看熱鬧的下意識後退一步。


    看來······嗯,強取豪奪啊。


    這風格很符合沈都督,他們也越來越好奇那個驚為天人的新娘究竟長什麽樣了。


    沈利安臉一黑,手上操控異能的藍光越來越亮,直接把桑澤半邊身子凍掉了。


    桑澤發現空間瞬移都用不了。


    之前的自己原本會因為慕強而崇拜的,但此時,他隻恨自己沒用。


    要是他足夠厲害······天下就再也不會有姐夫這個討人厭的東西了!


    他養自己姐姐不香嗎?


    桑澤下意識忽略桑翎並不是真正意義上自己的姐姐。


    “桑澤的傷才好一點,你這是做什麽?”


    猶如銀鈴的女聲從屋內響起,紅衣如血的女子就這樣推開門,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頭上的珠簾堪堪遮住攝人心魄的眼睛,此時正有些惱火地看著沈利安。


    桑澤仿佛找到撐腰的主心骨,立即露出挑釁的表情看著男人。


    怎麽樣?姐姐還是站我這邊吧,你不過就算個外人。


    沈利安懶得搭理桑澤,隨手解掉禁錮,徑直走向夏靈,牽起她的手,麵露委屈,沒錯就是委屈!


    其他人一副見到鬼了的樣子,驚恐地看著那個殺人無數的活閻王,對著女子抱怨。


    沒眼看啊!


    錦衣衛其他人具低下頭,困難憋下笑意。


    終於,終於不是隻有錦衣衛的人受到衝擊了。


    “靈兒,明明就是這小子故意阻撓,不讓我進去接你。”


    夏靈看了眼兩人,不注一詞,隻是催促:“走吧。”


    沈利安看夏靈也有些著急的神情,頓時自己安慰好自己,猛地將人橫抱起來,大步朝外走。


    臉上的笑容明晃晃表示了自己的好心情。


    “嫁新娘,嫁新娘哦~”


    周圍的小孩歡樂地拍手,唱著祝福。


    沈利安將人輕柔放在轎中,看著眼前的女子,忍不住想湊上去親吻,卻被打斷。


    “自己都說了吉時快過來,還不正經,走走走!”夏靈不客氣把沈利安推出去,動作之大,很容易被外麵的人看出沈利安是被推出來的。


    “哦——”


    “哈哈哈。”


    周圍的哄鬧聲頓時響起,沈利安卻沒計較,無奈騎上馬,準備迎自己的娘子迴家。


    靈兒,我們終於能一直在一起了。


    忽略從夏靈不哭不鬧接受自己後產生的莫名慌張,沈利安迴想起那個一出現就攪動自己一池心水的女子,臉上的笑容很不要錢的樣子一直掛著。


    至於夏靈沒戴紅蓋頭。


    靈兒不喜歡就不戴,若是其他人嚼舌根······舌頭拔了便是。


    嘴角的弧度擴大,誰都看的出沈利安是真的高興,就連當初救迴皇帝被封賞他都隻是輕微彎下嘴角敷衍表示高興啊。


    沈府離錦衣衛所隻有三條街的距離,迎親隊伍也很快到達沈府。


    “靈兒,到了。”


    無人應答。


    “靈兒,到了,要下轎子了。”


    沈利安尾指微蜷,又重複了一遍。


    依舊無人迴答。


    原本的喧鬧在沈利安兩次唿喚而沒有答案中漸漸消沉。


    他抬起青筋蔓延的手,緩緩掀開簾子。


    其他人看不到轎中的情況,隻看到沈利安麵無表情掀開簾子一角,兀然一笑,然後嚴嚴實實蓋迴去,轉身抱歉地和周圍的人說:“娘子許是早起疲憊,在車轎中睡去,諸位先行進去,我將我夫人送到房間。”


    眾人麵麵相覷,不解地看著花轎直接進入後院。


    隻是三條街的距離,怎麽就睡著了。


    而且,為何是花轎一起送進去。


    這些疑問在看到沈利安一個人完成婚禮時得到放大。


    不會吧。


    真的是強取豪奪,然後新娘子跑了?


    自覺真相了的人咽了咽口水,有感於沈利安此時周圍的寒風凜冽,腦子一下子轉了過來——


    什麽新娘跑了,明明就是沈都督疼惜夫人,不忍打擾其休息!


    這場不言語表真相的婚禮就在眾人的祝福中落下帷幕。


    夜晚,書房。


    影一一踏入就看到滿地的酒瓶,向來持重的男人狼狽靠在牆上,但並不顯邋遢,反而有種頹廢糜爛的美感。


    影一匯報:“都督,夫人和桑澤都找不到了。”


    沈利安不言,又灌了一口酒,“退下吧,任何人不得打擾。”


    語氣平靜。


    詭異至極的平靜。


    “她會自己迴來的。”


    臨走前,影一聽到這句話,低垂的眼眸掩下複雜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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