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還好嗎?”


    獨孤漢靜靜的走到飛魚前方,很突兀的詢問道。


    飛魚原本顫抖的身體,突然抖動的頻率變快了一點,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不過這一變化,也被細心的涼州軍斥候給發現了,頓時心裏一動,看來這個密探,還沒有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當年在李雄軍營裏,那是我最黑暗的時光,也是我收獲最多的日子,在那裏,我認識了一幫兄弟,唉,人都是會變的,當年我以為我活不了幾天,沒想到,我活下來了,並且還創下了這番事業,但是我最敬重的大哥卻永遠也見不到了”


    “這幾年,我最懊悔的事情,其實就當初在衝出李雄軍營裏時,應該不顧一切的把他殺了,你說是吧,李魚?”


    獨孤漢見飛魚沒有迴話,也並不覺得意外,而是繼續說著,在其他人聽來,大都督好像在自言自語,在迴憶往事,所有人都自覺的退出一丈遠,隻有飛魚越聽身體越掙紮的厲害。


    當聽到獨孤漢喊出李魚兩個字時,他停止了掙紮,全身瞬間好像泄了氣一般,他苦笑一聲,隨後口齒不清,沙啞的問道:


    “你什麽時候認出來的”


    他嘴裏一大半的牙齒都被敲下來了,所以講話的聲音非常的難聽,不過現場的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原來兩人是“老相識了”,隻是大都督之前為什麽不透露呢?


    “剛剛認出來的,我這個人有一個特點,我見過一麵的人,都會留下印象”


    獨孤漢認真的說道,語氣中非常的平靜。


    當年他確實在李雄的背後陰影處見過他一麵,也僅僅是一麵,獨孤漢昨天在遇刺時,就覺得這個刺客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卻始終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他,直到他看了供詞後,才徹底的想起來。


    “嗬嗬”


    李魚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說吧,李雄最近怎麽樣了?”


    獨孤漢也不介意,繼續問著自己第一個問題。


    “挺好的,吃的好睡得好,身體更好”


    李魚也是為了氣他,一口氣的對著獨孤漢說道。


    “那就好,我還怕他死了,讓我沒了報仇的機會”


    獨孤漢仿佛在跟老朋友聊天一樣,輕輕的說道。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大都督恕罪,屬下失職了”


    那涼州軍斥候,對著獨孤漢單膝跪地,請求饒恕道。


    “給你一個任務,把他頭剁了,送到成都去”


    獨孤漢背對著所有人,冷冷的說道。


    “是,大都督,給我一柱香的時間,我把他的所有情況都審出來”


    “不用審了,直接剁了”


    獨孤漢揮了揮手,便朝著監獄外麵走去。


    “哈哈哈”


    監獄裏傳來李魚那陰翳的大笑聲,聲音中透露著不甘,也透露出了對命運不公的抱怨。


    他的心裏對獨孤漢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那個卑微的奴隸形象。


    眼前的這個人讓他感到非常的陌生,一個人怎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變化那麽大。


    在他收集到的情報來看,曾經的那個奴隸,如今已是一個大勢力的主人,並且地盤跟李雄的差不多。


    他不知道的是,當年的那個奴隸,如果地盤加上整個西域的話,早就是神州大地,第二大勢力的人了。


    第一大的依然是退守江南的朝廷方,至於李雄,也不過是偏安巴蜀一地的頭頭而已。


    半個月後,坐穩成都的李雄,收到李魚的頭顱後,安靜了很久,最後歎息了一句,對此事不再提起。


    當然那都是後話,而此時的監獄內,隨著被釋放的“罪犯”越來越多,在蘭州城內也掀起了熱潮。


    許五漢正是其中一位被釋放的“罪犯”,他已經被關在蘭州監獄幾個月時間了,具體幾個月,他也想不起來了,獄中無歲月。


    有的時候他也感覺自己的經曆既搞笑又可悲,當初他也隻是無意中在街上閑逛時,突然感覺喉嚨堵的慌,於是對著地麵啐了一口,本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沒想到,他就莫名其妙的被王泉的士兵帶走了,隨後把自己丟進了這個監牢,在詢問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後,自己就開始了暗無天日的監牢生活。


    剛開始他被獄卒暗示過,給他的家人寫一封繳納贖金的書信,然而他知道自己家裏本來就窮的叮當響,哪裏會有贖金來贖自己。


    反正,後來他就像被所有人遺忘了一樣,除了身邊的“罪犯”越來越多,剛開始大家還聊兩句,後來時間久了,連聊天的人都沒有了,因為實在沒有力氣了。


    當然中間也有人因為繳納了贖金,被釋放出獄,許五漢家人一直都沒有繳納贖金,所以就一直呆在了獄中。


    正當他以為自己快要死在獄中時,突然有一天,牢門打開了,一名身穿軍服的人走了進來,給他們送來了香噴噴的飯菜。


    當時他們整個牢房裏的人都以為這應該是“最後一頓”了,不過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們也不管了,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飯菜。


    他發誓,那一頓飯,是他這輩子活了59歲了,最香的的一頓飯。


    當吃完飯後,過了不久他就被帶出了監牢,來到一間審訊室,隨後,一名看著是獄卒裝扮的人隨便問了他幾句,當得知他是因為在街上,吐了一口痰,就被抓進來時,那獄卒也是對他投上了憐憫的眼神。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然後就是他莫名其妙的提著一袋糧食被送出了監獄門口。


    當他提著一袋糧食,站在監獄門口,順著刺眼的太陽光時,他感覺怎麽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陌生。


    他才入獄幾個月時間,怎麽整個蘭州城,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在他入獄前,蘭州城的街道,非常冷清,一眼看過去全都是麵黃肌瘦的人,就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樣的。


    現在他走在迴家的路上,迎麵而來的,卻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在逛街做生意的百姓。


    這還是他熟悉的那個蘭州城嗎?


    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他迴到自己位於城南,那貧民窟一座老舊的房子時,心情才再次拉迴了現實,好在自己的家還是原來的那個家,並沒有發生什麽改變。


    他激動的敲開了家門,他的迴家,讓家裏的媳婦,孩子,孫子都興奮異常,在家裏人安排的跳火盆儀式後,他終於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他爹,你不知道,王泉死了,現在蘭州的主人,是一個叫獨孤漢的大都督,他對百姓好,他給我們所有人都發了糧食,還分配了田地,雖然不多,但是隻要我們肯幹,一家子也不愁吃了”


    他的兒子接過他肩上的糧食後,他的妻子哭哭啼啼的來到他的身邊,一邊講述著蘭州城這段時間發生的變化。


    “大都督”


    許五漢心裏默念了一聲,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在他迴家之前,還在想著,他入獄的這段時間,家裏的情況肯定會更差的,他甚至都想到了家破人亡的慘劇。


    沒想到,一家人不但齊齊整整,還過上了能吃飯的日子。


    “他爹,你這次能迴來,也是托了大都督的福,你一定要去感激他,我聽說很多得了好處的百姓都帶著自己家裏的好東西去都督府了”


    許五漢的娘子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


    “是啊,人要懂得感恩,那自己家裏有什麽好東西呢?”


    許五漢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打造的一把長劍,那不正適合送給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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