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掀開車窗旁的垂簾,伸長了脖子望向霍瀾音,即使她遮著臉,作為母親,她還是一眼將她認出來。珠簾遮麵,姚氏看不見霍瀾音的表情,就通過她的坐姿、她的細小動作去揣摩女兒的心情。


    先前所有的淡然都消失不見,恨不得跳下馬車,跑去抱抱女兒,或者隻是想要離女兒近一點,再近一點。


    「車夫,能不能再往前點,跟一會兒車隊?」


    「夫人,實在不行啊。這兒哪哪都是人,往前走一步都可難咧!這馬不是行人,人能往前擠。馬要是往前擠,踩著人可就不得了哩!」


    姚氏也不再為難車夫,那雙眼睛一直跟著霍瀾音的身影。


    霍平疆騎在馬背,望了一眼前往祭祀的車隊,轉過頭繼續往前走。他本該是要進宮,可是紀鶴軒前來請他到不遠的酒樓相商要事。霍平疆詢問何事,紀鶴軒笑著說不知,隻負責幫他父親請人。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


    尖叫聲響起的刹那,霍平疆及時轉過頭去,隻看見不知道從哪裏射來的一支箭刺中車隊中的一匹馬,一匹馬嘶鳴倒地,立刻驚了其他的馬。


    霍瀾音也不知道害怕,在顛簸的車裏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車馬混亂,百姓也跟著受驚四處逃跑。


    衛瞻沉著臉,下令停下車隊,牽著霍瀾音下了馬車。


    「皇兄!」碩婉公主站在一旁,仰著小臉蛋,奶聲奶氣地朝衛瞻大喊。


    衛瞻猛地迴頭,來不及多想碩婉小公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眼看著一匹受了驚的馬就要踩到碩婉小公主,他對霍瀾音丟下一句「站在原地等我」,飛身救下碩婉小公主。


    也就是在衛瞻轉身的那一刹那,一隻手捂住了霍瀾音的嘴。霍瀾音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口,又鬆了手。


    等衛瞻抱著碩婉迴過頭的時候,霍瀾音已不在原地,隻來得及看見一個穿著尋常粗布衣的人拉著霍瀾音跑進小巷深處的背影。


    「追!」


    衛瞻將碩婉交給身邊的侍衛,立刻親自去追。他麵色沉著,並不慌亂。


    在那個裝成百姓的人靠近霍瀾音的時候,姚氏便看見了。目睹了一切的她,嚇白了臉,整個人一陣寒意。


    「音音!」


    她的音音「病著」,若是被壞人欺負了可怎麽好?這個樣子的女兒被劫走,姚氏什麽都不敢去想,甚至也沒心神冷靜理智地分析女兒為什麽會被劫走,那人劫走她女兒的目的是什麽。


    那一瞬間,姚氏隻有一種天都要塌了的感覺。音音,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惦念,是她的一切。


    她什麽都顧不得,推開身邊的稻時,推開車門,不顧身邊旁人的阻擾,跳下馬車,朝著女兒被劫走的方向,逆著人群,跌跌撞撞地追過去。即使她知道她什麽都做不了,根本救不了女兒。


    「讓一讓!讓一讓!」


    人群擁擠,慌亂四竄,有人驚唿,有人摔倒。她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遙遙望著女兒被劫走的方向,眼裏也隻有那個方向。即使霍瀾音早已經不在她的視線裏。


    「擠什麽呀。哎呦喂,你跑錯方向了!」


    姚氏身體很虛,身上沒多少力氣,兩條腿好像早就不是自己的,隻是憑著一口氣指使著她不停往前跑。若不是因為霍瀾音,她也不會再度有了求生的念頭。若女兒出事,那口逼著她硬撐起來的氣兒,隻會一下子滅掉。


    驚慌四散的人群中,逆著人群用力往前跑的姚氏異常顯眼。


    霍平疆掃視周圍的目光,終於落在姚氏的身上,移開,頓了頓,再移迴去。


    紀鶴軒正愁著發生這樣的意外如何勸說霍平疆去酒樓,他一抬頭,身邊的霍平疆已經調轉馬頭打馬而去。


    「霍將軍!」紀鶴軒在心裏暗道一聲不好,趕忙打馬追上去。


    姚氏終於跑出人群,她跑到巷口,再也沒有力氣,跌坐在地,望著小巷的方向,氣喘籲籲。


    「讓開!快讓開!」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


    姚氏迴過頭,看見一匹受驚的馬朝她撲過來。她用力向一側躲避,懷中的香包掉落,她親手做的福餅和去寺中求來的平安珠落了一地。


    一聲馬嘶,一道銀光,一個身著鎧甲的高大男人。


    受驚的馬轟然倒地,鮮血噴濺。惹來無數目光。前一刻的慌亂,好像也緩了緩。


    「多謝軍爺!」姚氏朝霍平疆道了一聲謝,又急急收迴目光,跪在地上去撿四散而落的福餅和平安珠。


    她蹙著眉,心裏焦急。福餅她可以再做,可是她怕這為霍瀾音求來的一百零八顆平安珠遺落了任何一顆。


    霍平疆立在原地看著她,然後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走得很慢。


    他在她麵前停下的時候,係於腕上十八載的麻繩忽然斷了,悠悠飄落,落在平安珠上。


    姚氏剛要撿起那顆平安珠,指尖頓了頓,拾起麻繩。看著出現在視線裏的軍靴,她慢慢抬起頭,望向霍平疆。


    「軍爺掉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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