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堵在宮處的喧囂頓歇,整齊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個清晨,很多人都在偷偷忙碌著。比如低調出門的二王爺,悄悄聯係了幾位朝中頗有話語權的大臣,密談想要二次廢掉衛瞻的太子之位。


    比如皇後一清早就出了宮,直接往紀家去。


    行過大禮,紀溫書起身,沒有多少麵對女兒的喜悅,神經有些緊繃。他說:「今日宮中大禮,娘娘怎麽有空迴家?」


    皇後在上首入座,扶了扶步搖,緩聲道:「下人都退下。」


    退下的是紀家人,她帶來的人仍舊立在廳中。


    紀溫書和長子紀鶴軒對視一眼。


    「今日迴家,是有一事想讓父兄幫忙。」


    「娘娘有什麽交代直接吩咐便是!」紀溫書道。


    皇後淺笑,頷首道:「今日不要讓霍平疆出現在宮中。」


    紀溫書一驚,張了張嘴,遲疑開口:「娘娘,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你這是……」


    紀鶴軒接話:「以霍將軍武藝,我和父親攜手也傷他不得。娘娘這是難為我們了。」


    「沒讓你們與他交手,更沒讓你們傷他。動動腦子,隻要他今日不出現就足夠了。」皇後垂眸,慢悠悠地轉著手腕上的鐲子。


    紀溫書忍了又忍,終於開始忍不住,直接道:「敏兒,你究竟想做什麽?太子繼位,你繼續做太後不好嗎?這是多少女人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尊榮地位!」


    「不好。」皇後揮手,翠風端來一杯酒。


    紀家父子兩個頓時變了臉色。


    「你這是……」


    「毒酒。」皇後起身,緩步走向父兄。她眉眼間帶著笑,緩緩道:「看來父親對如今的榮華富貴很滿意。國丈雖好,可女兒稱帝,他日追封父親一個帝稱豈不是更妙?」


    紀溫書身形一晃,駭得跪地,大唿:「不敢!不敢!敏兒,迴頭是岸,莫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古往今來哪裏有女子稱帝的道理!」


    皇後嗤笑。


    「本宮不是來尋求意見的。做皇帝的父帝和毒酒一杯,父親可二選一。」


    「妹妹!你怎麽能這麽逼迫父親!」紀鶴軒擋在父親和皇後兩個人中間,盯著皇後,「我不相信這是毒酒!」


    他忽然抬手打翻那杯酒,酒水落地,忽地泛起白色沫子,伴著細碎的滋滋聲,地麵鋪著的毯子頓時被燒黑了一大片。


    紀鶴軒張了張嘴,麵色慘白。


    翠風轉身,又倒了一杯毒酒,雙手奉上。


    「我是你父親!」紀溫書的聲音在發顫。


    「是啊。」皇後溫柔笑著,親自將父親攙扶起來,「所以女兒稱帝之後絕對不會虧待父親,將父親的姓氏改為國姓。父親再也不用下跪做臣子,而是做帝王。」她頓了頓,「父親莫要辜負女兒的一片孝心。」


    紀溫書看著這個女兒,身體仍舊在顫栗。這是他的女兒,那個從小心高氣傲不喜歡旁的女子女紅下廚等手藝的女兒。她從小喜歡讀書習武,讀史讀兵讀政,讀一切男子讀的書。


    紀溫書最後嚐試勸一迴:「敏兒,你身為皇後一樣可以為國效力……」


    「父親想多了,」皇後直接打斷他的話,「本宮要的,是權力!」


    「皇後、太後的權力還不夠大?你要那麽大的權力究竟想做什……」


    皇後拿過翠風手中的那杯毒酒,遞到紀溫書麵前。她臉上的笑也沒了,已有些不耐煩。


    她早就知道不必要跟男人解釋。反正在男人的眼中,隻有男人才能追求權力,女人隻能溫柔似水,暖床和生孩子。


    說服紀家父子並沒有花費太多口舌。皇後早就料到了,甚至連父子兩個會說的話都早就猜到了,就連兄長會打翻那杯酒也都在意料之中。至於紀家父子若不答應,是不是要真的毒死他?皇後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知道她父親會答應的。


    「如此,便麻煩父親和哥哥了。起駕。」


    「敏兒!」紀鶴軒說,「有個人想見你。」


    然後,皇後在一個僻靜的院落見到了那個小侍衛。


    好半天,皇後才「哦」了一聲。原以為死了的人,多年後重新站在眼前,免不得迴憶傾灑,唏噓悵然。


    當年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如今毀了容貌滄桑疲態。他緩緩跪下來,眼中噙著淚,聲音沙啞哽咽:「娘娘……」


    皇後心裏有些發悶。


    麵前站著的這個人,大概是她少女時期最初的動心,最久的動心。


    紀家父子守在院外,心裏焦灼。


    「這個人真的有用嗎?」紀溫書愁容滿麵。


    紀鶴軒皺眉道:「太重感情就是女人的弱點,永遠不會變!」


    紀鶴軒話音剛落,皇後從屋裏出來。一個人。


    紀鶴軒沒看見那個小侍衛跟出來,眼看著皇後麵無表情地往外走,他趕忙開口:「妹妹!你做這些當真就不為敏之考慮?若是他的身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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