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說。


    衛瞻一直都知道霍瀾音什麽都記得,隻是智力退化成小孩子了。這個麵具當然不對,他以前的麵具雕著兇神惡煞的猛獸。


    「不倒翁……」霍瀾音癟著嘴,忽然就委屈起來了,為什麽他就不懂她的意思呢?


    衛瞻一怔,這才明白霍瀾音為何今日一直一會兒嚷著不倒翁一會兒嚷著麵具。他摸了摸她的頭,好聲哄她:「對,不倒翁麵具。有兩個呢。」


    霍瀾音前一刻一臉的委屈,這一刻瞬間笑了起來,眼睛裏裝著星河。


    衛瞻找到那兩個麵具,交到她手上。


    ——粉色的,臉頰兩側畫著紅色不倒翁的麵具。


    分別在不同的兩個地方得來的麵具。


    「戴!」霍瀾音將麵具貼在衛瞻的臉上。


    衛瞻無奈。先前霍瀾音多次想讓他戴這麵具,他都黑著臉拒絕。這迴,倒是毫無抵觸地戴上了它。然後他把另外一個給霍瀾音戴好。


    兩個人相對而坐,戴著相同的粉色麵具。麵具遮了他們的臉,隻能看見彼此的眼睛,還有對方眼中的自己。


    霍瀾音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清澈的眼眸中浮現幾許茫然。她望著衛瞻的眼睛,慢吞吞地說:「你留著,你都留著呢。」


    「對,我都留著,你給我的一切,我都留著。」衛瞻低下頭靠近她,兩人以額相觸。兩麵薄薄的麵具相隔,卻隔不斷從對方那裏感覺到的溫暖。溫暖絲絲縷縷,織網般將兩個人緊密纏繞。


    衛瞻就知道,她都記著呢。


    霍瀾音如今不夠聰明的小腦瓜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慢慢抬起手來,將自己的手搭在衛瞻的手背上。


    衛瞻反手握住她的手,修長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交。


    霍瀾音垂眼,望著兩個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似懂非懂。


    過年時,宮中自然要舉行宮宴。即使如今宮中形勢複雜,早就在準備的宮宴也未曾被取消。


    宮人一次次就宮宴之事請示衛瞻,可衛瞻懶得管,宮人多問一句,他便讓人去找皇後。皇後卻也將事情都推了,把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推給了嫻妃。


    嫻妃又要照顧陛下,又要管著宮宴的事兒,又要時不時掛心一下小公主,竟成了宮中最忙的人。


    「娘娘,太子殿下可會到場?」下麵的人請示。


    「這是必然的。就算他什麽事兒都不管了,這宮宴也是必然要參加的。」


    宮人皺著眉:「那個女人也會出席?這座位該如何設置?若那個女人在宮宴上發病……」


    嫻妃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東宮沒傳消息過來,估計以太子殿下這段時日對那個女人的重視,大抵是會帶去的。她現在這樣子,若是安排和其他女眷坐在一起,說不定會出什麽意外。太子殿下也未必準她離了眼。座位不必格外設置,太子殿下應當會帶在身邊的。」


    嫻妃所料不錯,她剛吩咐完沒多久,東宮過來人傳來衛瞻的消息——他果真要帶著霍瀾音,且讓她坐在他身側,無需格外設座。


    鶯時蹲在霍瀾音麵前,給她整理著裙子。她憂心忡忡,麵帶愁容。她並不讚成衛瞻帶霍瀾音去宮宴。畢竟霍瀾音如今這個樣子若是鬧出什麽笑話,引得旁人嘲笑……


    自從霍瀾音病了,鶯時就沒有再笑過。縱使鶯時也知道霍瀾音更親近山河不喜歡她正是因為她總是苦著臉,而山河會逗著她和她一起笑。


    可鶯時實在笑不出來。


    眼看著就要出發,鶯時咬咬牙,鼓起勇氣去找衛瞻。


    「嗯?」衛瞻聽完鶯時硬著頭皮說完的顧慮,他輕笑了一聲,隨意地說:「她是孤的妃子,光明正大,不必藏著掖著。誰若笑她欺她,殺了便是。」


    鶯時驚訝地抬起頭望向衛瞻,心中一片複雜。有感動,也有懷疑。她不由想起了昨日吳吉玉離開時的樣子。深宮複雜,她本來就覺得自己很笨,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如今霍瀾音也不能教她做事了,她更時常覺得茫然。隻不過她覺得若太子爺當真要立霍瀾音為太子妃,應當不會那麽容易吧?


    衛瞻帶著霍瀾音趕去宮宴時,宴廳早已坐滿了人。


    衛瞻牽著霍瀾音的手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刹那,滿廳的喧囂在瞬間停下來,每個人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將或驚訝或好奇的各種目光望向霍瀾音,繼而才起身行禮。


    「免禮。」衛瞻腳步不曾停歇,牽著霍瀾音繼續往前走,穿過朝臣及家眷。


    霍瀾音今天很開心,因為她很喜歡衛瞻給她準備的這件新衣服。走路的時候,她低著頭好奇地瞧著自己的裙角,厚重的正紅宮裝很沉,隨著她每走一邊,腳邊仿佛綻開一朵鮮紅的花兒。


    霍瀾音覺得好漂亮,走路的時候一會兒快一會兒慢,這樣腳步綻出的花兒就會一朵大一朵小。


    一雙雙眼睛望向霍瀾音,看著她走路跳脫不似閨秀,聽著她悅耳的咯咯笑聲。


    「好看!」她仰起頭來望著衛瞻。她看見了好看的東西,要邀衛瞻一起來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暴君的藥香妻 卷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攏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攏煙並收藏暴君的藥香妻 卷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