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聽見了。


    霍瀾音裝傻,板著臉「嗯」了一聲。


    衛瞻瞧著有趣,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指腹在她鼻尖的那粒小小的美人痣上輕輕撚過。他笑著說道:「嫻妃會將這事兒稟上去,然後皇後會親自過問,召太醫給你問診。到時該如何是好?」


    「收買。」霍瀾音一本正經地說。


    「嗬。」衛瞻搖頭,「皇後身邊的人可不缺錢與權。」


    霍瀾音又道:「那就隻好逼他作假。」


    衛瞻再搖頭,問:「若是太醫鐵骨錚錚寧死不屈?」


    一直目視前方的霍瀾音這才偏過頭,她衝著衛瞻輕輕彎起唇,勾勒出一個帶著嫵媚的笑來。她傾身,湊到衛瞻耳畔,壓低了聲音,婉轉動聽:「補上一個可來得及?」


    衛瞻心口跳了跳,漆色的眸子忽地一縮。他垂下眼睛,眼睫輕輕劃過霍瀾音柔軟的臉頰。


    有些癢。


    霍瀾音抬眸,媚眼如絲。


    她瀲灩的眸光裏織起鋪天蓋地而來的網,讓他無所遁形。衛瞻深吸一口氣,將手搭在霍瀾音的後腰,微微用力的捏了一把,低著嗓音沉沉說道:「泥泥啊——」


    話在喉間滾了滾,又被他吞了迴去。


    霍瀾音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好似什麽也沒說的模樣,重新坐直身子,動作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望著前方。


    衛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目光,和她一起目視前方,望著前麵長長的甬路,長長的紅牆。


    紅牆綠瓦圍起一座冰冷肅穆的城,不見盡頭的紅牆隔絕了煙火。


    他覆在霍瀾音手背上的手,將霍瀾音的手握住了在掌中。


    這座城,便也慢慢有了溫度。


    到了東宮,華輿停下,衛瞻卻沒有下去的打算。他慢悠悠地問:「泥泥啊,若孤離了這皇城,身無分文沒錢沒權,你可還會像當初在豐白城時,那般雕玉調香養漢子啊?」


    霍瀾音蹙起眉,認真思索著。


    衛瞻等了太久,偏過頭凝視著霍瀾音的側臉,等她的答案。


    霍瀾音蹙起的眉慢慢舒展開,她的唇角輕輕翹起,巧笑嫣然。她望向衛瞻,美目盼兮。


    她聲調婉轉,溫柔裏沁著媚,說道:「叫聲‘姐姐’來聽,我就養你啊。」


    衛瞻從容淡然的表情一僵,頓時變了臉色。


    霍瀾音唇角的笑綻開,嫣然燦爛。


    她是進宮的路上才得知今日亦是衛瞻的生辰。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衛瞻比霍瀾音晚出生半個時辰。


    「嗬。」衛瞻的舌尖慢慢舔過牙齒,他這麽舔過一圈兒,就好像將霍瀾音嚼碎了一迴。


    啊,還是被這隻小狐狸發現了啊……


    他盯著霍瀾音的笑眸,緩緩扯起了唇角。


    「泥泥啊——孤的泥泥啊——」衛瞻皮笑肉不笑地戳了戳霍瀾音的額角,看她的腦袋瓜朝一側歪去,步搖流蘇珠串兒零亂地撞在雲鬢上,以來解恨。


    他臉上的笑忽地一收,陰森森地瞪著霍瀾音,咬牙切齒般一字一頓:「你這個……混賬東西!」


    霍瀾音微微側首,理了理雲鬢,用一種含情脈脈的溫柔望向衛瞻,那股溫柔裏含著幾分寵溺的包容。


    這讓衛瞻認為她是覺得他比她小,而生出的包容。


    「艸。」


    衛瞻惱了。


    他踹開華輿前麵的搭木,跳了下去,拽下霍瀾音,將她抗在肩上,大步走進東宮。


    「殿下萬安……」素星、素河和一並宮人跪地行禮。


    衛瞻扛著霍瀾音大步經過,臉色很臭。


    素星和素河默默起身,好奇地望向衛瞻扛著霍瀾音離開的背影,她們兩個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意外。


    衛瞻把霍瀾音扔到了床上。


    霍瀾音一邊向後退,一邊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捂著肚子,一本正經地說:「你輕一點,會傷到小皇孫的!」


    衛瞻動作粗魯地扯下她的鞋子扔到一旁,拽住她的腳踝將她拉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又好氣又好笑,道:「小皇孫?孤已經多久沒碰你了,哪來的小皇孫?莫不是懷了個哪吒?」


    霍瀾音彎著眼睛笑,將手攀在衛瞻的肩,勾住他的脖子,湊過去,軟濕的唇若有似無地蹭過衛瞻的臉側和頸側,吐氣如蘭,她特有的清香拂過衛瞻的耳畔。


    衛瞻頓時整個人炸開,酥酥麻麻,如蟻啃噬,寸厘不放。


    他垂目去看霍瀾音,隻看得見她長長的眼睫,還有眼睫在她皙白臉頰上投下的兩道月影。


    她已許久不曾這樣主動勾引他。上次這般主動勾引他已不知是何年月。


    他用力去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想要看她的眼睛,想要從她的這雙眼睛將她看透。


    若說她以前的勾引都是別有用心,重逢後的躲閃不願又是真實存在,那她今日這般舉動又算什麽?


    衛瞻下意識地想要去確定眼見可為實?時至今日,他尚且無法百分百分辨霍瀾音的真心與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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