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抵得住歲月的侵蝕,哪怕一個人的壽命再悠長,在時間長河若浸泡過久,同樣會腐朽。


    這龐然大物隻是路過牧風身邊,並沒有對他們產生殺心,就像那些不可名狀一樣。


    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眼下的渺小生物發動致命攻擊,隻是隨手帶起一縷風,便能將這些脆弱的生物摧毀。


    人類不會和微生物過不去,但小蝦米會。


    避世金船的護盾也難以抵擋時間長河的洗刷,護盾正在不斷削弱,他身上在逐漸腐朽,臉上出現了皮膚鬆弛,記憶力衰退等現象。


    他已是真尊修為,本身壽命就足夠悠長,可月姝奪舍重生,修為低微脆弱,壽元頂多有幾千年,還有白蘭。


    兩女在這股時間之力衝擊下不斷衰老,就像經曆了無限次的新陳代謝,就差直接變成白骨了。


    短短幾秒鍾時間,她們衰老到一種可怕的地步,牧風大手一揮將兩女放入自己洞天保起,哪怕洞天也開始腐朽,但起碼能夠留得她們性命。


    剩下的都是壽元極為悠久的,能夠抵抗得了時間長河的腐蝕,待到那巨大的時之鯤徹底沉下時間長河,這動蕩才漸漸趨於止歇。


    時之鯤本身力量並沒有多強,甚至其修為實力也就相當於劫主,但它有一層超級天賦,免疫時間長河衝刷。


    衝擊和搖擺漸漸停止,避世金船重新平穩,此刻歐陽瑩華就像是個老太婆一樣。


    不僅是她,連牧風本尊虛形也同樣白發蒼蒼,臉上皮膚垮到下巴。


    更不用提在旁邊的程嬌然了,她的修為雖是全場最高,但也避免不了被時間腐蝕得容顏滄桑。


    衰老的程嬌然看起來依然如此風韻猶存,興許這就是一個人的氣質,不會隨著歲月而消失。


    老樹的那節樹樁,上麵樹皮不斷脫落又誕生,浮現密密麻麻的年輪。


    要說全場壽命最長者,兩株苟且的植物當仁不讓,哪怕修為不如,它們壽元絕對能夠達到幾萬年或者幾十萬年。


    仙草根須又變長一倍有餘,哪怕蒼老得有些過了,依然精神抖擻,望著前方時間長河不斷感慨。


    “誰能想過,人會在一瞬間變得衰老?連心態似乎也成長了不少。”


    程嬌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的開口。


    “因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我們全部都衰老了,而不是某種幻覺。”


    牧風無奈笑了笑,月姝和白蘭保住性命,但也同樣老得不像話,這一船的人一下子變成了一群老掉牙,實在令人有些無語。


    “小哥哥,看來我們沒辦法迴到既定的時間了!”


    歐陽瑩華這聲蒼老的“小哥哥”,差點給牧風整個送走。


    牧風睜開渾濁的雙眼,迴頭看向了對方。


    身體機能減退,精神及各方麵同時蒼老衰敗,讓歐陽瑩華駕駛避世金船變得十分困難。


    他正要開口的時候,就見避世金船開始搖搖晃晃,似乎是歐陽瑩華有些支撐不住。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急忙衝上前去穩住避世金船。


    “尊主!讓我來吧!”


    牧風一直沒有注意到的是,淑兒並沒有任何蒼老的跡象。


    她依舊是全船最清醒的,但方才一語不發,讓牧風險些忘了她的存在。


    淑兒閃身超越他來到船舵位置,接替了歐陽瑩華。


    牧風扶著歐陽瑩華走出來,這感覺十分不好受。


    整個人蒼老下去,修為還在,但各方麵判斷力都急劇下降。


    “時間長河還是過於兇險了。”


    在他忘了自己想要對歐陽瑩華說些什麽的時候,忽有感而發。


    卻見歐陽瑩華拿出一麵小鏡子看著自己的臉,有些崩潰的道:“小哥哥,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副模樣?現在是不是變不迴去了?”


    聽著歐陽瑩華如此悲觀的語氣,牧風也不知能說什麽。


    “一切都有解決的辦法,放寬心,隻要沒死就是最大的慶幸。”


    牧風勉強的笑了笑,確實在想辦法,但自己的腦子衰退得差不多了。


    洞天中走出兩具法體,雖身心洞天齊齊腐朽,但法體被保護得很好,沒被時間之力衝刷到。


    第一和第三法體的出現,讓歐陽瑩華羨慕不已,他們的思維比較清晰,興許能想到解決的辦法,畢竟自己能力還有很多沒被挖掘出來的地方。


    “或許奪舍重生是個辦法,但我們都會拋棄掉所有修為。”


    程嬌然傳出話語,誰也不想自己辛苦修來的修為付之東流,這是最極端的方式,也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


    “嬌然,你想的太極端,我們根本不需要奪舍重生。”


    牧風本尊淡然開口,上了年紀的他說起話來卻有一股深邃滄桑的服眾感。


    “我知道,我隻是提個意見而已,作為備用手段中的一種。”


    老樹和仙草嚷嚷著要進牧風的洞天避難,它們不想再看到時間長河又一次衝刷自身,哪怕兩者壽元減損是最小的。


    將這兩株植物送進自己洞天後,歐陽瑩華返迴船艙站在淑兒身邊:“不得不承認,我那個時代的修煉體係和你們這個時代相差甚遠。”


    “小哥哥的法體如此年輕,可我卻已經蒼老到如今地步,我才十幾歲呀!我的大好年華,難道就要這麽離我而去了嗎!”


    她引以為傲的大雷已經垂到了肚臍位置,原本圓潤的臉,變得極為醜陋。


    “歐陽,你不要覺得道詭修煉體係就比太虛的好,如果你真甘願把自己真身變成醜八怪,然後以自己虛型麵視他人,那當我沒說。”


    淑兒變得無比認真,盯著前方長河裂縫,不斷操控船隻移行換位。


    淑兒並非不會腐朽,而是因為她這具身體的壽命已經達到一種連時間長河都難以造成痕跡的地步。


    或許這就是高位格生靈所擁有的強大天賦吧,連時間也很難在她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現在老成這副樣子,還活著幹什麽?不如當場跳船算了!”


    原本樂觀的歐陽瑩華,此刻不斷向淑兒倒情緒垃圾。


    換做之前淑兒肯定會懟迴去,但現在她沉默聆聽著,什麽也沒說,畢竟…老人為大。


    自己要是懟過去,萬一把對方氣死就不好了。


    甲板上,牧風和程嬌然站在一處,望著那些伏趴在護盾上麵的小型時間生靈。


    第三法體盤坐在原地想著辦法,而第一法體則使用混沌法眼警戒四周。


    當有幾隻帶著絢爛色彩的模糊時間生靈撲騰羽翼飛近時,混沌法眼一掃而過將其控製,納入了眼中


    以牧風本尊當前精神狀態很難做到及時反應,很多事都得交給法體來幹。


    法體活躍的思維與他相連,將信息轉達,再由他作出最終決定。


    “尊主,我們的金船就像紙張航行在火海一樣脆弱。”


    “如果一切沒有意外的話,確實可以達到太虛界黑暗大世前十萬年,但現在…我們隻能進入黑暗大世之後的時期…”


    屋漏偏逢連夜雨,避世金船加速損壞,導致他們在時間長河上的航程縮短,並不能如願達到想要去往的那個時期。


    “嬌然,你度過了十萬年時間,應當了解一些世間傳聞吧?”


    第三法體默然睜眼,麵向程嬌然發問,在他麵前同樣也出現了與嬌然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


    程嬌然也有法體,隻是她已不希望自己法體行走世間,而是讓她們在自己洞天默默修煉。


    趁著金船還未徹底散架,牧風必須要快速做出思考。


    英姿颯爽的程嬌然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最多隻能找到前兩百萬年的資料,整個第三百萬年就好像曆史斷層一樣…消失了。”


    見到程嬌然年紀輕輕的法體出現,歐陽瑩華更是羨慕得想要跳船。


    “持續了一百萬年的曆史斷層?不可能吧。”


    牧風呆了呆,他原以為黑暗大勢隻會持續個幾千年幾萬年就已經夠長了。


    畢竟生靈都已經在前幾千年滅絕殆盡,後些年又會有什麽呢?


    持續百萬年,這怕是把整個世界的時空全都給徹底關機重啟了吧!


    三百萬年之後,黑暗大世又一次降臨,前後都有黑暗大世,他們被夾在了兩次大世中間。


    “現在我們到哪裏了?”


    牧風忙出口詢問,迴答他的是歐陽瑩華,帶著悲觀厭世的情緒開口:“我們已經到了太虛,黑暗大世持續的那一百萬年裏!”


    “現在馬上掉頭!”他的聲音帶著不容質疑,淑兒操控避世金船嚐試掉頭但沒有什麽作用。


    “金船的控製係統出了問題…”


    “歐陽瑩華,你還能動嗎?你不能的話我扶你去,趕緊修船!”


    牧風焦急的聲音讓呆滯中的歐陽瑩華迴過神,看了他一眼。


    “給我把船修好,然後掉頭,我保證讓你恢複青春容貌。”


    歐陽瑩華深深歎了口氣,隨後慢悠悠走向船艙,開始拿出雷錘敲打。


    每次揮動都好像耗盡她精氣神一樣,哪怕以修為催發也無濟於事。


    牧風和程嬌然的修為又和歐陽瑩華不處在一個時間線修煉而出,所以無法通過注入修為的方式減輕她的壓力。


    袋子裏摳摳搜搜搜尋來的一些仙金,全都被拿出敲敲打打。


    時間不長,控製係統重新恢複如初,歐陽瑩華也抹了把汗,天旋地轉間,身子默然向後一倒。


    牧風上前接住了她,迷迷糊糊間隻覺被對方抱在了懷裏。


    淑兒開始嚐試調轉避世金船,先是速度慢慢驟減,然後再調轉方向。


    掉頭的時候驚心動魄,整艘船都開始變得嘎吱作響。


    因時間長河之力腐蝕的緣故,一些零件都出現了連接鬆動。


    而歐陽瑩華此刻又累得虛脫,根本沒辦法顧全大局。


    “淑兒,控製金船離開太虛,離開那百萬年斷層。”


    他不想自己降臨就處在黑暗大世,現在唯有退迴到大世夾層,想辦法解決自身衰老的問題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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