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風的心髒被一隻手紮穿,臉被啃掉大半張,即使如此也沒死,隻是感覺身體有些幻痛罷了。


    孩童頗為憤怒,父親居然阻止自己吃東西,立即轉過頭去將李長天另一隻手死死咬住,哢嚓一聲咬斷吞進嘴裏,連帶牧風的血肉一起嚼碎!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當我李長天的兒!”


    他也被引燃心中怒火,他的兒子已經死在了歲月中,他是親眼看著自己兒子老死,壽終正寢的。


    因為他沒有讓兒子修仙,不想讓孩子成為和他一樣的怪物。


    “要不是因為你,我為什麽會老死?我明明可以修仙,有取之不盡的壽元,你這個自私的父親,我要吃了你!”


    孩童身形不斷變大,皮膚皸裂,轉眼化作了個巨大怪物,長滿螺旋裂口與憤怒百目眼。


    “兒媳婦,別讓他跑了。”


    李長天父親雙手化作四道血肉尖錐,把牧風雙手雙腳紮穿釘在原地。


    牧風默然閉眼,打算動用自己在催眠中領悟出的兩個中文字符。


    便是此時,精神病院門口駛來一輛豪車,直接撞破大門口欄杆衝到了牧風附近。


    英姿颯爽的長發女子身著黑色緊身衣迅速拉開車門,副駕駛位身穿洛麗塔公主裙的可愛少女也走了下來。


    九頭身段禦姐臉孔,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林秋曼和女兒林淑兒。


    林秋曼忽從駕駛位拿出一支全自動步槍拍上彈夾:“來吧,我們接你爸爸走。”


    下一刻,她便看向那被聚合體撲在地上的男人,舉起步槍直接衝那身形扭曲的聚合怪物摳動扳機。


    砰砰聲不絕於耳,伴隨彈殼落地的叮當聲,怨念聚合體被步槍強大的穿透力打得愣了愣。


    林秋曼一邊開槍一邊走上前去,蹲下身一隻手將牧風往後拖離對方。


    牧風神色有些複雜,卻也沒說什麽,掙紮起身看了那聚合體一眼解釋道:“正常手段是沒辦法殺死它的。”


    還沒等他說下一句話,林淑兒便衝了過來,俯下身看向他,眼神凝重。


    在這少女眼中,他並沒有看到女兒驚慌失措的身影,反倒是察覺出了一絲來自道詭界的熟悉之感。


    “尊主,我來幫你了!”


    牧風瞠目結舌,管他叫尊主的除了小六還有誰呢?


    “敢欺負我尊主,我跟你們拚了!”


    少女的洛麗塔裙擺下開始蔓延出觸手,青黑觸手越變越大,越變越長,一下卷住那聚合怪物。


    “就是你咬我尊主的臉是嗎?我要把你的臉啃下來!”


    淑兒聲音愈發冰冷,整個嬌俏可愛的麵容忽的異變,化作邪祟真身的模樣。


    背後長著兩對小翅膀,雖說還隻是雛形,並不能飛,但卻不妨礙她已經有威懾力了。


    淑兒皮膚之下的鱗片也開始顯現,倒豎了起來,這代表著她怒火衝天。


    四肢所化觸手把那巨大聚合體裹住,她的真身一下衝上前,血口怒張,一圈圈螺旋獠牙浮現,將那少年變成的怪物撕下大片血肉!


    後者發出驚恐怒吼卻無濟於事,同樣是邪祟,小六已在世間成長了一段時間,而李長天身上長出的聚合體隻存在短短幾天,誰更兇殘,高下立判。


    林秋曼將步槍掛在肩上,隨後把牧風扶在牆邊,看著他如此殘破,仿若一具屍體的模樣,雙眼忽然止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牧風並沒有注意到林秋曼落淚,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淑兒身上,淑兒難道也進入了劫中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是三個人在渡劫了,可又有一點解釋不通,為什麽淑兒可以在此地動用自己邪祟的力量?而他就不能動用修為的力量。


    “或許這仙道降劫隻針對人的神魂意識,不針對非生命體?”


    眼看著方才還兇光大放的怨念聚合體轉眼就被淑兒瓦解撕碎,四具變異體被直接從李長天身上剝離而下。


    他們終於意識到麵前的小女孩是如何恐怖,邪祟位格遠在他們之上,隻可惜求饒之話都來不及說出,就被這少女青黑觸手硬生生攪碎。


    李長天失去雙臂和部分身軀的幹枯身體墜落在地不知死活。


    解決完威脅後,淑兒收迴所有力量,其鱗片又一次隱入皮下,小翅膀收迴背上消失,隻是身上的小裙子已經撕裂了大部分。


    牧風這才注意到身邊的女人呆呆看著自己,雙目已哭成淚人,居然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直到他看過來的時候才偷偷抹了抹眼淚。


    牧風對此感到鬱悶,在這八年時間裏,林秋曼也經常過來,但卻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異常。


    “尊主,我已經把他們都殺了!”


    淑兒拍了拍小手,蹦蹦跳跳走到他身邊自豪的開口,顯然對於拯救尊主的事頗為驕傲,正在等待一句順耳的誇誇。


    “你怎麽進來了?”


    牧風怕她太過驕傲,沒有誇獎,而是詢問了這麽一句。


    淑兒嘟囔起小嘴,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向他解釋:“我不知道,隻是感覺你快要死了,想做點什麽…”


    剛才那一瞬真是危急關頭,怨念聚合體隻差一點就直接把牧風給活吃了。


    既然最後也沒有施展出自己領悟出來的兩個沒被扭曲的中文文字,那也還算不虧。


    他可是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把自己催眠才領悟出來的兩個中文。


    要在被扭曲認知的世界裏覺醒中文的偉力,太難太難。


    聽著父女二人的談話,被曬在一旁的林秋曼卻沒有任何表示,隻是靜靜看著牧風,擦幹眼淚後情緒平複了少許。


    直到父女二人一番交談後,牧風再次將側眼看向林秋曼,劫界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是假的,這個世界裏的林秋曼也是。


    隻不過不知為什麽,在這四目相對的一刻,他從對方的眼神裏感覺到了來自於現實的那股熟悉。


    這是她在這整個八年裏從未有過的神情,牧風記憶中,在劫界裏的林秋曼一直是冷漠高傲,帶孩子來看他一眼就走的那種。


    “幹嘛這麽看著我?”


    牧風費解望著對方,他臉上被啃掉的血肉慢慢恢複如初,心髒被掏出的豁口,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


    林秋曼就好像許久沒有見到過他一樣,聽到詢問這才喃喃開口:“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我真的來到你的世界…”


    聽著劫界中的妻子說出莫名其妙的話語,牧風忽然間感覺有些惶恐起來,他又開始發瘋了嗎。


    “你說什麽?你是誰?仙道劫眼?”


    他猛的站了起來遠離對方幾步,淑兒也是如此,警惕看著自己的母親。


    林秋曼什麽也沒說,更沒有解釋,但她眼神好似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不可思議,根本不可能發生。


    在這劫界中,他算一個,李長天算一個,淑兒算一個,隻有他們三,而現在他覺得不止如此了。


    現在出現了第四個,林秋曼好似從難以分清真假的遙遠現實進入劫界,成為了劫界中的林秋曼!


    “他們都說你是瘋子,不相信你所描述的那個世界,但我相信你,所以我來到,我見到了…”


    林秋曼微微一笑,亦如當初二人甜蜜歲月那般。


    “你在胡說什麽?”


    牧風頭一次心思是如此緊張,他不知道麵前的林秋曼到底是誰。


    究竟是劫界的林秋曼,還是仙道劫眼所化的林秋曼,或是現實的林秋曼…


    若是最後一種,那未免也太無法理解,但此刻種種跡象表明,最後一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在這仙道劫眼創造的劫中世界,林秋曼通過某種特殊方法來到了這裏?


    “可這…怎麽可能…”


    林秋曼向他講述了一些事情,這些事填補了牧風聽到囈語聲時那些缺失的畫麵。


    前者正試圖證明自己是從現實來到這裏,而牧風不相信。


    他覺得自己被仙道劫眼蠱惑,又或者這是第六層幻境,這是仙道劫眼專門針對他,為他設下的陷阱,目的就是為了獲得他的信任。


    無論是信還是不信,林秋曼都變得不太一樣,究竟是不是仙道劫眼也不重要了,至少現在的林秋曼他無法下手。


    “我不管你是來自現實的林秋曼,還是仙道劫眼變成的,現在我沒空理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實在不想考慮這些容易讓自己發瘋,陷入內耗的事,隻好將其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到李長天身邊。


    李長天此刻渾身一副枯骨,沒有半點血肉,雙臂全失,看起來完全是個死人。


    “李道友,你死了的話吱個聲,迴頭我給你燒三炷香。”


    牧風聲音一經傳出,那副枯骨之上的眼睛便驀然睜開小半:“王道友…你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即使成了這副鬼樣子,李長天也沒有徹底斷氣,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


    牧風笑了笑,把他整個幹枯身體架了起來。


    “某現在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渾身無法動彈,就和具屍體一樣。”


    李長天想大聲哀嚎,卻悲催發現自己甚至連說話都隻能輕聲細語,像個娘娘腔。


    “如果你死了的話,那這世間另一半會崩潰,現在還沒有,就證明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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