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星河和杜宇兩人便驅車趕往楊教授出事時所在的住所。


    去的路上沈星河才知道,楊教授幾年前就已經不住在學校原先分配的老家屬小區裏了。


    新的住所距離燕大也不遠,叫什麽高層次人才住宅苑,還是個挺高端的小區。


    據說每平米房價早已經超過了二十萬,就那還都隻是有價無市。


    “畢竟有錢的人家都想讓孩子住在這種遠離市井和銅臭,書香氣息更濃一些的地方,從小培養一些高尚的情操,以便日後不要像自己一樣隻會賺錢。”


    一開始沈星河還不太相信,但聽了杜宇的解釋之後,才覺得仿佛也有那麽些個道理。


    畢竟自古都是窮的羨慕富的,富的羨慕走官路的。這幾乎已經成了幾千年來為數不多的從未變化過的民間鐵則。


    僅僅十分鍾,車便已經開到了小區門口。楊怡正拉著胖子有說有笑的攀談著什麽。旁邊還站著一個長相甜美,臉上帶了些靦腆的短發女孩。


    那女孩身穿一身淡綠色運動裝,白色旅遊鞋,身高雖不及楊怡,但顯得極為幹練。


    那明顯是長期健身修煉出的s型曲線,似乎與她雪白到似乎吹彈可破的肌膚不太相稱,卻又給人一種另類的出塵感。


    三個人看停穩了車,便都圍了過來。


    沈星河一下車,許壯壯便朝著胸口狠狠懟了一拳,罵道:


    “我靠,我說你這個小子,也太他娘沒譜了!


    老子還怕自己睡不醒,專門定了個八點半的鬧鍾,提前兩個半小時起床。就這麽著,等我起來連影子都沒了?”


    正說著,楊怡也從後麵伸出頭來,對著沈星河抱怨:


    “就是!你還真的是一點沒變。幾年不聯係,好不容易聯係上,第一件事就是放我鴿子!”


    沈星河略顯尷尬的撓了撓頭,看著怒氣衝衝的兩人,滿臉堆笑的說道:


    “昨天確實是有突發狀況,特別特別突發的那種。說好了晚上請你們吃飯賠罪,先不提了,不提了,好不好?”


    安撫住了兩人,沈星河轉過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短發女孩。


    楊怡看著他略帶疑惑的目光,趕忙把女孩拉過來介紹道:


    “這是我爸在外環遊世界迴來後,收的唯一一名研究生。她叫程果。”


    說著,楊怡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


    “這段時間裏,程果陪著他老人家的時間,比我多得多。所以,我怕你會問起些我爸生前的問題,我不一定很清楚。今天就特意把她也拉過來幫忙了。”


    啥?程果?


    沈星河的心猛地狂跳了幾下……


    乖乖!麵前這位最少能打98分的美女,竟然就是當年上學時瘋狂暗戀自己程果?


    沈星河真不知道是自己瞎了眼,還是老天故意玩他。


    當年那個個子低低的、臉蛋紅撲撲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女孩,如今居然出落成了如此水靈,甚至顏值絲毫不亞於一線明星的大美女?


    操,作孽啊!悲催啊!造化弄人啊!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不是當年那個愛搭不理的女孩,如今變成了自己高攀不起的樣子。


    沈星河強忍住捶胸頓足的衝動,滿臉苦澀的朝程果笑了笑。


    “星河,好久不見……”


    程果看著沈星河,臉頰微微有些發紅,膽怯的伸出了右手,那神情簡直和當年那個見了麵就紅臉低頭的女孩一模一樣。


    但人變漂亮了之後,同樣的神情,表現出來後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她靦腆中帶了些可愛的樣子,沈星河竟也被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猶豫了片刻,他紳士的淺淺的握了下她的指尖,衝著她點頭笑了笑,強行裝出自己暖男一般的感覺。


    “你們認識?”


    楊怡好奇的打量著兩人不斷變化的神情,仿佛瓜已經到了嘴邊,就差咬一口似的。


    “嗯……我們很早以前是同班同學來著。”沈星河尷尬的說。


    “哦~同窗啊~”


    楊怡挑著眉毛看看沈星河,又看看程果。直到兩人都尷尬的臉上有些發燒,這才笑嘻嘻的說到。


    “好了,既然人齊了,那我們邊走邊聊吧。”


    說罷,便挽著沈星河的胳膊往小區裏走去。


    一路上,沈星河與楊怡就像多年未見的親兄妹般,相互訴說著當年的家長裏短和這幾年來各自的近況。


    隻是越往裏走,兩人的情緒就變得越加消沉。


    最終,話題終於繞不開的扯到了楊怡的父親,沈星河的老師。


    樓門口,兩人都沉默了。楊怡看著沈星河點了點頭,而後扶著沈星河走進門洞,走上電梯,一直走到父親的床前。


    空曠的房間內,楊教授仿佛真的隻是躺在床上睡著了。一切都沒有變,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表情就和當年教導他時一樣的和藹、慈祥。


    許壯壯走到窗邊,輕輕拉開了窗簾。秋日裏明媚的陽光照亮了他眼角的幾道皺紋,照亮了他額間的幾縷白發,也讓他蒼白的麵容仿佛更加鮮活。


    沈星河的臉終於不斷的抽搐了起來,過去的種種仿佛洪水般一股腦的衝進了腦門,他想輕輕捏住鼻尖抑製住這種感覺,但淚水還是不受控製的奔流而下。


    楊怡也哭出了聲,說不出是對自己任性的懊惱,還是對失去父親的思念。她的額頭抵在沈星河的胳膊上,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


    悲傷持續了十多分鍾。


    臨走時,沈星河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老師那再熟悉不過的臉頰。


    這一再簡單不過的舉動,卻被杜宇一把抓住,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麵色嚴肅的說道:


    “我們……還是不要碰他的好。”


    沈星河看了一眼杜宇堅定的眼神,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還是略帶不舍的把手收了迴來。


    “哥,你也別太難過了。畢竟在我爸身上還有這麽多謎團,他究竟是不是已經不在了,我們還都弄不清楚。


    當務之急,還是得想辦法弄清這些謎團才是關鍵。說不定,說不定我爸他……我爸他還有救呢?”


    楊怡一邊輕撫著沈星河的背一邊安慰道。


    沈星河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唿出,接過對麵程果遞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才對楊怡點了點頭。


    “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研究到底已經進展到了什麽地步?”


    沈星河轉過頭,麵向杜宇問道。


    楊怡等人一愣,隨即也都齊刷刷的轉頭看向杜宇。


    從見麵到現在,這幫人都主觀的以為,杜宇是沈星河帶來的朋友或者跟班,所以一開始壓根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但從沈星河的語氣中,他們又不難聽出,這個一直站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人,才是這群人裏麵對如今情況最為了解的,不禁都感到有些驚訝。


    杜宇看了看一臉驚訝的眾人,有些尷尬的用手指撓了撓鬢角,而後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楊教授說道:


    “醫學領域上,研究了一個月,我們現在也隻是能大致推測出教授屍身不腐的原因。畢竟,如果進一步的進行研究,我們必須對教授的遺……額,身體進行解刨。


    這需要經過其家人的同意,而且畢竟在現如今的狀態下,我們也感覺解刨有些違反人道主義精神。所以,便暫時擱置了。”


    “能不能再更加詳細點?”


    沈星河對杜宇的迴答感到有些不滿,皺著眉頭問。


    “醫學方麵的檢查,是我親自配合專家完成的,就由我來說吧。”


    楊怡接過話頭繼續說道:


    “在我爸的身上,並沒有發現任意一處外傷。包括頭發之間,我們都用放大鏡仔細找過,連最細小的針孔都不存在,所以排除了他殺。


    其他可能造成猝死的原因,心源性猝死占到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我們翻閱了他近幾年的體檢報告。報告顯示他的血糖、血壓、血脂一切正常。


    心髒也沒有什麽明顯問題。所以冠心病、血栓這類能夠直接導致他瞬間致死的病症,幾乎是都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這兩種猝死的原因都不是?那說了半天不等於沒說?”


    沈星河有些急躁的抱怨道。


    楊怡輕輕瞪了沈星河一眼,繼續說道:


    “我父親他……他就像被人用一層薄薄的納米級的角質膜,一瞬間,封住了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然後讓每個細胞的活性都瞬間消失。從外表看起來,就像……就像被冰封了一樣。”


    【被冰封?】


    沈星河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電影中經常演到的時間旅行者。


    【難不成我們現在已經有這種“冬眠”技術了?還是說這真的是地外文明的手筆?】


    沈星河聽驚訝的眼珠都快瞪了出來,一臉茫然的轉過頭看向杜宇。


    杜宇聳聳肩,一邊搖著頭一邊說:


    “基本就跟楊小姐說的一樣,其實這也正是屍身不腐的原因。至於是什麽導致了這樣神奇的效果,那恐怕就隻有天知道了。


    所以剛才你想碰他的時候我才攔住你。如果真的不小心把包裹著他的那層納米膜碰出了缺口,讓屍身接觸了氧氣,我怕整個地球都不一定有人能再救得了他了。”


    眾人又七嘴八舌的圍在楊教授的床邊討論了小半天,楊怡便將大家趕到了客廳。說是怕人太多,會破壞臥室環境的動態平衡。


    有沒有道理不知道,但她的心情大家也都理解。於是就都從臥室走出,迴到了家中的會客廳。


    楊怡拉上了窗簾,輕輕退出來關上了臥室的門。一抬頭便看到沈星河旁邊,正在和他竊竊私語的杜宇。於是毫不避諱的當著他的麵詢問起杜宇的身世來。


    沈星河這才想起,剛才在門口光顧著認人,忘了給大家介紹。


    於是便把昨晚兩人在賓館就已經對好的身世台詞,添油加醋的跟大家演講了一遍。


    什麽老家的表弟、公安部高管、榮獲過一等功、又正好分管了這個疑案來幫忙的話一通瞎擺活,直聽得大家敬佩之心油然而生,紛紛站起來跟他握手、問候。


    正在大家相互寒暄之際,沈星河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玻璃茶幾下幾張廢棄了的宣傳頁。


    一瞬間,腦海似乎有一道白光閃過。


    於是他彎下腰,撿起來一看。


    隻見第一張宣傳頁上畫著茂密的叢林,叢林中一座帶有明顯瑪雅建築風格的遺跡顯得既莊嚴又神秘。


    繼續往下翻,有的宣傳頁上畫著雪山、有的畫著沙漠,各式各樣,哪的都有。幾乎覆蓋了各大洲最著名的曆史景點。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倆都曾說過。在師娘去世後,老師曾經到過很多地方去旅遊?是嗎?”


    沈星河一邊仔細看著手中的廣告,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是很多……那是太多了。在我看來,他簡直是去環遊了世界。”


    楊怡有些無奈的說。


    “這……到也不能這麽說。楊教授確實是去了很多的地方。隻不過,還是有所重點的。”


    杜宇接過楊怡的話。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類似於記事本的軟件,一個一個的念道:


    “耶路撒冷的聖墓教堂、印度的拘屍那迦、埃及、葡萄牙、西班牙、台灣、墨西哥等等起初沒有出境的地方,我沒有做記錄,但也包括了國內的五台山、西藏等地。


    其實不難看出,林教授出遊的地方,仿佛都與宗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所以,我們懷疑會不會是因為他,受到你師娘去世的打擊,從而導致迷信上了某種宗教。”


    “宗教?怎麽可能?”沈星河和楊怡異口同聲的說。


    “老師最反感宗教的活動和信仰,一談起什麽宗教神話,他向來都說這是一些統治者編造出來控製無知平民的政治手段和政治工具。


    他這麽高傲的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淪為他自己口中的無知平民啊。”


    沈星河難以置信的說道。


    楊怡也隨即附和著點頭。


    令沈星河沒想到的是,自從進了屋便沒再吭聲的程果卻突然開口打斷了二人:


    “其實……在我和導師一起做實驗的時候,確實聽他說起過有關天國,惡魔之類,生命之神,秩序之主等等這類的話。


    而且聖墓教堂是耶穌複活之地、拘屍那迦是佛祖涅盤之地、阿什利更是被稱作跌落地獄的小鎮。這些地方都和複活或者永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當時也想過,會不會是因為導師過度的思念師母,而導致了性格的變化,對“複活””這種現象有了盲目崇拜的現象。”


    杜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道:


    “那他可曾給你提起過什麽有線索的信息?或者什麽比較關鍵的話?”


    程果想了想,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老師跟我說起的話很多,他自言自語過奇怪的話也不少。但具體哪句是關鍵的,哪句是亂說的,沒到特定的環境,沒有提示,一時間我也迴憶不太上來。”


    迴憶?


    沈星河聽到這個詞,猛然間身軀一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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