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喬嘉逸去看王旅長,楊護士見到喬嘉逸立馬打招唿。


    喬嘉逸見隻有楊護士在那裏,開口問道:“馮營長呢?”


    “他說出去一會兒,讓我幫忙照看一下。”


    “剛才測量體溫了嗎?有沒有發熱現象?”


    楊護士額頭出了薄薄的一層虛汗,左手不動聲色的輕輕揉著胃部,聞言立馬道:“沒,一切正常。”


    喬嘉逸微微點頭,仿若隨口一問,“你吃飯了嗎?”


    楊護士微愣,“還...沒來得及。”


    “你先去吃飯吧,我在這邊看著。”


    楊護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辭了兩句,見喬嘉逸真的不隻是跟她客氣,這才道謝離開。


    她有胃病,一餓過頭就會胃疼,本來想著來看完王旅長的情況就去吃飯。


    結果又被馮營長喊住了,看馮營長當時的表情,應該是有什麽急事,她也不好意思說她要去吃飯,隻得點頭答應。


    走到門口,楊護士忽然迴頭問喬嘉逸,“喬醫生,你吃過飯了嗎?”


    喬嘉逸聞言頓了一下,“吃過了。”


    楊護士聞言也不再多言,走出病房,心中暗道:難道喬醫生看出來我有胃病?所以才特意問我吃飯了沒?


    但是很快楊護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喬醫生看沒看見她的小動作,就算看見了,怎麽就能一下確定她是胃病呢?


    不過,她心裏還是萬分感激喬醫生的,這胃病不疼不知道,一疼起來真是恨不得丟半條命。


    “轟——”


    地麵開始劇烈的晃動,喬嘉逸腳步往前踉蹌了一下,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腦海警鈴大作。


    喬嘉逸抬頭一看,一整個大木板從病床上方落下,他身體快過腦子,一把將王旅長的病床推開。


    用力過大造成的結果就是喬嘉逸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在地,木板就這麽直愣愣的砸在喬嘉逸的右手小臂上。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整個右手和小臂壓在木板之下,喬嘉逸感覺一陣刺痛,仿佛整隻手臂都被撕裂開來,他的臉色瞬間蒼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然而,災難卻沒結束,木板和鐵架接二連三的落下。


    這座臨時建的軍醫院在頃刻間淪為廢墟。


    在木板和鐵架的撞擊下,喬嘉逸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像被碾碎了一般。


    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


    不行,他不能死在這裏,苗姨她們還在等他迴去,過幾天就是安安的滿月宴,他死在這個時候多不吉利......


    喬嘉逸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時,他忽然聽見一片腳步聲,喬嘉逸努力出聲道:“救...救救我.....”


    “喬醫生!”


    馮辛樹聽見聲音往這邊望來,看到是喬嘉逸被壓在最下麵,想要上前又看了下身側的王旅長,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先把喬嘉逸救出來。


    旅長沒有被重物壓到,應該不會有事,背旅長出去可以緩緩,還是先把喬醫生救出來要緊。


    “喬醫生,你別急,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王旅長怎麽樣了?”


    喬嘉逸出聲問道,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早上馮辛樹說過,王旅長家有妻兒在等著他,女兒才五歲。


    他絕不能出事。


    “旅長沒......”


    馮辛樹話還沒說完,又是“轟——”的一聲,地麵又開始劇烈的顫動,馮辛樹被震倒在地,抬頭先看了一眼王旅長那邊,見王旅長躺在地上安然無恙才放下心。


    喬嘉逸唇角溢出一抹血,隻感覺身上重物在不斷晃動,將他五髒六腑都擠在了一起,馮辛樹見狀急躁萬分,努力將喬嘉逸的重物一層層移開。


    “先...救王...旅長,我可能...不行了。”


    “旅長那邊沒事兒,我先把您救出去。”


    馮辛樹見遠處有人在搜救,一邊挪移喬嘉逸身上的重物,一邊大喊,“這邊,這邊有人,這邊有人。”


    那邊的人很快就跑了過來,有兩人先用擔架把王旅長抬走,其餘人開始營救喬嘉逸。


    將重物全部移開後,喬嘉逸渾身是血的一幕刺痛了馮辛樹的雙眼,如果不是因為他,喬醫生今天就坐火車迴家了,怎麽可能遇此劫難。


    馮辛樹大喊道:“擔架,擔架!”


    兩名軍人把擔架穩穩放在一側,馮辛樹和幾名軍人小心翼翼的將喬嘉逸放在擔架上,盡管如此,喬嘉逸還是疼得身體直顫。


    馮辛樹和軍人小心的將擔架抬起,一路上不敢有半點晃動,害怕加重喬嘉逸的疼痛。


    “電話。”喬嘉逸緩緩出聲,聲音很低很輕,帶著疼痛的顫音。


    馮辛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電話。”


    馮辛樹立馬對身側的一名軍人道:“快,快去找個電話。”


    那名軍人聞言立馬快速跑去找電話。


    馮辛樹等人將喬嘉逸同擔架緩緩放進車裏,馮辛樹和另一名軍人也一同上了車後廂,一左一右的護著喬嘉逸的擔架。


    “去2號醫院,那邊沒事。”


    “電話,電話。”那名軍人跑的氣喘籲籲,終於趕上將電話交給馮辛樹。


    那名軍人把後車門關上後,車子立馬啟動。


    “喬醫生,你現在要打電話嗎?”


    “打。”


    喬嘉逸想伸手,卻隻有左手指尖微動,手根本抬不起來。


    馮辛樹眼眶發紅,蹲在喬嘉逸身側,“我來打,我來打,喬醫生,號碼是什麽?”


    喬嘉逸緩緩出聲,說出傅家的電話,電話接通後,馮辛樹立馬將話筒挨近喬嘉逸,卻不敢碰到他的耳朵和皮膚,害怕電話的觸碰會加劇喬嘉逸的痛苦。


    “喂?嘉逸?”


    喬嘉逸狠狠的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他卻顧不得這些,隻感覺頭腦在這一瞬間清醒了很多。


    他是醫生,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這次隻怕是沒救了......


    如果沒有第二次的擠壓,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哥。”


    傅雲舟聞聲眉頭緊蹙,“嘉逸,你怎麽了?聲音怎麽迴事?”


    喬嘉逸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順暢一些,“我沒事兒,這邊太...忙了,我...有些累而已,哥,安安的...滿月禮我可能迴不去了。”


    “你中午是不是沒吃飯,聲音怎麽發顫?”


    喬嘉逸想開口,張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艱難的咽下一口血沫。


    “沒吃,太忙了,這會兒感覺...胃又開始疼了。”


    傅雲舟在這邊焦急萬分,“怎麽不吃飯?你自己的胃病多嚴重你自己不知道啊,先別說了,趕不迴來就先不迴來了,你快去吃飯。”


    一顆淚珠自喬嘉逸眼角滑落,他緩緩勾唇。


    “好,哥,我以後...一定聽話,安安的滿月禮...如果我迴不去,就別...別等我了,我過段時間再...再迴去。”


    “我知道,你在那邊就別想著家裏的事情了,好好吃飯,再忙也必須要吃飯,你的胃病要好好養,你記住了沒?”


    “知道,哥,那我去...去吃飯了,這段時間忙,就不能給你們常...常打電話了。”


    傅雲舟急道:“你先別說那麽多,快去吃飯。”


    “好。”


    掛斷電話後,喬嘉逸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一口血,馮辛樹雙目含淚,蹲在喬嘉逸身側道:“喬醫生,喬醫生,再堅持堅持,2號醫院馬上到。”


    “我沒...沒救了,我死後...後,你幫我...我...把我房間...床上的包裹寄...寄迴家,就你早上...看到...”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別說話了,喬醫生。”


    喬嘉逸卻繼續道:“27號。”


    “什麽?”


    “我死後...火化,不要通知我...我的家人,27號,27號之...之後再把我的骨...骨灰和包裹送...送迴家。”


    他已經算好了,安安18號滿月禮,27號那天已過完第一周,就不會再不吉利了。


    如果他太久不往家裏打電話,他哥他們那麽聰明,一定會起疑的。


    27號,27號已經是極限了......


    顧念嬌見傅雲舟一直盯著電話,好奇道:“怎麽了?”


    傅雲舟抬頭見顧念嬌站在樓梯口,立馬迎上前,緊張道:“你怎麽出來了?”


    “倒杯水。”


    傅雲舟接過水杯,“我來倒,你快進屋。”


    “哪有這麽小心,這都二十多天了,在床上躺得我都要發黴了,你剛才怎麽了?”


    “沒,就感覺心裏有點悶。”


    說不出來的感覺,心口悶疼不安,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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