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兩,不是五十兩,也不是五百兩。對於普通人而言,五萬兩是一筆不折不扣的巨款,有些人終其一生可能都見不到這麽多錢。


    所以玉逍遙並沒有把吳大頭的話當真。


    吳大頭似是看出了玉逍遙的不信任,他說“您是不是覺得我在吹牛?”


    玉逍遙說“你如果隨隨便便就能弄到五萬兩,那今天又怎麽會差點丟了一隻手呢?”


    吳大頭洋洋得意的說“這您可就錯了,我欠了五百兩,這沒錯,可您以為隨便什麽人都能欠黃沙賭坊五百兩的麽?”


    玉逍遙心中微微一動,他清楚賭坊裏的規矩,你可以欠賭坊的錢,前提是賭坊清楚你能還得起這些錢,一般來講,你如果帶五百兩去賭,賭坊最多允許你欠五十兩的債,欠的再多了,除非先還清債務,要不然就會被請出去。


    吳大頭既然能欠下五百兩的債務,說明他起碼輸了五千兩。


    如果他一次能輸進去五千兩的話,那也應該有能力籌到這五萬兩。


    想到這裏,玉逍遙問“你有辦法籌到這麽多錢?”


    吳大頭笑道“恩人,您要知道,在黃沙鎮上,隻要你肯舍了臉麵,賺錢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哦?”玉逍遙來了興趣,“那你有什麽辦法?”


    “這辦法說出來就不靈了。”吳大頭說,“您在這裏稍候,我去去就來。”


    他走到門口,又退了迴來,從那張勉強可以被稱作床的木板下麵摸出了一瓶酒來,“夜裏冷,您喝點酒暖和暖和,我很快就迴來。”


    沙漠的夜裏確實很冷,吳大頭的這間屋子裏也沒有什麽可以拿來禦寒的東西,所以這瓶酒出現的真是恰到好處。


    玉逍遙拔開瓶塞,一股濃鬱的酒味撲鼻而來,這酒不香,嚐起來有些像醋,但至少很夠勁兒!


    玉逍遙隻喝了一口,就感覺一團火從他的喉嚨流進了胃裏,在胃裏熊熊的燃燒著,他瞬間就感覺不那麽冷了。


    喝了大約有三四口酒的功夫,吳大頭從外麵迴來了,外麵雖然很冷,他的頭上卻冒著熱氣,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珠,他好像剛從一個很暖和的地方迴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油布的包裹來,包裹展開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香的能把人肚子裏的饞蟲勾出來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狗肉,熱乎的,趁熱吃。”吳大頭顯得很是興奮,不等玉逍遙搭腔,自己就先從包裹裏那塊烤的金黃的肉塊上撕下來一條肉,丟進了自己嘴裏。


    玉逍遙也學著他的樣子吃了一條肉,忽然感覺這破舊的小板房裏溫暖的像是江南的春天,於是大漠裏的寒夜也就顯得不那麽寒冷難熬了。


    “你出去就是買這個了?”玉逍遙問道。


    吳大頭笑道“當然不是,我出去當然是去打聽來錢的路子了,這個隻是隨手順來的。”


    他笑的很愉快,笑的像是一隻剛剛偷了一隻肥碩的大母雞的黃鼠狼。


    “什麽來錢的路子?”玉逍遙問。


    吳大頭說“這個不能跟你說。”


    “為什麽不能說?”玉逍遙奇道。


    吳大頭義正言辭的說“因為如果我說了,這錢你可能就不要了。”


    玉逍遙道“如果你不說,那我怎麽知道這錢能不能要?”


    吳大頭似乎很是為難,坐在那裏想了半天,才道“那好吧,那我就實話告訴您吧。”


    “其實,在這黃沙鎮的周邊,有著大大小小許多寶藏,這些寶藏,要麽是盜匪埋藏起來的,要麽就是過路的行商藏在這裏以備萬一的,但您也知道,大漠十分的兇險,不管是盜匪還是行商,很可能就一去不返了,而他們留下來的那些財寶也就成了無主的東西。”


    “那豈不是便宜了別人?”玉逍遙道。


    吳大頭點了點頭,說“正是如此,所以黃沙鎮上也有不少人以尋寶為業,但不管是盜匪還是行商,在藏寶的時候必然會做一些防備的手段,所以一來寶藏難找,二來即使找到了寶藏,往往也會喪生在那些防備的手段之下。”


    “所以。”吳大頭從懷裏又拿出兩張羊皮紙來,道“有些人就開始賣這種藏寶圖,起碼,順著這圖去找的話,能省下好多事情來。”


    玉逍遙奇道“他們既然有藏寶圖,為什麽不自己去尋寶呢?”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吳大頭說,“一來,我剛才也說過了,尋寶是把腦袋別在腰裏的營生,不是每個人都敢去做的。二來,這些藏寶圖大都是重複的,也就是說,很可能你千辛萬苦找到了地方,寶藏卻早就被別人給取走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


    玉逍遙道“這麽說來,這兩張藏寶圖也有可能是兩張廢紙咯?”


    吳大頭得意的笑起來,“話不是這麽說的,我這兩張圖,可是我用一個大人情換來的兩張新圖,隻要能找到其中一處寶藏,您的五萬兩就有著落了。”


    尋寶這種事情,雖然並非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最好是在沒有人的地方進行,以免被別人見到,起了歹心。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所以玉逍遙和吳大頭趁著夜色離開了黃沙鎮,兩個人騎著吳大頭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駱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邊分享著那一壺火一般的燒刀子酒。


    吳大頭本來要自己去,但是玉逍遙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思,所以也就跟上來了。


    月色清冷,月光下的沙漠如一片銀色的汪洋,即使喝著燒刀子酒,寒風還是依舊拚命的在往領子裏灌著,這種感覺雖然很不好受,卻也很新奇。


    這種新奇而刺激的感覺,正是玉逍遙喜歡冒險的一個原因。


    他在駱駝上搖晃著,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某個春日,陸巧兒陪著他在西湖上泛舟,湖麵上細雨霏霏,風裏麵帶著杏花的香甜氣息,那隻小船,就像這駱駝一樣,輕輕的搖晃著,搖晃著,讓人昏昏欲睡。


    一個是杏花春雨江南。


    一個是銀月黃沙大漠。


    一個溫柔,一個粗獷。一個閑適而慵懶,一個新奇而刺激。


    這豈非像極了他的人生,這豈非也正是他所追求的自由而快活的人生!


    他雖然身無分文,流落異地,但他現在卻很開心,開心的想要放聲歌唱。


    但他沒有唱出來,因為吳大頭忽然勒住了駱駝,指了指前麵倒下的一顆胡楊樹。


    “就是這裏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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