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絮兒臉色微變,挨近問:“是誰?”


    沈如恩咬著唇道:“燕王妃。”


    隨即將方才在花園裏聽到燕王妃如何交代婆子布置,如何設絮兒於險境一一說了。


    絮兒聽完不覺害怕,隻覺想笑。


    蕭雲舒真是瘋了,如此損招虧她想得出來。也對,她這樣的人就隻配想出這樣的招。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快拿了銀子迴家去,省得給人發現你聽見了,往後愈發不放過你。”


    看沈如恩實在老實巴交,絮兒忍不住又囑咐幾句。


    送走沈如恩,戲散了,花也看得差不多,絮兒一時失了興致,就往水邊去坐。


    李辭往男人堆裏應酬一圈,沾了好些酒氣,好容易走出來透口氣,見她趴在美人靠上看池中金魚,懶洋洋的,像隻犯困的貓。


    “別想了,那些魚不能吃。”李辭道。


    絮兒抬手就想打他,終究忍住了。手上揪著片枯葉,眼睛隻管盯著那片葉子,不說話,也不看李辭。


    李辭掀開衣擺坐到她身旁,見她臉色不大好看便問:“誰惹了你?我這就去殺。”


    絮兒果然扭過頭,卻是笑嘻嘻的,“不勞你動手,我自己會殺。”


    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李辭不再多問,囑咐金枝給她穿好披風,又轉迴席麵應酬去了。


    剛落座,就聽個丫鬟來傳話,“齊王殿下,我們王爺新得一幅趙子昂的畫,不知真假,請您過去鑒別鑒別。”


    李辭四下一看,果真不見李贇,想來往書房歇息去了。他正厭煩應酬,借此機會躲了出來,也往書房去。


    走了好一會兒,發現並不是通往書房的路,李辭起疑,“你們王爺得了趙子昂的什麽畫?”


    那丫鬟支吾著說不出口,她哪裏知道有什麽畫?王妃胡謅的,硬要她來傳。


    見她不說話,李辭順著說,“倘若是《千裏江山圖》,倒是值得一看。”


    丫鬟一口氣舒出來,“王爺英明,正是《千裏江山圖》。”


    李辭已然確定有詐,《千裏江山圖》分明是王希孟的畫作,如何成了趙子昂的?


    原本一個小丫頭不知道也沒什麽,急於承認才是心中有鬼。


    這丫鬟鬼鬼祟祟,又能自由出入宴會廳,必定是燕王府的人。


    李辭停下腳步,唯恐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萬一是衝著絮兒去的就不好了。


    他轉到一張石凳坐下,那丫鬟走出兩步聽不見聲響,匆匆迴頭尋他,“殿下可是身子不爽,小的去請轎輿來。”


    李辭冷淡挑眼,“有什麽先招了,等我問出來與你自己招的,可不一樣。”


    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卻把那丫鬟嚇得不輕。素來聽聞齊王是個古怪性子,下手極其狠厲。


    眼見事情敗露,丫鬟顫巍巍跪地饒命,“王爺息怒,王爺饒命。我們王妃說有畫讓您鑒賞,實則引您闖進範小姐歇息的臥房,說是給她的酒裏下了藥,您血氣方剛的男人看見,必然把持不住。她再讓齊王妃過來,捉……”


    最尾的奸字沒說出來,因為抬眼瞧見李辭的臉色,比閻王的還要暗。


    另一頭,絮兒仍在看金魚,沒過多久有個婆子著急忙慌地跑來。說是齊王殿下喝多了酒,一時病發,往上房去休息了。


    絮兒一聽就笑,在她麵前扯謊可算是班門弄斧。


    李辭平素不愛喝酒,在外向來是滴酒不沾。好賴編個像樣的理由,才好騙她上鉤呀。


    卻也不戳穿,隻問那婆子李辭歇在哪裏。那婆子一一說了,絮兒便拉著金枝去找李辭。


    蕭雲舒拿著千裏鏡在角落觀察著,想著是時候給白絮兒順遂的人生一點挫折。


    親眼見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睡在一處,這滋味也讓她嚐一嚐。


    蕭雲舒仿佛提前替絮兒難受了一把,心跟著揪了揪,隨後才是通體舒坦。


    絮兒拉著金枝來到一處院子,今日的男賓吃醉了酒的都歇在這裏。照理說不讓女客入內,可門上連個看守都沒有,大約是蕭雲舒在做局。


    她站在月亮門外等了片刻,才見李辭大搖大擺地走來。


    絮兒頓時睜大眼睛,往房裏指了指,“王爺,你不該和範小姐睡在裏麵麽?”


    李辭聽見又喜又氣,喜的是她的小腦袋已勘破此局,氣的是堂而皇之編排自己丈夫,居然沒有半點羞臊。


    李辭賭氣地伸伸懶腰,佯裝一派事後的倦怠感,“你來遲一步,該辦的都辦完了。”


    絮兒不覺皺眉,心道:李辭居然這麽快嗎?男人可不興這樣快啊。還是得敦促他多練腿。


    “辦什麽了?沒等我來親眼瞧見,隻怕主人家不高興。” 絮兒笑著吐半截舌頭,從李辭不正經的調調已然猜出無事發生。


    李辭上前與她並肩,向門內擺出一條胳膊,“絮兒小姐,請。”


    絮兒提著裙擺,端的是儀態優雅,挨個打開房門,發現有一間房內確實睡了位小姐,大約十五六歲,想是還未出閣。


    不知怎的,那小姐直嚷嚷著熱,衣裳也脫得幹淨,獨留一件猩紅肚兜。料定是那中了催情藥的範小姐。


    卻說那頭,李贇在席間應酬一圈,早累得疲憊。沒實權的侯門嫡次子,找他的門路做官。科考不暢的高門子弟,想找他買國子監的監生身份……


    如此零零總總讓他難以喘息。更添聽見婉柔的死,多少是他害的,悶上加悶,不由得多喝幾杯。


    不多時就覺頭暈,本想迴臥房歇息,又恐見到蕭雲舒尖酸的嘴臉,思來想去,囑咐來寶扶他隨意找間客房打盹。


    不妨走近一間,推門一看卻是絮兒坐在榻上,正笑著看向他。


    李贇晃晃悠悠走近,隻覺頭暈重影,看絮兒一會兒有兩個,一會兒有四個,一會兒有十六個。


    一個不留心栽倒在地。幸而得李辭攙扶住,將他往床上搬。


    看著酒醉的李贇,絮兒蔑笑了下。這可是送上門的冤大頭!


    她往床前說話,聲音格外嬌柔,“爺,我是倩娘呀,怎的許久不來看我,是王妃看得緊麽?”


    李辭輕咬嘴唇,哭笑不得。這丫頭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詞,上迴在永壽殿裝外室小娘子,就說的這些。


    絮兒仍在攛掇,一雙柳眉輕輕皺著,語氣愈發哀愁,“等爺等得好苦哇。倩兒生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就想跟爺家去,生生世世守在一起才好呢。”


    隻聽嗯的一聲悶哼,李贇翻了個身,“蕭雲舒那潑婦,那潑婦……”


    絮兒捂嘴暗笑,“王妃要害倩兒,倩兒好害怕!”


    李贇氣得一隻手在空中亂舞兩下,不似平常儒雅,罵罵咧咧地嚷起來,“潑婦,潑婦,我要休了她……”


    絮兒正還要說點什麽,聽見隔壁好一陣聲響,確定是範小姐的仆從來了。


    金枝跑來迴話,“迴王爺王妃,範太太已命人將小姐送迴去,說是改日再登門謝過。”


    絮兒沒所謂地笑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還按剛才說的,你在院門外頭候著,待燕王妃帶人一到,就哭喊起來。”


    待金枝去了,一並關上了門。李辭笑著打個拱手道,“我們絮兒小姐這身功夫,該上戲台子演的。”


    絮兒知道他在嘲諷,福身迴敬,“我們齊王殿下才是一等一的角兒呢。待會兒可是全靠你了。”


    兩人虛假恭維一陣,然後都笑了。


    不多時,屋外一陣吵嚷,腳步聲、哭喊聲、議論聲響成一片。絮兒連忙趴到榻桌上裝哭。


    “咣”的一聲推門聲響,蕭雲舒領著金枝進來,嘴裏直念叨,“我就知道會出事,你們也不看著點兒齊——”


    就見李贇躺在床上,嘴裏咕咕噥噥地念著,“蕭雲舒,你以為我怕了你?你不過仗著你爹,你個潑婦,悍婦,我要休了你!”


    蕭雲舒美豔萬方的臉“唰”地變得慘白。


    身後的吵吵嚷嚷的婆子丫頭小廝頓時收聲。沒等蕭雲舒發話,先自行退出去。


    金枝也退了出去,並識相地關上房門。


    李辭這才從屏風後走出來,不停搓著臉,“嫂子,可算把你盼來了。方才三哥口裏一直念叨什麽‘倩兒’,大約把我當成人家,一個勁往我臉上親。”


    說著看向絮兒,“可憐我們絮兒進房撞見,以為我們兄弟倆有苟且,生生給嚇哭了,死活勸不好。嫂子可得幫著勸勸。”


    蕭雲舒轉著腦袋想來想去,到底沒理出頭緒。


    隻聽李贇在床上又喊起來,“婉柔,我的親親婉柔,過來,過來,那個潑婦不敢殺你,你過來啊……”


    繼而又開始扯著嗓子嚷:“水,水,水……”


    三人六隻眼睛互相看了看,沉默中達成共識:不給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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