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煊迴到京城才聽說他夫人崔令儀懷孕了。


    會發現還是因為二月裏癸水遲遲沒來, 崔令儀心中存疑便借口食欲不振請大夫上門把脈,果真是喜脈無疑。


    二奶奶進門有兩三年,總算傳了好消息, 闔府上下都很為她高興, 太太做主賞了奴才們一個月的月錢,同大媳婦芳妤商量暫時卸了二媳婦肩上的擔子, 使她能安心養胎。


    崔令儀總說隻不過懷個孩子, 怎麽就啥事也碰不得了?“我們二爺出京之前交代了, 說荷花嫂子也迴了老家,府上的事讓我多撐著,別累著娘。我這一懷孕把裏裏外外全丟開不管,使得娘不光要為府上操勞還要關心兒媳, 給二爺知道了不說我?”


    薑蜜一挑眉:“他敢!”


    婆婆和大嫂都堅持不許她勞心, 崔令儀就難得清閑了一段時間,待南下賀壽的隊伍迴到京中, 留守的女眷出二門迎人, 衛煊扶著他爺進來, 一抬眼便感覺夫人豐腴了些。


    他當時沒說什麽,等長輩們進了廳中,說上話, 他才貼過去小聲問:“咋胖了?”


    對哦, 都忘了給他報喜。


    崔令儀捉著男人的手, 貼上肚子, 而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不是胖了, 是懷上了。”


    “……”


    片刻之後衛煊才理解到她話裏的意思,雙眼都睜大了些。


    他低頭看了兩眼,又忍不住輕輕按了一下。


    這動作叫薑蜜看在眼裏,一拍手:“對了!看爹娘迴來太高興都忘了說,咱家有喜事!二媳婦有了,是二月裏把出來的!”


    這下一屋子人都朝崔令儀看去,看她紅光滿麵氣色的確很好,紛紛道喜。


    老太太很是高興,都笑眯了眼,說:“這下好了,已經成親的全都有了好消息,還沒成親的也定下來隻等個黃道吉日……從老三走上仕途就一直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各房能有今日沾的都是他的光。可老三也不年輕了,現在還為你們撐著,再過五年十年就該你們兄弟扛起重擔,衛彥衛煊還有衛大順,我們這一支孫子輩你們三個最有出息,自己踏踏實實走好路,也要關照兄弟,幫扶子侄。還有你們這些出息不大的,多聽安排,也為家裏做些貢獻,即便貢獻不了什麽至少別去惹是生非,自己沒本事就多聽有本事的兄弟說,也想想怎麽才能培養出子孫後代來,別跟老二似的見天瞎搞,熊成一窩。”


    聽老太太提到衛二郎,衛成問她迴去見著二哥二嫂了?二房如今怎麽個情況?


    “老二我見著了,二媳婦沒在,她在外頭伺候登科讀書。怎麽個情況我沒問,我不想聽他哭慘,倒是你爹跟你大叔公打聽了一下,說他們現如今百多畝地,自個兒種了點菜,其他全佃出去了,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唯獨就是鑽了科舉這個牛角尖,死杠著連親事都沒說,就是讀書考試讀書考試。登科由李氏陪著在外麵學館讀,折桂在鎮上讀,讀得怎麽樣誰也不清楚,李氏說挺好,說他登科也跟老三差不多歲數中的秀才,以後肯定也能中舉中進士當大官。”


    吳氏說著看向衛成:“老三你看呢,二十左右中秀才到底咋樣?”


    衛成想了想,說:“我十七八初應院試的時候心裏就很有把握,當時是篤定能中才會去考,嘴上沒說隻是想留點餘地,有個萬一也不至於過分丟人,出那些意外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拖到二十考上秀才其實就挺晚了,隻不過鄉裏讀書人少,才顯得金貴。”


    吳氏聽得皺眉,正想說不用這麽委婉直接說。


    衛彥就補充說明了。


    “要是我爹當初那條件,邊幹活邊操心生計邊讀書,那二十能中還可以。從六歲開始就專心讀書,平時什麽也不用操心這種,二十考個秀才還想更進一步難如登天。我客氣點不說他天分差,但也就普通人一個。科舉這條路最後選出來的可不是普通人,總要有點眼見學識以及政治嗅覺。”


    “就比如薑進寶!他是五六歲開蒙日日讀書,十三歲中了秀才,這天分就不錯,開春進了國子監,在國子監裏其實不是特別好的,也不過中等水平。”


    薑蜜笑了笑:“我看進寶腦子還挺靈活。”


    當娘的這麽說,衛彥就毫無節操的改口了,他跟著點頭,說薑進寶還有指望,他上京之後進步挺大的,之前估計夫子教得是不夠好。


    說到薑進寶,他就是等過完年國子監複課時進去的。


    開始有些尷尬,尷尬在於他是拿名額進去的,卻不是勳貴子弟,等於兩邊不靠。出身好的不跟他玩,憑本事進去的也不太瞧得起他。好在人家就是不搭理他,也幹不出欺壓的事,加上崔令儀特地找過兄弟崔一舟,讓崔一舟多多照拂,薑進寶在國子監裏也不難過。


    又要說他這個人生來像爹,哪怕別人不搭理他,他也能自個兒傻樂。


    看他在角落裏嘿嘿嘿,別人還糊塗,不知道這人在高興什麽。


    有人暗罵聲有病,背過身來接著看書。


    也有人一忍二忍終於還是沒忍住,靠過去拿胳膊肘捅他,問:“你笑什麽?”


    薑進寶抬起頭來,茫然看向身旁:“啊?”


    “你剛嘿嘿嘿的是在笑什麽?”


    這下人更糊塗了:“我看書呢,哪有嘿嘿嘿?”


    “那你看的啥借我瞅一眼?”


    “瞅一眼可以,你輕點拿,別給我蹭壞了。”薑進寶說著將捧著的書卷遞給同窗,同窗一看,是史書一本,上頭還有密密麻麻一堆注解,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切!


    “還當你在讀小說,結果就這,這有啥意思?”


    “這當然有意思了!不稀罕你還我,這是跟我大表哥借的,上麵這些全是我大表哥親手寫的,價值千金懂嗎?”


    同窗特想問你大表哥哪根蔥?


    忽然想起這人姓薑,聽說是衛夫人娘家的窮酸侄子?那他表哥豈不是???這人一激靈,問:“這是衛彥寫的?”


    薑進寶點點頭。


    也就大表哥這麽勤快,二表哥用過的書就跟新買的一樣,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翻開來幹幹淨淨。


    ……


    薑進寶剛進國子監時,薑蜜還有些不放心,後來看他適應良好就沒多管,隻是讓管事的記住,像換季做新衣裳的時候別忘了他。又同衛彥說了說,看他分了心去搞別的不要當沒瞧見,該提醒就提個醒,別白受一句大表哥。


    十多歲的少年人最容易受人影響,看他上京來的時候還挺好,別在這頭學壞了那真不好同兄弟交代。


    是薑蜜交代的事衛彥都能辦得妥當,他就跟帶兒子一樣帶著薑進寶,給他草擬計劃,還給布置功課。


    這麽搞下來薑進寶赴京求學之路變得格外充實,他在國子監裏就飽受熏陶,又受到姑父以及大表哥影響,從頭到腳都發生著變化。


    前頭衛家人迴鄉的時候薑進寶也寫了信托他們帶迴,信上就說他在京城過得特別好,生活上受姑母諸多照拂,又有姑父和表哥指點學問,自認為日日都在進步,讓家裏不要惦記。


    薑家人看過信還跟衛煊打聽了,聽說進寶的天分的確可以,踏踏實實讀幾年中個舉沒有問題。


    得了這話,薑狗子就笑開來,他這些年讓家裏催著去掙錢,不容易啊。進寶上京的時候家裏想著他輕易迴不來,給拿了三百兩帶上,讓他該花用就花用,不夠了捎個信,再托人給他帶錢去。


    人走了之後狗子還在念叨,說別半年一年就把錢敗活光了。


    這麽看著兒子比他年輕時靠譜些,沒在京城瞎混。


    薑進寶後來還真把他爹娘爺奶接出了村,也給兩個妹妹做了許多年靠山,他是後三屆的進士,沒進翰林院,是從地方官做起的。對於這個結果他本人挺高興還,說書讀了這麽多年也不想再悶頭苦讀,出去做點實事挺好,地方官年年都能的一筆不菲的養廉銀,有這筆錢也能把家裏人接出來,讓爹娘享享清福。


    他算是個沾貴戚的光自己也肯努力終於出頭的典型,在地方上當官還年年拉土產到京城,上京訴職的時候都不忘記去拜見姑父姑母,見他大表哥也是道不盡的感謝。


    以前吧,哪怕心裏知道自己做錯很多,錢桂花沒當真低過頭的,還是薑進寶有出息之後,她主動提出來又給薑蜜她娘周氏的老墳頭翻新過,修得很是氣派,本人去磕頭認錯賠了不是。


    這事薑蜜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會往心裏去了。本來就是看狗子不錯才會幫襯進寶,進寶能有出息漸漸興起薑家也是皆大歡喜。


    反麵教材也有,衛二郎那一房最終也沒出來個當官的,他們家有田有地有飯吃,日子過得本來不錯,李氏偏放不下執念,起先因為虎娃人笨放棄了虎娃,又跟登科卯了二十年,眼看不成轉頭管上折桂……


    她吃得好穿得好偏不開心,一天天的難受,六十出頭生了場病人就沒了。


    折桂是最近這些年才受她管,受影響沒登科來得大,之前讓當娘的逼著讀書,當娘的走了之後他跟爹商量說不想再讀,想著當爹的歲數漸漸大了,他兩個哥哥一個在京裏,另一個雖然在跟前卻是個諸事不問隻會端碗吃飯放碗讀書的。他自問腦子雖然不算笨,也沒有科舉當官的能耐,就想趁早拉倒幫當爹的管著家中田地,把日子操持起來,再看能不能漸漸修複同大伯和三叔家的關係,至於說他娘的遺願……看後代裏麵有沒有天分好的,有能讀的再看情況培養,後麵誰要是高中了清明祭拜時再去跟他娘說一聲。


    李氏走的時候,衛彥衛煊已是朝中棟梁,至於說衛成,他比七皇子記憶中更早退出朝堂。迴去之後先陪著夫人過了半年舒坦日子,又閑不住,就在府上辦了個啟蒙班,教家中晚輩讀書認字,也教些人生道理,還給講以前的老故事。


    他每天教半上午,下午跟夫人在園子裏轉轉,曬曬太陽,有時還會應召進宮去陪皇上說話,追憶往昔,生活也相當充實。


    又要說到乾元皇帝,上輩子壽元就不長,主要是當著皇帝過分操勞,人一勞心就容易折壽。


    這輩子活到五六十歲他身體又不好了,讓衛成跟太醫勸著提前退了下來,把皇位傳給腦子清醒很多人也比上輩子成熟看著還挺靠譜的興盛,一邊調養身體,一邊過起退休老幹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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