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上行的電梯裏,虞微光還在心不在焉地想著黃泉。


    一抬眸,透過廂壁上的反光,她發現相隔一米遠的陸苑正在偷瞄自己。


    “陸隊長,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陸苑長著一張討喜娃娃臉,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沒什麽,就是為祁隊找到了這麽好的歸宿感到高興。之前祁隊一直拒絕匹配,躁動值高了也從來不找公共掌控者安撫,快把小白藥當飯吃了,我們都挺擔心他的……”


    虞微光好奇地揚了揚眉:“看來你們關係很不錯。”


    見她態度親和,陸苑也打開了話匣子:


    “祁隊可是我們全體隊員最崇拜的偶像!主動申請加入戰鷹特勤隊的兄弟們,全都是衝著祁隊來的。就連新調來的呂薑隊長,聽說也是他多年的小迷弟了!”


    “迷弟”這個詞讓虞微光有些忍俊不禁:“你們不怕雲霄?”


    “嘿嘿,怕,也不怕。祁隊性子是冷了些,對我們要求也很嚴格。但他為人公正,獎罰分明,也不藏私,跟著他能學到不少東西。


    而且,有危險祁隊永遠擋在最前麵。您別看我們戰鷹是唯一一支沒有掌控者的隊伍,其實我們隊的外勤傷亡率是整個特勤部最低的!


    還有,每次執行完重大任務,他都會自費犒勞我們。兄弟們生活上遇到什麽難處,他也都暗中幫忙解決。對於祁隊我們隻有兩個字:敬!服!”


    “他這麽好,喜歡他的人應該不少吧?”


    “那當然!祁隊的暗戀者那可是數都數不清,走到哪都有人偷看。但敢於付諸實際行動追求的其實也沒兩個,畢竟咱們祁隊是出了名的不解風情的工作狂,半點機會也不給人家。就連我們部的公共掌控者沈……”


    陸苑越說越起勁,猛然意識到身邊這位就是祁隊的契主,連忙噤聲。


    虞微光饒有興致地追問:“繼續說呀,有幾個人追他,怎麽追的?”


    祁雲霄總說遇到她之前的人生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什麽值得一提的趣事,她對他的八卦軼聞還真挺感興趣。


    “虞女士,電梯快到了……”


    “別轉移話題。”


    陸苑為難地直撓腦袋:


    “呃,反正不管別人怎麽示好,祁隊一律拒絕,連朋友都不肯做……我發誓!蒼天可鑒,祁隊潔身自愛一塵不染守身如玉!從過去到現在,眼裏心裏都隻有您一個人!”


    虞微光不禁莞爾:“你替他發哪門子誓?”


    把人帶到辦公室後,陸苑立馬找了個借口閃人。


    祁雲霄還沒開完會,虞微光便一個人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左看看右瞧瞧。


    以前雙方視頻通訊的時候,她見過這個房間很多次。但那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親自到此一遊。


    辦公室保持著主人慣有的一絲不苟,目之所及的書籍資料均與工作相關,找不出半點跟休閑娛樂有關的事物。


    轉了一圈,她坐到祁雲霄的椅子上,支著下巴望向擺在辦公桌上的雙人合影。


    那是當初祁雲霄離開深淵城的前一天,她倆在超凡者協會拍的。


    照片上的二人稱不上親密無間,她還記得,彼時自己的心境全然沒有拍情侶照的甜蜜,更沒想到未來會對祁雲霄日久生情。


    愛的多深說不上,男女之情總是有的。


    當然不完全是因為雙人運動時極其和諧,但那方麵肯定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感情嘛,總是越交流越深……


    不過,當基因吸引這個外掛不管用,並且也無法通過親密接觸拉近彼此距離時,自己要靠什麽贏得黎星恆的忠誠?


    思索的同時,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台麵的一遝文件上。


    最上麵一份是呂薑的個人資料。


    祁雲霄之前曾提過一句,要不是呂薑主動請纓調來戰鷹特勤隊,白塔還沒那麽容易批準他辭職。


    而且,陸苑說呂薑還是祁雲霄的“迷弟”,虞微光不禁對此人產生了一絲好奇。


    正在“偷看別人資料似乎不太道德”和“擺在外麵的個人履曆應該不涉及秘密”之間左右搖擺,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看清推門而入的來人,虞微光不禁挑了挑眉。


    怎麽又是她?


    沈沐曦帶上門,轉過身來的瞬間滿臉堆笑。


    “虞小姐,又見麵了。”


    虞微光似笑非笑地注視著笑若菊花的女人:“有何貴幹?”


    “就是關於上次的禮物,虞小姐好像不太喜歡,所以想當麵問問你的喜好。”


    “沈小姐,我還沒找你呢,你就先找上門來了。”虞微光眼神微冷,“送那種東西,你是什麽意思?”


    沈沐曦感到一股如泰山壓頂般的無形壓力,她勉強維持著笑容,解釋道:


    “沒什麽,我一看虞小姐的氣質,就知道你肯定是‘同道中人’,所以想分享一下好東西……”


    虞微光頓時不會了。


    嗯?她的氣質到底哪點像走後門愛好者了?


    而且以她倆跟陌生人沒差的親疏度,對方也不覺得尷尬嗎?


    “沈小姐,我和你沒有共同愛好。”


    沈沐曦自信滿滿:“你先試試看呢?相信我,隻要試過一次,你一定會愛上那種征服的感覺!”


    “……你沒事吧?”


    “我現在沒事啊,陪你聊多久都行!我對虞小姐一見如故,可是抱著十足的誠意來和你交朋友的!”


    也不知道對方是臉皮厚裝傻,還是聽不懂人話。虞微光挑唇一笑:


    “哦?先看看你的誠意。說吧,你對雲霄有什麽企圖?隻有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說,我討厭被人糊弄。”


    沈沐曦忽然變得有些忸怩起來:“那先說好,我說了實話你不能生氣!”


    虞微光輕哼一聲,對方卻好像把這當成了她的承諾。


    “那我說了啊!我承認,以前是對祁隊長有想法。我和他基因匹配度有86%耶,錯過他,我這輩子都沒機會擁有s級契約者了,要是沒點心思才不正常吧?但祁隊長已經是你的人了,我還能怎樣?


    虞小姐,我是真心想交你這位朋友!雖然我是a級,但我們沈家……”


    虞微光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台麵:“說重點!你為什麽要送那種東西?”


    沈沐曦豁出去般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祁雲霄害我顏麵掃地,我自己是沒機會讓他嚐嚐屁|股開花的滋味了,借虞小姐之手出口氣還不行嗎?就當我是精神勝利法吧!”


    虞微光沉默了三秒。


    “……就這?”


    這個世界已經這麽癲了嗎?


    “昂!虞小姐,我都跟你掏心窩子了,夠有誠意了吧?雖然想小小地報複一下祁隊長,但禮物也是我真心實意精挑細選的。你真的不試試嗎?”


    虞微光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沈沐曦,之前的事我過往不究。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擅自揣測我的喜好,不要再惦記我的男人,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十米範圍內。記住了?”


    沈沐曦委屈兮兮:“你答應過隻要我表示出誠意你就跟我做朋友的。”


    “我沒有說過。出去,不要再見。”


    “哦……”


    沈沐曦打開門的一瞬間,原本垂頭喪氣的表情又秒變黑天鵝般的矜傲。


    人已經走出門外,她忽然又迴頭補充一句:


    “虞小姐,呂薑那小子追祁隊長的時間可比我久多了,你小心點吧!”


    不等她迴應,沈沐曦迅速帶上了門。


    虞微光的視線重新落在呂薑的個人資料上。


    他似乎同樣出身名門,比祁雲霄低兩屆,從小到大的教育履曆完全複製後者,就像忠實的小迷弟,始終追隨著偶像的腳步……


    不過,她並沒有相信沈沐曦的一麵之詞。


    也不信沈大小姐真如表現出來得那般魯莽降智。


    想跟自己交朋友或許是真的,可動機就未必單純了。


    比起對她這個天降情敵相見恨晚,被家族授意接近自己的可能性顯然高得多。


    因為身份尷尬,所以幹脆另辟蹊徑嗎?


    沈沐曦最後那句突兀的“好心提醒”,大概率是為了給呂薑——或者說呂薑背後的呂家上眼藥。


    虞微光以前出於興趣,曾認真研究過微表情心理學。如今她的精神力,足以細致入微地觀察到對方的每一個微表情。


    當然沒有會讀心的刑偵專家那麽神奇,但用在尚未成長為老狐狸的沈大小姐身上,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談話一開始,她故意對沈沐曦施放血脈壓製,就是為了讓對方處於壓力中,不自覺地露出破綻。


    而當對方想將話題往沈家上帶時,也被她無情地打斷。


    所以,已經開始了嗎?


    無論是看中s級掌控者的潛力,抑或想通過自己同時搭上祁家的線,各大勢力明裏暗裏爭相拉攏她並不奇怪。


    想必將來還會出現更多層出不窮的試探。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她也早有決定——


    與其依附別的大樹,不如自己成長為最堅不可摧、無法撼動的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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