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翔是個直性子人,一聽老蔡口氣這麽堅決說:


    “我聽說劉芸說,那楊芹的閨女考的,好像是藝術類大學。好像是不是一般的大學,那大學在六泉市,叫什麽學院我忘了,聽說一年要好幾萬。


    田峰撇了撇嘴說不屑一顧的說:


    “我還以為是,什麽正規大學呢!原來是藝校,我最看不起就是藝術類大學,又不是真憑實學考上去的。


    有幾個是憑分數考的,全tmd上的高價,隻要有錢就能上的大學。


    我寢室一哥們,他對象就是藝校的,一年幾萬塊學費都是少的,四年下來沒有幾十萬想都別想。


    在說,畢業又不包分配,說好聽點都是拚爹,真正有能力的,能有幾個。


    都是混畢業證,妄想以後當個小明星,啥的,蔡大爺我和你說真心話,除了北電,中戲,上戲這些重點大學,一些雜牌藝術類畢業的,我可不敢恭維。


    老蔡聽田峰說著這話,掛著笑容的臉上,僵硬下來問:


    “田峰,北電,中戲,上戲,是什麽意思?


    田峰笑了笑解釋說:


    “北電就是北京電影學院的簡稱,中戲是中央戲劇學院,上戲也就是,上海戲劇學院,這都名牌大學,學費和一般大學高不了多少,隻要是這三所名牌畢業的,那都是真才實學,那女孩,她上的可能是一些雜牌學校,你天天不看新聞不知道,那些藝術類學院都掛羊頭賣狗肉,都是騙錢的,國家都不承認學曆。


    就拿我寢室的那哥們女朋友來說吧!那女的父親是倒騰二手車的老板,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去上過學,整天在我們寢室膩歪我那哥們。


    是上個逼大學,天天開轎跑。我日他嗎的,有個有錢的爹啊。蔡大爺。我勸你還是別趟這趟渾水。


    王飛翔一聽田峰這話跑題了,一個勁的憤青發牢騷,就給田峰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看老蔡的臉色說:


    “得了,田峰,你別說那些沒用的,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感慨的錘子。你不是也是正牌大學畢業嗎?到這,也就幹個臨時工嗎?你別光爍人家。先看看自己。


    王飛翔此話一出,就沒人在說話了。


    老蔡他和我父親差不了幾歲,也許是長期在火化車間高溫作業,再加上長期一個人沒人照顧,明顯的比我父親蒼老許多。


    老蔡的事,我曾經聽我父母說過,老蔡祖籍天津,當年知青上山下鄉,被下放到我們陽北市的一個農村。


    在那個動蕩的歲月裏,老蔡和她一起下放的姑娘相愛了。


    幾年後。社會變革。


    大量知青終於知道要返鄉了,一個二個興奮的幾天睡不早。


    那時的老蔡能吃苦,家庭成分好。為人隨和,幹活賣力,深的生產隊的領導喜歡。


    當然第一批的返鄉名額就有他,那時候下放知青為了迴城,勾心鬥角,煞費苦心,削尖了腦袋往名單上鑽,利用各種陰謀,打壓其他知青。


    和老蔡談對象的那個姑娘。為了爭取迴城的名額,眼看自己迴城無望。為了獲得老蔡這個名額,硬是寫了一封舉報信。舉報老蔡對他耍流氓她。


    當時老蔡被派出所的人帶走後,整個人都懵了。


    他無法想象自己的戀人,為了這個迴鄉的名額,竟編造了一個滑稽可笑的謊言,去陷害他。


    而這封檢舉信,在當時那個社會環境裏,差點一點沒有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生產隊老書記,和全村的群眾證明,老蔡必死無疑。


    後來老蔡被定性為,犯流氓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而那個舉報老蔡的女人,卻沒有如願以償的迴到城裏,而是繼續留在知青點,流言蜚語象一把尖刀似的,刺進那可悲的女人心裏,那女人在經曆了三十多日夜,痛苦的煎熬後,終於在一天夜裏,自食其果用一根麻繩結束了,自己一手醞釀的悲劇。


    二年後,老蔡出獄後,就迴了老家,在家裏沒幾天,就被自殺的那女人,親屬打了個半死,老蔡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解釋,養好傷後又迴到陽北市。


    後來通過曾經的合作社的老書記幫忙,被安置到陽北市殯儀館當了一名火化工。


    然後那場風波的餘震,並沒有消失,人家給老蔡介紹對象時,對方一打聽老蔡的背景,就立馬不和老蔡相處了。


    老蔡就這樣,萬念俱灰的一個人生活,一直到現在快50歲了,還是個老光棍。


    老蔡擦完王飛翔的皮鞋後,把鞋默默的放在一旁,臉色沉重而無奈,那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失望。


    他似乎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失落,洗了把臉笑著說:


    “嗬嗬,飛翔,一會出去吃飯,晚上別喝酒,你小子一喝酒,嘴上就沒有把門的,第一次見劉芸父母,少說話。


    王飛翔知道老蔡是故意裝著若無其事,其實他心裏是渴望有一個家的。王飛翔站起身說:


    “老蔡,這個事你別急,先摸摸清楚情況在說,你也不要那麽失望,咱兩個是老光棍,我算是修成正果了,但是我不會一個人抱著老婆睡覺,把你涼在一旁!


    老蔡你放心,天下女人多的事,總不能在一顆樹上吊死吧!


    楊芹如果真不行,我再讓劉芸幫你物色,你知道,我平時花錢大手慣了,我卡裏,還有3萬塊錢,是準備和劉芸的辦婚事的錢。如果真的願意和楊芹處,我先把欠借給你,我的婚事等等在辦,反正關係我和劉芸的關係都確定下來了,也沒必要擺花架子,一切從簡,隨便請親朋好友吃頓飯就算了,迴頭和我劉芸說說。


    劉芸是個明白人,她會理解。


    老蔡一聽王飛翔這麽說,急忙說:


    “好了,飛翔,你的心意我領了,你結婚是大事,人活一輩子,就圖個熱鬧喜慶,別說了,我的事,我自己知道。


    反正幾十年都過了,也不在乎剩下的日子。哈哈!好了,這話就此打住,別在提了。


    老蔡說完,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望著電視發呆。


    我坐直身子問:


    “王叔,楊阿姨閨女,有多大年齡?


    王飛翔想了想說:


    “好像是,18歲還是19歲,那女孩我見過,個頭有一米75以上,看著比我還高,身材和她媽一樣挺瘦,張了一個傻大個,不過看起來挺文靜的。


    那天我和你劉阿姨,請楊芹母女吃飯,本來是聊老蔡的事,開始的時候我一直顧忌老蔡和我職業,畢竟外人忌諱咱這一行。


    我就試探性的說了一些老蔡的情況,誰知道那女孩倒好,對咱的職業比較好奇,不停的追問我,咱殯儀是怎麽把屍體入殮的。


    時代在變啊!現在的孩子思想比咱們看的更開,她母親楊芹幾乎插不上話,本來是說老蔡的事,最後反倒成了,我給她講故事。


    我感覺那女孩挺單純的,說話言語比較有修養,聽話音對老蔡沒什麽意見,唯一的要求就是,隻要對她媽好。


    那女孩看的比較開,畢竟現在的年輕人思想觀念開放。


    其實老蔡,你也不要那麽悲觀,等迴頭我和劉芸安排,你們見個麵,不管怎麽樣,先見麵處處在說,合適就談,不合適就散,你看行嗎?


    老蔡伸了個懶腰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別的好說,就是這錢傷,咱直不起來腰板,男人沒錢底氣不足,怕人家笑話咱,畢竟人家是老師有學問,咱一個粗人如果在沒錢,她一定看不上我。


    王飛翔見老蔡有些發浪的樣子,笑著說:


    “咱條件就這樣,一不偷二不強,活的敞亮,在說,楊芹又不是大姑娘,這二婚,你那麽自卑幹什麽?你老蔡啥人,我心裏跟明鏡似的,是個老實過日子的人,閨女上學咱盡力,出不起咱也沒辦法,時間我不早,我去接劉芸了,這事迴頭在議。


    王飛翔說完,把老蔡剛給他擦好的皮鞋換上,又在鏡子麵前整了整頭發,出了值班室。


    王飛翔一走,電話就來了,田峰掛上電話說:“蔡大爺,林主刀,讓咱們安排人去勘查室把女屍拉迴來。


    蔡大爺掃了一眼我說:“冰冰辛苦再去一趟!和林威好好說說你五姑的事,都是一家人,何必鬧那麽僵,你爸就是太固執,你迴頭好好勸勸他,這是你們的家事,外人也不好開口,林威畢竟是你家姑爺,別寒了人家的心。


    我點了點頭把鞋穿上,便出了值班室。


    一出門一股寒風刮來,冷的我忍不住把頭往衣領裏縮,寒冬的下午,天黑得特別早,


    此時的殯儀館除了值班室,已經空無一人。


    漫步在走廊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陰森,那狹長的走廊路燈,最可恨的是那聲控燈,隻有在經過它們的時候,才會亮,那種感覺象鬼片裏的地域之路似的,猛然間一亮,又慢慢熄滅。透露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經過走廊的盡頭,往北是一間類似於劇場的大廣場,一排發出淡黃的光束的照明燈,直直掛著廣場頂上的鐵架上。


    那照片燈離地板,至少有三四米高,也許是因為長期不更換清洗的原因,燈頭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發黑的屍灰,這個大廳就是殯儀館最出名的叫停屍大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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