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戎峻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下一條語音已經抵達,並自動播放了出來。


    「哥,我喜歡你,」伴隨著語音裏的失真電流聲,鬆溫行帶著笑意的聲音停頓片刻,「所以,晚安,祝你做個好夢,高考加油!」


    這是他們每次分離都要講的情話。


    戎峻握著手機的手收緊,骨節泛白。


    他沉默片刻,按著語音鍵,繃緊嗓子道:「……嗯,晚安。」


    兩人互道再見,停下聊天,準備睡個好覺,迎接明日的全新挑戰。


    雖然已經道過再見,beta的視線卻沒從鬆溫行的那條語音上挪開。


    他沉默地、反反覆覆地點開鬆溫行最後發的那條語音,防止屏幕自動黑屏。


    男生的耳畔不住迴蕩著omega溫柔的嗓調,像是初夏一縷清新的和風,還夾雜著些許檸檬汽水的酸甜味道。


    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戎峻這才緩過神來,把那段語音偷偷錄了下來,並將其小心翼翼地存進手機的私密角落裏——


    這就像他在兩人確定關係後,每次聊天結束都要做的一樣。


    戎峻竭盡全力,保存著兩人之間的日常中一點一滴,哪怕這些細節再微不足道。


    在他眼裏,這些就是獨屬他一人的、獨一無二的寶藏。


    ***


    高考前的最後一晚。


    戎峻攜著渾身的水汽,從浴室內走出來。


    正如班主任所言,接下來的一周全是自習課,學校還提前兩天放了高考假,讓高三的同學迴家好好休養,為大家提供更多的休息時間。


    戎峻默背完最後一篇古詩文,剛好十一點鍾,beta便熄滅臥室的所有燈光,將自己扔進了床鋪。這是他這些天來睡得最早的一次。


    他照往常一樣,循環播放著那些他曾經偷偷錄下的鬆溫行的音頻。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是靠omega平日裏和他說的情話相伴入眠,要不然如山的壓力早就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今天晚上他聽了整整半個小時,困意始終沒有降臨到他身上。


    也許是明日就是高考的事實讓他的精神高度緊繃,最有效的失眠藥喪失了它的超能力。


    思緒裏的黑色毛線團越滾越大,beta猛然睜開眼睛,煩躁地撓撓自己的頭髮。


    明知道omega這個時候應該把手機關機,屏蔽外界一切幹擾睡著了,為明天十八年以來最重要的考試養精蓄銳,可戎峻還是不死心,想要和對方說上那麽一兩句話。


    他猶豫片刻,還是敲下一行字發送了過去。


    【誅邪退散】:鬆溫行,我睡不著。


    盯著這一行字,戎峻一瞬間又後悔了。


    一個酷哥beta怎麽能這麽脆弱,還要omega安慰自己?!


    他真是失眠到失智了!


    看著屏幕上自己仿佛撒嬌的語句,戎峻暗罵自己一聲,長按那條信息,把礙眼的綠框撤迴。


    戎峻看著那行「對方撤迴了一條消息」的灰字,既希望對方注意不到,又希望對方可以注意得到。麵對自己的優柔寡斷,他輕嘖一聲,隨後把手機反扣到床頭櫃上,眼不見為淨。beta把被子拉到與自己胸口相平的地方,準備依靠物理營造的黑暗來強行製造困意,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把另一隻耳朵塞上耳塞,床頭櫃上的手機便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戎峻一驚,還沒拿起手機,心底卻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他摸迴手機,拿起來一看,果不其然,屏幕上顯示著omega的語音通話請求。


    鬆溫行打了個哈欠,語氣裏籠罩著一層濃濃的睏倦,道:「哥,這麽晚了,還睡不著嗎?」


    戎峻輕嗤一聲,逞強道:「……沒有。」


    鬆溫行似乎笑了一下:「哥,你別不承認,我都看到了——你剛剛發出去又撤迴的那些東西。」


    沒想到自己那麽快撤迴的消息都被omega看到了,beta哽了一下:「那又怎麽樣,明天就要高考了,你還不睡覺?!」


    鬆溫行抽了一下鼻子:「哥——別迴避問題。」


    戎峻嗤了一聲,強嘴道:「沒有,我就是剛剛那一陣覺得心裏煩而已……不過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躺在床上差點就要睡著了,你又把我吵醒了!」


    「……哥,你說謊話,不老實,」omega似乎是笑了一下,慵懶的語調裏還帶著勾子,像是小貓爪子一樣輕輕地在他的心尖上撓了一下,「明明信息是剛剛發的,就別說你馬上就要睡著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了。」


    戎峻耳朵發燙,耳垂在黑暗裏宛如燒紅的烙鐵一般。


    那邊傳來一陣柔軟織物摩擦的溫柔聲音,鬆溫行似乎翻了個身:「哥,你說實話吧,否則後天考完試我就不理你了。」


    omega不理他這件事的確發生過。


    事情發生在兩個月前,當時他因為換季生病,覺得耽誤學習進度就沒去醫院,被鬆溫行說了也不聽,後來他就被omega冷落了整整一天,期間兩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還是戎峻答應去醫院檢查身體後,鬆溫行才軟化了態度。


    「就會拿這套威脅人,」beta抱怨,他揉著自己不爭氣的耳朵,沉默片刻,艱難地坦誠道,「鬆溫行,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鬆溫行笑意更濃了:「嗯,然後呢?」


    戎峻吞了口唾沫,隨後慢慢道:「……就是,我想你了……的意思。」


    鬆溫行見好就收,笑著道:「嗯,哥,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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