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氣衝衝地往外走著。


    她原本想著既是迴京了,便正好順道探望探望程家那老太君。


    到了門口,一聽見那尖叫聲,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便直接衝了進去。


    哪成想……


    一進來,便是驚嚇。


    不過,經此一遭,和離了也好。如若不然,二弟也不知要被那小賤人蒙騙多久。


    出了門口沒走幾步,宋三娘便腳步微頓。


    不遠處,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子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馬車上。


    麵前,站著一群瑟瑟發抖的小蘿卜頭們。


    “娘……”一見宋三娘,兩個小子便眼眸齊齊一亮,嗖的一下跳下了馬車。


    麵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宋三娘點點頭,隨即便看向一旁的小胖墩。


    “景洲啊,伯娘不在家的這段時日,看樣子,你這膽子見漲啊!”她輕輕笑了一聲。


    “娘,給!”陸衝笑嘻嘻地瞥了眼小堂弟,又頗為熟練地遞過去一個約莫一尺半的戒尺。


    陸景洲胖乎乎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


    宋三娘將戒尺在掌中輕輕拍了拍,“竟敢帶著全班學子一起逃學,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陸景洲一聽,登時嚇得脖子一縮,胖乎乎的臉霎時白了起來。


    大伯娘和兩個堂兄怎的忽然間迴來了?


    他竟然沒聽見半點風聲。


    陸景洲耷拉著腦袋,幽幽看了眼被坐在馬車上啃著點心的小奶團子。


    大伯娘給他扣上的這口鍋太重了!


    陸景洲眼珠子滴溜滴溜轉了兩圈,隨即垂著腦袋幹巴巴一笑:“大,大伯娘,我們是出來踏青的。”


    “好巧啊!”宋三娘緊緊咬著牙,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陸景洲。


    陸景洲剛要點點頭,便覺著耳邊驟然一痛。


    “痛,痛……大伯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陸景洲踮起腳尖哀嚎。


    “踏青,踏青……”宋三娘緊緊揪住他的耳朵,倒也把握著手下的力道,冷哼道:“你還不知道吧?”


    “就為了找你們這些小娃娃,整個國子監都已經鬧得人仰馬翻了。”宋三娘冷冷說著,鬆開他的耳朵,朝前指了指。


    陸景洲伸手捂住耳朵,當他觸及大伯娘那冰冷的眼眸,縱使疼得要死也不敢哼出聲。


    他兩眼淚汪汪著緩緩轉過身,便瞧見……


    鄭祭酒正殺氣騰騰的疾步走來,麵黑如鍋底。


    一旁的喬夫子更是一路小跑著,連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即便上迴,啟蒙班和少年班的學子們鬧了個天翻地覆,他也沒見祭酒大人這般麵色。


    陸景洲渾身一震,齜牙咧嘴的表情陡然凝固。


    他隻覺得唿吸一滯,這口鍋當真是重得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你啊你,竟沒學什麽好的。”宋三娘伸出一根手指頭,朝著他的腦門戳了戳。


    她看著小胖墩怯生生的模樣,心中直嘀咕道:小小年紀便謊話連篇,這還了得?


    隨即,她便暗暗咬牙,看這樣子,必定又是被程家那個賤人給帶壞的。


    “陸!景!洲!”鄭祭酒走了過來,黑著臉大聲一吼。


    “這麽多小學子,萬一出了什麽事,你們武安侯府可擔待得起?”他雙目一瞪,抹了把額角的冷汗。


    武安侯那老大粗真是作孽啊!可把他們國子監給坑慘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陸乘風那個討債鬼,可他倒好,又送來兩個不省油的燈。


    “祭,祭酒大人……”陸景洲眼皮子一哆嗦,倏地一下躲在宋三娘背後,探出頭結結巴巴道。


    “他們是自己跟來的,我也剛剛才知道……”他悄咪咪地瞄著鄭祭酒那張黑中泛青的臉,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是嗎?”鄭祭酒微眯眼眸,瞧著他滿臉慘白的模樣,不由氣笑了。


    喬夫子弓著腰,捂著腹部,氣喘籲籲的站在一旁,頗為震驚地看了眼陸景洲。


    這小子還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鄭祭酒將一旁的小學子們飛速掃視了一眼,淡淡勾唇道:“瞧著皆是一副受了驚的樣子。”


    “今日,國子監啟蒙班學子們均可告假三日。”


    陸景洲麵上剛一喜,便見鄭祭酒厲聲道:“將他們都給我圍起來!”


    一眾堂役迅速圍上前。


    鄭祭酒迅速從背後拿出一個通體黑色的戒尺,微眯著雙眸緩緩走上前。


    啟蒙班的小學子們一見這架勢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鄭祭酒一見這群小蘿卜頭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胸中的鬱氣也悄然散去了幾分。


    不錯,不錯,瞧著倒還有幾分畏懼。


    他暗暗感歎著,人群中忽地探出一張小胖臉。


    衛雲昭雙手抱著胸,翻了個白眼,大喊一聲:“哭什麽哭?沒出息!若是連這麽點揍都扛不住,哪兒還配跟歲歲妹妹結拜?”


    陸歲歲一手拿著一塊糕點,正吃得滿嘴是碎渣。


    一聽見這一吼聲,她不由瞪大了眼珠子,手中的糕點瞬間滾落在地。


    她小臉忿忿,連帶著奶膘都顫了顫。


    鄭祭酒渾身顫抖著,手中的戒尺指著衛雲昭,眸中已是怒火翻騰。


    鄭祭酒衝上去一把將他按在腿上,手中的戒尺揮舞得幾乎出現了一道道殘影。


    “我讓你逃學,我讓你結拜!”


    衛雲昭死死咬住牙,幾下過後終是忍不住,哇的一聲開始大哭。


    許是打累了,鄭祭酒一把提溜著他,緩緩起身。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餘光瞥見一臉無辜的小奶團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可下一瞬,他卻像是瞬間泄了氣。


    上迴僅僅是碰了下小臉蛋,他的手臂便腫的那般厲害。


    鄭祭酒心有餘悸地瞥了眼小奶娃,低歎一聲。


    打又打不得,訓又訓不得!


    當真是給自己招了個活祖宗!


    鄭祭酒咬牙切齒著,送了啟蒙班其餘的小學子們每人一頓竹筍炒肉,才讓堂役逐一送迴了府上。


    陸景洲兩眼淚汪汪地看著妹妹,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他當時還納悶來著,為何祭酒大人主動允假三日,原來竟是在這兒等著呢。


    這一頓揍,沒個三日還真緩不過來。


    “活該!”宋三娘涼涼道,隨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徑直將他甩上了馬車。


    轉頭又極為溫柔的抱起了小奶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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