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洲剛一抬頭,周遭的學子便哄堂大笑。


    見喬夫子麵色不虞的掃了一眼,才漸漸靜了下來。


    宋明霽氣得眼珠子狠狠一瞪,隨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就是連啟蒙書籍都不會背,才一直待在啟蒙班的嘛……搞的他們自己就會背一樣,可笑至極。


    陸景洲從容站起身,眯了眯眼眸,麵色平靜。


    “人之初,性本善……人不學,不知義。”


    “蠶吐絲,蜂釀蜜……”小少年胖乎乎的小腦袋一下又一下的搖晃著,背的雖談不上快,但也不見絲毫磕磕絆絆。


    “戒之哉,宜勉力。”


    他背完最後一句,徐徐睜開眼眸,似是意猶未盡般。


    其餘的學子紛紛翻開書一字一句的比對,越是比對,越是……既心驚又驚懼。


    這……這……


    平日裏,都說陸景洲是廢物一個,如此說來,在坐的他們這些人豈不是連廢物都不如?


    一個個登時羞得麵色通紅。


    “不錯,不錯!”喬夫子微微點頭,素來板著的臉上帶著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景洲這幾日用功了,先坐下吧。”


    陸景洲摸了摸腦袋,眼珠子登時變得亮晶晶的。


    原來,被夫子當眾誇讚的感覺雖然有點怪怪的,但……還挺開心。


    陸景洲強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意,剛要坐下,身後忽地傳來一道嗤笑聲。


    “夫子!”賀銘倏地站起身,指著他,一字一頓道:“陸景洲,他作弊了!”


    全班瞬間驚唿,齊刷刷的看向他,隨即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陸景洲身形微頓,肉肉的圓臉瞬間憋得通紅,緊緊握起雙手,大聲反駁:“我,我沒有作弊!”


    “你怎麽知道他作弊了?”宋明霽原本也心有疑惑,可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


    他扭頭看著賀銘,冷冷一笑:“難不成你也作弊了?”


    賀銘麵色倏地一白,指著宋明霽的鼻子厲聲道:“你強詞奪理!”


    隨即他又正了正神色,嘴角一彎,帶著些許的譏諷:“莫說是啟蒙班了,這偌大的國子監誰人不知他陸景洲胸無點墨,蠢笨如豬……”


    全班學子齊刷刷地看向他,一張張麵龐上皆是忿忿。


    這是在拐著彎說他們連頭豬都不如啊……


    宋明霽急得跳腳。


    陸景洲氣得臉色通紅,他看了眼夫子,斬釘截鐵地說道:“既是賀兄這般質疑,學生可以站到夫子跟前重背,還望夫子準許。”


    “不必多此一舉!”喬夫子擺了擺手,神色淡然道:“老夫長了眼睛,看得出來。”


    “夫子!”賀銘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驚唿道:“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他陸景洲……斷然不是背的。”


    喬夫子氣得將手中的戒尺狠狠一拍:“今後,老夫這夫子便交由你來當,如何?”


    “夫子息怒,學生並無此意!”賀銘驚得麵色霎時一白,連忙縮了縮脖子。


    喬夫子深唿吸了幾下,待情緒稍稍平息後,便說道“都坐下吧,今日考校到此為止。”


    說罷,他便拿起一本三字經搖頭晃腦地讀一句,便講解一句。


    忽地他餘光一頓,噤了聲,朝著陸景洲緩緩走去。


    宋明霽咽了口口水,剛要伸出手,便被喬夫子狠狠一瞪。


    其餘學子則是紛紛扭頭望了過來,儼然是等著看一場好戲。


    陸景洲一手拿著書,一手撐著下巴,忽而皺皺眉,忽而又抿唇輕笑,都不曾注意到課堂已變得鴉雀無聲。


    喬夫子刻意放輕了腳步,屏住唿吸,在陸景洲身旁站定。


    他皺著眉探頭一看,麵上的表情竟與陸景洲如出一轍。


    眾人皆是一愣,為何就連夫子也如此怪怪的……


    宋明霽看得心頭直發慌,他瞅準時機用力扯了下陸景洲的衣角。


    陸景洲一愣,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看去,瞬間嚇得渾身一顫,哭喪著臉:“夫……夫子……”


    喬夫子一臉嫌棄:“抖什麽抖?”


    晃得他這把老骨頭都看不清了。


    話一落,便將陸景洲手中的三字經一把扯了過來。


    見陸景洲眼巴巴地看了過來,他輕咳一聲,淡淡道:“這書……老夫先替你收著。明日放堂後,你來尋老夫。”


    陸景洲頓時耷拉著腦袋。


    走了幾步後,喬夫子似是想到了什麽,忽地扭頭看著他:“升學考校快到了,你好生準備準備。”


    陸景洲心尖尖一顫,整個人頓時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


    這走向……怎的就跟他預想的不一樣呢?


    費勁巴拉地背完三字經,夫子又讓他準備升學考校。


    陸景洲眼眶一紅,這書念的也太難了……


    “怎麽了?”宋明霽見他蔫蔫的,悄咪咪地問道。


    陸景洲吸了吸鼻子,壓低了聲音:“沒,沒什麽,就是昨夜背書沒睡好。”


    宋明霽一聽,頓時默了默。說好的一起混日子,這家夥卻自己偷偷開卷。


    不行!


    他可不能被這廝甩到千裏之外。


    宋明霽重重點頭,他也要卷起來。


    放堂後,除了宋明霽,其餘學子見了陸景洲,皆是有意無意地繞著他走。


    “景洲,三字經那麽多,你是如何背下來的?”宋明霽笑眯眯地湊到了陸景洲旁邊。


    陸景洲摸了摸腦袋,無精打采道:“不多啊,不過……”


    “那本三字經被夫子收走了。如若不然,換作是你,背的比我更好。”他扭過頭指了指喬夫子離去的方向。


    宋明霽眼珠子瞬間瞪的老大,“那不是話本子嗎?”否則,夫子為何當眾收走?


    陸景洲朝他無力擺擺手,轉身便上了馬車。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停下。


    陸景洲飛速跳下,直奔大哥所住的屋子。


    “大哥……”他扯著嗓子嚎:“救命啊,大哥!若是你不幫我,我就完蛋了。”


    陸知衡皺了皺眉,低聲訓斥:“好好說話,莫要嚇著了歲歲。”


    陸景洲嚇得渾身一抖,可憐巴巴的說道:“夫子讓我準備升學考校,可我隻會背三字經。”


    陸知衡捏了捏眉心。


    陸歲歲趴在大哥肩頭,甜甜一笑。


    【三哥,我會,我會……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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