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歲歲怔怔地看著小廝離去的方向,兩眼淚汪汪。


    【我爹……我爹一定是在外頭有別的閨女了。】


    她一邊在大哥懷裏滾來滾去,一邊悄咪咪地瞄著兩個哥哥,放聲哭嚎了半晌,不見半滴淚。


    “歲歲這是餓了吧?”昨夜隻喝了一小碗穀米粥,早晨胃口又不佳,也沒吃幾口,這會兒他也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去看看!”陸知衡看了眼三弟。


    陸景洲匆匆跑出去,過了一會兒,便又滿頭大汗地跑了迴來。


    “問了小廝,隻道那是為姑母和表弟備的午膳。”


    “姑母和表弟?”陸知衡眉頭微蹙。


    在他的印象中,姑母極少迴娘家,即便是來了,也迴迴都是隻身一人。


    他還是頭一迴聽說這個表弟。


    陸景洲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方才,我去前院轉悠了一番,姑母眼睛都紅腫了一圈,想必是出了什麽事。”


    陸歲歲小嘴巴忽地一頓,猛地坐起了身子。


    “慢點慢點,當心掉下去。”陸知衡嚇了一跳,連忙伸手環住她的小身板。


    “去……去……”


    陸歲歲卻是揮揮小手,指著門,急得嗷嗷直叫。


    【姑母?】


    【那也是個大炮灰啊!】


    【姑母的婚姻……在旁人看來是一段才子配佳人的佳話,其中艱辛和苦澀,想必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身為正妻,卻窮盡一生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陸知衡嚇了一跳,怎麽會是這樣?


    那……隨著姑母一道來的表弟又是哪兒來的?


    【姑母過繼來的那個兒子倒是個好的……雖說是平庸,卻也憨厚,對姑母極為孝順。】


    【可在為官之家,一輩子無所出的女人,僅僅靠著一個過繼來的孩子,又豈會好過……】


    【年紀輕輕便鬱鬱而終!】


    陸歲歲白嫩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心裏焦急的不行。


    相比較於陸知衡的麵色劇變,陸景洲倒是顯得平靜了很多。


    比起他在妹妹心聲所述的結局,姑母這都好上了不少呢。


    “一道去前院看看。”陸知衡說著,抱著陸歲歲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陸景洲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大……大哥,你的身體還沒好透,要不還是坐……”


    他說著說著,瞄了瞄陸知衡稍顯蒼白的麵色,聲音越來越低。


    陸知衡擺擺手,眉宇間緩緩舒展開來。


    昨日,他還是一個手不能扛,腳不能行的廢人。


    可今日……


    他手臂微微發顫,抱著陸歲歲,好似被注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


    陸知衡眼含淚光,深知妹妹的神奇,他不敢耽擱。


    他抱著妹妹,跟在小胖墩身後一路穿梭。


    剛走到前院時,便聽得隱隱傳來一陣壓抑的低聲啜泣。


    痛苦而絕望。


    陸歲歲小眉頭微微一蹙,從大哥的懷中往外探了探頭,便見一婦人坐在桌子跟前。


    一塊帕子不停地擦拭著麵上的淚。


    隻見陸雲驍哀歎道:“三妹,你糊塗啊!”


    “你與妹夫年紀尚輕,往後定能有個一兒半女,為何就偏偏等不及,過繼了這個孩子?”


    “你這不是變相地向你婆母承認了不能生育?”


    “你那公婆素來不是個好相與的,這下倒好,往後拿捏你更容易了。”


    “從今往後,你在那李家……又該如何自處?”


    陸雲驍捏捏眉頭,望著啜泣不斷的妹妹,想到那畏畏縮縮的小男童,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可是……我婆母她……”陸秋月手一頓,捏著帕子的手隨之緊了幾分,指節隱隱泛白。


    “婆母她以死相逼,我也不敢不從,隻得從族裏選了個乖順的孩子。”


    陸雲驍冷哼一聲:“妹夫呢?他可曾說了什麽?”


    陸秋月一怔,隨即緩緩搖頭,“成親數年,我這兒一直無所出,夫君也並未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可身為人子,總要顧著些老太太的身體。”


    陸雲驍一聽,這才麵色好些。


    “他當然不敢了,雖是一介文人,又入朝為官,可就憑他那點俸祿,這些年若是沒有武安侯府的暗中接濟,你那婆母又如何能擺得出一副老太君的做派?”


    “原本是想讓你過得舒心些,可誰知,這些年卻是將這李家的胃口養得越發大了……”陸雲驍幽幽地歎了口氣。


    陸秋月哭得淚眼朦朧。


    她夫君是家中獨子,可成親數年,至今,她也沒懷上個一兒半女。


    換作旁人,怕是早已納了妾。


    可夫君自始至終連個通房都沒有。


    她也總得為夫君著想,為李家考慮。


    【嗬!】


    【陸家的戀愛腦竟是這麽多……】


    小奶音嘰嘰喳喳,陸雲驍抬頭便見陸知衡抱著小奶團子緩緩走了過來。


    看著陸知衡稍顯虛浮的步伐,陸雲驍眼眶微紅。


    【還總得為夫君著想,為李家考慮……】


    陸歲歲看了眼仍在低聲啜泣的陸秋月,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


    【看來還真是中毒太深啊……】


    【姑母她難道就沒找個大夫把把脈?】


    【哎,人家一直在往她的膳食中下著毒,她竟沒有半點察覺?】


    陸雲驍手一抖,跟前的碗碟差點被他碰落在地。


    下毒?


    他驚懼過後,便是一陣冷笑。


    他就不信,自己那好妹夫會不知此事。


    【她那婆母本是想著逼她讓她過繼了自己那個被安置在鄉下的親孫子,哪料,姑母卻自己挑了一個老實點的……】


    陸歲歲忍不住拍拍小手,眸中微微一亮。


    這下那老太婆肯定受不住了,估計正在暗暗磨刀,想要往死裏折騰姑母。


    陸歲歲又瞥了眼陸秋月,砸吧砸吧小嘴,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同情。


    【可憐姑母還一直以為她自己嫁給了世間最好的男人,事事為他著想。】


    【還一直以為她那夫君愛她如命……】


    【真是可悲!】


    陸知衡與陸景洲不由麵麵相覷,紛紛垂下了頭。


    【他被外放當知縣,姑母一路相隨。】


    【可人家那外室呢?】


    【拿著陸家私下接濟姑母的銀錢,人家過的可是比姑母這正妻要滋潤。】


    【哦,差點忘了……人家可是懷著李家那老太婆的寶貝金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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