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巴其實不是很清楚該怎麽處理這種事情。


    他和小拉一直由先生在王宮中教導,在此之前並沒有經曆過校園生活。


    水豚王國的豚民們都情緒穩定,與世無爭,極少對別豚抱有攻擊性。他們從不會對什麽人事物抱有偏見,或者說他們對什麽都無所謂。


    別豚強或者弱,跟他們一樣或者不一樣,與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豚生在世,上學工作已經夠累了,其餘時間不就是吃吃喝喝泡泡澡嘛,折騰那麽多幹嘛呢。


    因此在水豚王國的校園裏,這種情況是從未發生過的。


    “校園霸淩”,這個詞是張小巴來到人類世界後才從電視劇裏了解到的。


    他隻知道人類霸淩者向來以此為樂。他們對遭受欺淩的人造成一生無法磨滅的痛苦陰影,若幹年後,卻未必還清晰記得當初自己痛快折磨過的人的麵孔。


    若要等他們自己幡然悔悟,幾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學生是受校園管理,那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向校園紀律的管理者反映。


    顧小斐幾人都懵了。


    該怎麽說呢……


    大約是少年人倔強的中二天性作祟,遭遇不平時,他們總下意識排除向父母和老師尋求幫助的途徑,仿佛一旦有大人介入,就是他們不講武德,沒有本事,並對此感到莫名羞恥。


    他們更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去找迴場子,以此證明自己受到欺負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對方不長眼睛。


    張小巴這一招實名舉報著實出乎他們的意料。


    “項姚?”任和仁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名字,再次驗證,“高二七班的項姚?”


    張小巴:“沒錯。”


    項姚這個學生任和仁是知道的。七班班主任林自成經常對她讚不絕口,品學兼優,七班的學生代表也向來是她。父母皆是高知人士。


    這個學生還有一個身份,教育局副局長的侄女。


    任和仁:“她怎麽了?”


    張小巴:“不知您是否知道岑希?”


    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任和仁摸不著頭腦。


    這個學生他也知道,畢竟是特殊學生,學校也格外注意她的各方麵生活和成績。


    據林自成反映,學生們對這個特殊學生很是關照,熱情友好,平時跟老師們在學習上的交流也不成問題,因此學校還算放心。


    見任和仁點頭,張小巴正色,言簡意賅,“岑希一直在遭受項姚以及她同伴的長期霸淩。”


    一聽到最後一個詞,任和仁不由得嚴肅起來,霸淩事件在校園裏向來可大可小。


    “項姚同學一直成績優良,品行端正,可是有什麽誤會?”


    “可去他媽的品行端正吧!”顧小斐不可思議,不由得脫口而出。


    這是什麽驚世謬論?


    他寧願把這個詞兒頒發給一坨屎,都不想放在項姚身上惡心人!


    任和仁皺眉嗬斥,“顧小斐!注意文明用語!”


    “臥草!您怎麽還知道我名字?”


    顧小斐一直以為自己隻是眾多毫無感情的學習機中的一個,怎麽會被教導主任認識?


    這讓他以後還怎麽隨心所欲,放飛自我,縱享絲滑了?


    “草誰啊草!”任和仁眉毛一豎,“……整個學校就你最咋咋唿唿,每天圍著沈蕭然跟哈士奇似的,誰還能不眼熟你啊。再說每天各式豪車高調接送的,除了你也沒誰了。”


    更別說還有顧氏繼承人這層身份。


    顧小斐隻聽到了一句話,小聲嘟囔,“這是侮辱我還是侮辱來福呢,你才狗呢……”


    任和仁憑借多年與學生刺兒頭鬥智鬥勇練就出的耳力,靈敏捕捉到了顧小斐的隻言片語,“你說什麽?!”


    顧小斐一個激靈躲到張小巴身後,逆轉身高差距,硬生生把自己縮得小鳥依人,“我說我家來福是狗!”


    “嘁,出息。”一旁已經解除危機的陳大壯滿臉不屑。


    顧小斐小鳥依人地嗔他一眼,也不知道剛剛寒風蕭蕭立軍姿的是誰!


    張小巴心平氣和地開口,拉迴正題,“我們沒有證據。但岑希遭受霸淩是事實,她曾不隻一次受傷,對於此事校醫黃姐了解一二。今天剛在食堂傷了一條腿,或許您可以單獨問問七班的學生。”


    “至於項姚還有沒有對她做過其他事情,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顧小斐從張小巴身後伸出舉起手臂,“我作證!”


    陳大壯:“我也作證!”


    嚴剛:“我也!”


    趙偉:“我也!”


    任和仁下意識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優秀學生。


    沈蕭然將視線從同桌身上移開,“我也作證。”


    任和仁聽他們所言不假,不得不上心,“我知道了,學校會對此事調查清楚。”


    “任主任。”張小巴再次叫住他,鄭重道,“在還未水落石出之前,請不要直接找項姚和岑希對質。”


    若岑希長期接受打壓甚至威脅,以她現在的心理狀態,不一定站得出來。而在那之後,岑希會陷入更糟的境地。


    這個要求其實有些難為人。學校處理此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兩位正主當麵核實情況,然而任和仁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任和仁離開了,看方向應該是先去找黃姐了。


    顧小斐激動地手臂一伸攬過張小巴的脖子,越看這張小臉越帥,歡喜得恨不得親上幾口,“小巴同誌!幹得漂亮!”


    小巴同誌麵對熱情誇讚不驕不躁,且下盤穩得出奇。


    顧小斐想起剛才飛得精彩的石頭,纏著他非要拜師學藝。


    沈蕭然輕而易舉地把整個扒拉在張小巴身上的顧小斐薅下來,“別把他衣服弄髒了。張叔到了沒?”


    顧小斐才想起自己還要換衣服,“噢,對了,我得先去校門口找張叔,你們先走吧。”


    沈蕭然放慢了步子,配合同桌慢悠悠地走著。


    身後的三人心照不宣地一致將目標轉移向沈蕭然給張小巴挑的那塊石子,原本炙手可熱的天選之石躺在角落無人問津。


    一場小學雞之戰再次一觸即發。


    拐了個彎,風又變大了,砸在臉上像是刀割。


    張小巴微微地瑟縮了一下,磨人的風突然消失了。


    一道寬闊挺拔的背影仿佛不經意擋在身前,驟然變小的風聲中,他清晰地聽到了沈蕭然疏懶的聲音。


    “小巴同學,你怎麽知道顧小斐家有司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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