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浮舍深唿吸了一大口,平複了心情,“其他亂七八糟的,我也就不問了——金鵬的味道在這裏斷開了,你看得出來此處有何機關嗎?”


    “魈?”鍾憶疑惑地看著他,下意識聳動鼻尖,聞了聞空氣中的氣息,才確信地點點頭,“喔……確實有他的氣味,他為什麽會來……?”


    浮舍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撇開眼神:“咳……我大概能猜到……先是失蹤,後來又是不見蹤影,甚至還不迴去見他們——金鵬估計也是覺得我失蹤了,所以才想來找一番吧……”


    “那還真是得虧他來得遲了幾步,天天住荻花洲,他恐怕還不知道這裏才剛剛結束了異常地脈紊亂吧……”鍾憶不禁捏了把汗。


    以先前巨淵地脈紊亂的程度,如夜叉這種極容易被殺戮欲望控製心神的生靈,是很容易被影響到的。


    所幸魈下來得遲,空氣中的味道裏,包含了魈的那一部分是幹淨的。


    鍾憶隨即在牆麵上摸索了一番——這也算是機關術學習者的下意識判斷——沒過多久,他便停下了動作,伸出一根手指,點在牆麵的某處。


    “是這裏。”


    “嗯?如何講?”


    浮舍將警惕的眼神從通道外挪迴,好奇道。


    他剛才也不是沒研究過這牆麵,倒是一無所獲,卻沒想到鍾憶反而在這上麵找到了關鍵。


    鍾憶笑了笑:“小把戲而已。”


    其實,在鍾憶現在的視野中,雖然時間和空間的扭曲會讓一切都很模糊,但像這種剛剛才被開啟過的門戶,卻是尤其幹淨的。


    在他的身前,這仿佛蛛網蔓延般的特殊門戶格外清晰地凸顯在黯色的牆麵上,組成了一個奇異的花紋。


    於是,隨著鍾憶將夢境力量代為輸入其中後,時空的扭曲被短暫平複,因扭曲而重新關閉的門戶也再一次出現在二人麵前。


    “走吧。”


    鍾憶帶頭進入,詭異而模糊的光閃過,便消失在了浮舍眼前。


    浮舍看了眼隱約又要出現躁動的通道外部,扭頭也鑽了進去。


    “咕嚕……”


    兩條幻影的野獸從通道那頭探出頭來,隻看見了逐漸黯淡下去的裂縫。


    它們低聲叫了兩下,消散在原地。


    ……


    “砰——鏗!鏗!”


    “喝!就此消失!”


    魈如一隻靈動的風蝶,穿梭於四隻形狀奇異的魔物中間,帶著鋒刃的流風亮著幾乎算得上是刺眼的青綠光芒,擦過魔物的脖子。


    魔物的利爪被斬斷,獠牙掉落地麵,脖子處,一條狹長的傷口差點將其頭部完全從身體上剝離——沒錯,它已無再戰之力了。


    另三隻魔物正用驚怒的眼神瞪向魈,卻沒想,又一道流風疾速而來,絲毫沒有給它們留有任何機會。


    魈從天而降,猛砸在地麵。


    霎時間,狂暴的風席卷四處,裹挾著吹得讓魔物都痛得嘶吼起來的厲風,似刀割般,在魔物身上留下了無數傷痕。


    魈動作不停,既然魔物還想反抗,就廝殺到底——


    隻是一瞬,他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空中,翻身、下落、墜擊——


    又一股狂暴而帶著細小的撕裂流風的風卷迸散開來,卷起魔物便狠狠砸在了不遠處的石壁上。


    魈甩去槍上並不多的血液,唿出一口氣。


    “……沒見過的魔物。”


    他隔著幾米距離,警惕地盯著還未完全消散的魔物殘軀,觀察了一番。


    那魔物身形並不大,但卻有著不符合體型的巨爪和獠牙;身體上如被植被覆蓋——亦或者其本身就是植物;戰鬥思維簡單,抗性也很差。


    魈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是某種極具適應性的植物性生物演化後的產物。


    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後,魈一邊注意接下來的路,一邊靠牆繼續前進。


    他雖不清楚這裏的區域叫什麽,但就從並未變化太多的石壁與礦石覆蓋來看,應當並非層岩巨淵外部。


    ——熟悉的地方會給人安全感,即使這地方本質上很危險。


    魈手中的槍捏得稍微輕了一些,他趁著眼下一切平靜的時候小心舒展了一番身體。


    “哢噠……”


    突然,一聲突兀的石子碰撞聲從前方傳來,令魈下意識靜止。


    沒聲音了……?


    不,是對方沒有踩在地麵上——


    魈瞬間抬槍上挑,隨即右手成爪,三道風刃迴旋而上,撕裂在魔物體表,將其硬生生從通道頂部扯下,摔向石壁。


    “吼——”


    獸境獵犬的反應也不慢,既然察覺到自身的隱藏失去了優勢,便立即抬起利爪在石壁上緊扣,強行鎖住了自身的退勢,在魈即將再次甩來風刃前直接蹬在石壁一側,竄了出去。


    魈適時收手,快速後撤兩步後又是一槍猛地紮出,正中獵犬腰側。


    在獵犬的哀嚎中,魈旋身發力,將獵犬再次摔出去,砸在了石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其實,在這種地方,是不應該用這種粗暴的戰鬥方式的。]


    魈心想著。


    但既然已這麽做了,也就沒必要糾結。


    他加速攻勢,將獵犬擊倒在地。


    在確認了獵犬不再有聲響後,魈立即隱藏身形,快速離開。


    ……


    “嗒嗒……嗒嗒……”


    “唔——能問一下嗎?”浮舍看了眼鍾憶的腳下,問道。


    鍾憶點點頭,一邊注意通道前方的動靜,一邊看向他,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為何你的腳步這麽……有規律?”浮舍挑眉,托著下巴道,顯然是很好奇。


    鍾憶腳步一頓,隨即雜亂了一會,又慢慢迴到規律性的節奏:“嗯……你看,就像這樣,即使我故意打亂一次,也會下意識走成這樣。”


    “……罷了,當我沒問——非要說的話,算是想調節一下氣氛,哈哈……”浮舍撓了撓後腦勺,擺擺手道。


    二人介於熟悉和陌生之間的交流別扭地在這裏斷開,腳步聲繼續,而接下來……


    “砰!砰!”


    突然地,幾聲震響從前方傳來,驚醒了二人。


    “是……魔物?”


    “不像……”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邁開腳步,衝了出去。


    但很快,二人隻看見了一隻正逐漸消散的獸境獵犬,便沒有其他生靈了。


    “槍傷和風元素的割裂……是魈。”鍾憶簡略地看了眼獵犬的情況,扭頭又衝出去。


    獵犬被擊倒的時間很近,魈應該就在前方。


    浮舍又一次低頭盯著鍾憶的腳步看了會,眼神好奇,又很快帶上一絲欣慰。


    跑動時,鍾憶並不發出任何腳步聲。


    迅捷,靜默,和無數年前的那個少年將軍相似又不相同。


    是長大了的感覺,而不是換了人。


    “魈!”


    忽然,鍾憶高聲道。


    浮舍抬起頭來,卻見一個青色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是魈?”


    “一定是在這裏轉——呃……怎麽迴事……”


    二人的動作瞬間靜止,停在了牆壁前。


    ——牆壁前,是的,牆壁前。


    魈的身影就是在這一處牆壁前轉彎的。


    “是新的[門戶]嗎?”浮舍在牆壁上摸了摸,但畢竟他沒有這方麵的判斷力,隻好問鍾憶。


    鍾憶有些沉默——“是[門戶],也是新的亂流。”


    “亂流?”浮舍一愣。


    “嗯,這裏是時間和空間扭曲的區域,我將其命名為亂流。因為,如果用元素的視野去感知就會知道,不論是時間、空間,還是元素、物質,一切都會在這裏亂成雜線,和亂流一個樣。”鍾憶說著,在牆壁上再次摸索一番,停留在了一處。


    浮舍以為他找到了入口,立即後退兩步,打算等他開啟門戶。


    然而,鍾憶停頓了一秒,放下了手。


    “不行,這個入口對不上。”


    “對不上指的是……”


    “就是被從那一頭斷開連接了。”鍾憶說著,扭頭朝左側帶路,“亂流是雜亂無序的絲線,如果兩個亂流能連通,就一定會有絲線交織、可以組成門戶的位置。


    用通俗的語言解釋的話……嗯……在不斷變化的絲線中,某一個可以作為門戶的點的連接是不穩定的,即使它可以連通兩個亂流,和不比單個亂流的出入口穩定多少。


    這就就好比不斷運行著的星空——我們在世界的某處,隻能在某一刻看見相同的星圖,隻要偏移哪怕一點,星圖就會不一樣。這亂流的門戶,也是差不多的東西。


    我們這裏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那就隻能是對麵斷開了,但魈應該不至於做這種事,我更傾向於……這是亂流本身引起的——對麵的亂流一定比我們這裏雜亂得多。”


    浮舍點點頭,算是聽懂了。


    鍾憶的確說得挺簡單的。


    如果門戶的兩端是亂流和正常空間,那麽,隻要進入的人能夠抵抗亂流的衝突,或,能夠找到[亂流恢複正常的瞬間時]會形成的“門”,就可以以盡量小的壓力穿越門戶兩側。


    但如果門戶的兩端是亂流和亂流的話……


    除非兩側正好都以正常狀態組合,否則門戶就將變得頓澀,以至於很難進出。不過,在這之中,還有另一條特殊的規則,即:


    [當兩側已經組合後,門戶就會以正常狀態持續一段時間,直到門戶兩側重新被亂流衝刷至混亂或其中一側被人為中斷為止。]


    或許要問,如果所有門戶都混亂了,該怎麽辦?


    這得分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門戶混亂,但亂流又正好陷入平靜期,那麽此處就將會持續沉默下去,直到不知多少歲月後的偶然激活;第二種情況,亂流處於激活期,那麽,由於在激活期的亂流性質混亂,本就有著吸引外來者的性質,故而會在不久後便開啟新的門戶。


    從痕跡上看,門戶是新開啟的,那麽就可以排除門戶自然混亂消失的可能性,這是鍾憶肯定[對麵的亂流一定比這邊雜亂得多]的原因。


    而因為幻影魔物的存在,也就標誌著這一處亂流的“活性”極高,並不會在短時間內陷入平靜,這是鍾憶行動時並不太著急的原因。


    不過眼下需要找到魈,他也不得不加快了腳步,要是魈繼續深入新的亂流,恐怕二人就來不及跟上了。


    好在這一處空間看似延伸自剛才的亂流區域,但實際上其實是很小的,鍾憶用於尋找新的穩定點所花的時間並不多。


    在另一處石壁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鍾憶再次發現了一個門戶。


    他一把拉過浮舍,一隻手按在牆壁上,緩緩朝著某個方向挪動,嘴中急促道:“待會門戶打開,就立刻進去,這一處也快關閉了,不要浪費時間。”


    浮舍點點頭:“嗯。”


    話音剛落,鍾憶一直跟著門戶節點挪動的手猛地下壓,將門戶剩餘的穩定迴路全部調出,打開了一次性的裂縫。


    此處有必要提到,所謂門戶,與其說是門,其實倒更像是一個通過特殊的不定迴路充能的傳送裂縫,不論是迴路被破壞,還是能量不足,都會導致傳送門不再開啟。


    而如果鍾憶不將剩餘的迴路調動,那麽這個門戶也就即將自我崩潰、無法再使用了,出於節省時間的考慮,他才沒有打算尋找新的門戶。


    一陣與先前幾次穿越亂流界限時的輕微不適感不同的、強烈的眩暈感瞬間襲來,卻讓二人都踉蹌了一下。


    ——不,這並不是他們自身產生的眩暈感。


    就好像有人往他們腦海中塞入了這種感覺一般,二人隻覺得精神在被這股不適感膨脹放大,而身體卻仍然保持著穿越亂流界限時的狀態。


    鍾憶抬手在眉心一點,將自己的精神投入夢境,一邊繼續控製著門戶的正常開啟,一邊仿佛沒事人似的拉著浮舍往裏衝。


    裂縫很快就關閉了,所幸鍾憶動作很快,趕在門戶失效前踏出了界限範圍,來到了另一邊。


    浮舍仍然處於十分難受的狀態,他幹脆四臂一張,扶住一旁的斷壁石堆,愣是站定在了原地。


    鍾憶長出一口氣,撇除了夢境,隨後朝四周看去。


    荒涼而沒有生機,滿目黃土,四處是不祥的氣息。


    遠處的天邊掛著一輪清冷的月……不,應該是太陽。


    “是太陽……”鍾憶呢喃道。


    他扭頭看向浮舍:“我們現在……應該就在一切源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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