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帝緩緩闔眸,腦海中不斷閃過的,是元昭獻拜他為太子少師時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元昭獻天資聰穎,學得很快,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天賦異稟的皇子。


    身為太子少師,他是自豪的,可那時的他並不知道此皇子非彼皇子,太子殿下實則是一位女子,而這個女子暗戀著她的太子少師。


    並非沒有察覺過她的不對勁兒,可那時的張玹胤對男女情愛之事,也是一竅不通啊!


    兩個不通情愛之人愛上了,難免波折不斷,張玹胤自嘲,他竟以為太子殿下是斷袖,而他,堂堂的首輔大人,也斷了!


    後來,他知曉她女子的身份,過往的一切變得明晰,原來她不是斷袖,他也不是,他們隻是,互相地被對方吸引,她愛他,毫不掩飾,他深愛而不自知。


    如果能重來一次,連帝想,他一定再細致一點,早一點發現她是女子,就不會有那錯過的兩年,就不會讓陳擇溟插足他們中間,他也不會憤怒之下失了理智,放任她誤會自己,用匕首狠狠地給了他一劍,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無法彌補的裂隙。


    今日過後,她便會想起一切,她會聽他解釋嗎?


    連帝心中有些忐忑,就像初經情愛的毛頭小子一樣,生怕愛人嫌棄他一丁半點的不好。


    連帝換上曾經的舊衣,他想以張玹胤的身份,去見她,讓她重新認識自己。


    張玹胤和連毅,原本就是同一個人,無論怎樣變,本質裏,都是她曾深愛過的那個人。


    他要告訴她,他願意放下過去,與她重新來過,以連帝的身份。


    連帝出去見元昭獻時被元靳迴攔住。


    元靳迴遲疑地看著他,問了和烏巷同樣的話,“你真的要讓她恢複記憶嗎?”


    連帝點頭。


    元靳迴神情凝重,“你知道的,那是痛苦的,你讓她怎麽麵對你?以她的聰明才智,隻消旁人三言兩語便能點醒她,讓她知道當初是她誤會了你。那一劍險些要了她最愛之人的性命,你讓她情何以堪?”


    連帝沉默片刻道:“可我不想讓她重新愛我一次,太漫長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費盡心機搜羅到能讓她恢複記憶的藥,隻差一步,這一步,無論如何都得走。”


    元靳迴待要再勸,連帝擺手製止他。


    連帝漸行漸遠,元靳迴看著他的背影,大喊道:“玹胤!”


    連帝的腳步一頓,卻並未迴頭。


    元靳迴痛惜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不會原諒你?若她不肯原諒你,你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是非對錯的界限在感情之間向來並不分明,如果說元昭獻未經查證刺張玹胤一劍是錯,那麽張玹胤瞞她騙她又何嚐不是錯?


    連帝頗為自嘲地笑了笑,“那我會求得她原諒為止。”


    元靳迴捂著胸口,麵色蒼白,似乎舊疾又要複發了。他苦笑,低低道:“我這樣子,也幫不了你什麽,但我好歹是她的長輩,她或許能心平氣和地聽我說完當年的真相。也許她仍舊無法釋懷,總歸是比外人那裏聽來隻言片語拚湊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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