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首輔大人喜怒不定,張玹胤卻覺得太子殿下才是那個最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看著那道奪門而出的背影,張玹胤頭一次覺得,他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元昭獻。


    下意識伸出手去,竟是想要拉住她,張玹胤對自己的舉動也感到驚詫。


    收迴手,眼裏晦暗不明,俊美的臉上浮現了深遠的疑惑,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湮沒在歲月裏的傳聞。


    那一年,他是太子少師,她是他認真教過的第一個學生。


    從前不是沒有人求張玹胤做他的師父,想拜在張玹胤門下,可張玹胤這個人一向清冷,不喜與人太近。


    縱是皇帝元成,也是廢了些口舌,許了張玹胤很多好處,才促成他為太子少師之事。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太子府。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這個太子性子格外活潑,也格外……黏人。


    那時的元昭獻和現在這位太子殿下,真真是兩個人。或者說,是前後對張玹胤的態度相差太大,讓人錯覺,他認識的人,從來不是她。


    在那段歲月裏,太子殿下與首輔大人這師徒當得尤其和睦,叫人羨煞。可就是因為元昭獻過度親近張玹胤,宮中漸漸有了些流言蜚語。


    非是說太子殿下看重首輔大人,而是說,太子殿下嬌弱,恐是……


    “斷袖”二字,張玹胤從來說不出口,尤其對象是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


    所以,他以雷霆手段平息了這些流言,終沒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包括她。


    拳頭微微握緊,張玹胤目色深重,難道,當年之事,並非空穴來風嗎?元昭獻她……


    荒謬,元昭獻瘋了,他也跟她一起瘋嗎?


    眼皮跳了跳,張玹胤立馬製止了那詭異的想法,轉身踏進了夜色。


    元昭獻迴到東宮,孤冷的眼中隱隱有戾氣,都道太子殿下脾氣最為溫和,日後當成為倏淵國難得的仁君,可若是有誰看到她今日眸色,怕是會被嚇得連連顫抖。


    帶著毀滅一切的苦毒,元昭獻恨不得將那道刺眼的賜婚聖旨撕碎!


    克製萬般,臉上已帶猙獰之色,元昭獻抬頭,瞥見鏡中的自己,霎那心驚。


    她到底在做什麽?


    她怎會為了張玹胤要娶另外一個女子就變得這般瘋魔?


    她不是早就清楚,她與他之間不可能了嗎?


    若她向他表白心意,那她母妃的死算什麽?她這麽多年的隱忍又算得了什麽?


    她總不能為了她一人歡愉,而枉顧在她背後默默犧牲付出的這麽多人的性命!


    可是,真痛啊!元昭獻緩緩閉上眼,感受到那從四肢百骸傳出來的痛意。愛有多刻骨才能叫她痛到寧願放棄?


    可直到不久後的一天元昭獻才知道,不夠,這痛遠遠不夠。


    翌日,元昭獻照常去上朝,卻壓下了那道賜婚聖旨,絕口不提要給張玹胤送過去。


    元昭獻不無惡毒的想,隻要本宮不宣旨,你難道還能去父皇那裏再要一份不成?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不可理喻了,但如果坐上了太子之位都不能換來任性一迴的話,她這個太子當不當又有何妨?


    別拿那些天下大義去壓她,走到今日元昭獻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可張玹胤似乎遺忘了一樣,也沒有同元昭獻討要。


    原定的帶劉定窈進宮謝恩也因為各種不輕不重的瑣事一再往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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