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嬌月看著這樣的杜寡婦,此時的場景突然和記憶中的一幕重合。當年她流掉那個孩子的時候,杜寡婦也是這麽說的,不過隻是換了一個說法,她跟杜廉說不給她請大夫,鄉下女人幹活累著了流掉孩子的不在少數,在家躺兩日就行了。


    杜廉聽信了杜寡婦的話,就任她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可孩子一直不掉,就那麽硬生生的掛在肚子裏,眼見她在床上躺了兩日,人都快疼沒氣兒了,杜寡婦怕出了人命,才慌慌忙忙去請了個接生婆。


    當時她不懂,事後才知道,她之後一直沒能再懷上,就是那次傷了身子。


    突然一股怒火如驚濤駭浪似的朝她打來,盧嬌月通紅著眼走了上去,她很激動,嗓子和手都是抖的。


    「你願意在田埂上生孩子那是你的事,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能不能積點兒德,你這麽待人,就不怕日後報應在自己身上,斷子絕孫?」


    杜寡婦聽了這話,當即炸了開,罵道:「你這死丫頭咋說話的?會不會說話,你爹娘就是這麽教你的?老娘打死你,咒老娘斷子絕孫,你個……」罵人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背後緊緊地鉗住她的臂膀,杜寡婦吃疼迴頭,就看見寒著一張臉的周進。


    「說話給我放尊重一些,信不信今天你罵出一個髒字,我就讓你這張嘴以後都不能再說話!」


    「是她先詛咒老、詛咒我的!」杜寡婦像一隻被掐住翅膀的雞一樣,在周進手底下掙紮著。


    周進一把將她搡了開,「我媳婦罵你那是給你臉!她罵你,你聽著。你罵她,就不行!」


    「這還講不講理了!」


    杜寡婦拍著大腿就哭了起來,關鍵她哭還掐著嗓子哭,那聲調就像夜貓子嚎。


    「進哥,你別理這老虔婆,這裏等不得,你趕緊去請個接生婆來。」


    杜寡婦頓時不哭了,張開手攔在就要往外走的周進身前。


    「不行,這是杜家,不是你們盧家,我說今天不準請接生婆,就不準。」


    「憑什麽不準?這是我女兒,我說要請就一定得請。進子你快去,別理這老賤貨,杜寡婦我告訴你,你那一套別對我使,我不是胡氏,我跟你們玩不了心眼。但是我告訴你,今天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你們杜家人全部活撕了,你信不信!」喬氏漲紅著臉,鼓脹著眼睛,惡狠狠地對杜寡婦說。


    她的樣子並不好看,甚至極為醜陋,哪個歇斯底裏的女人都好看不起來,可在盧嬌杏的眼裏,卻很美。


    確實如喬氏幾人所想,杜家人從始至終就沒打算給盧嬌杏請接生婆來生孩子的。


    請了接生婆,這風聲就走漏了,杜家就隻有一個男人,上門來給小姑侍疾的侄女兒,突然大了肚子要生孩子了。


    那孩子是誰的,還用別人猜嗎?


    杜寡婦又沒有個可以放心的親戚家可以托付,娘家那邊不用說了,胡氏那邊兩人也是一肚子隔閡,盧嬌杏也隻有在杜家生產。


    盧嬌杏心裏大抵也有數,前些日子就一直在家裏鬧騰,可這次杜廉沒有幫她,別看平日裏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在自己的前程上頭,卻是分外有主見。杜寡婦說什麽,他就聽什麽,反正也不說他也是這麽想的,就是一個勁兒往杜寡婦頭上推。


    而杜寡婦在杜家,就是個扮黑臉的,自然不會由著盧嬌杏的性子。先是安撫,安撫不成就鎮壓,這家裏沒一個人是向著盧嬌杏的,越接近產期,她心裏越是焦慮不安,才會提前發作。


    在喬氏等人來之前,盧嬌杏還想的是把喬氏找來,她一定不會看著自己出事,到時候自己平安生下這個孩子,繼續接著和盧桂麗鬥。


    其實並不是盧嬌杏突然改了吃齋念佛,不對盧桂麗動手,而是她身體根本撐不住。自打她懷上後,精神就十分萎靡不振,反應也有些大。頭幾個月吐得昏天地暗,好不容易不吐了,身體又各種不舒服起來,例如嗜睡、腰酸、吃不下,尤其她日裏還要防著盧桂麗對自己下暗手,也僅僅隻夠自保而已。


    可這種念頭卻在自己躺在炕上疼得滿頭大汗,杜廉不但不安撫她,反在杜寡婦的唆使下離開,而杜寡婦對她的痛苦置之不理,隻是讓她使勁兒把孩子生出來,以及盧桂麗眼含期待卻又帶著惡毒的窺視中,一點一點的淡了去。


    直到她娘來——


    當時硬頂著一定要喬氏來的時候,盧嬌杏還在幸災樂禍的想:她肯定是要來的,來了後卻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能幫著自己把孩子生出來,還要好好的保護她。到時候等她生下孩子,並不會聽話跟她走,反而會把她氣走。


    永遠的氣走最好!


    可當看著喬氏麵帶焦急向自己衝過來,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問她是不是很疼,讓她不要怕,並漲紅著臉跳囂要活撕了杜家人時,盧嬌杏突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那種心思也終於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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