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村裏眾多重男輕女的人家對家裏的女兒都和顏悅色起來,誰也不敢說以後家裏不會出個‘盧嬌梅’,這倒是許多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連著多日,大房一家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盧老漢來迴倒騰幾天,都沒發泄出來心裏那股子欣喜勁兒,就拍板說家裏要擺酒,村裏一般哪家要是有大喜事都是要擺酒的。其實也就是想村裏人麵前顯擺顯擺,隻是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盧嬌梅被氣得胸口生疼,如今家裏雖有了地,但銀子可沒半錢。想擺酒,自然還得她出銀子。


    給家裏買地幾乎將她手裏所有的傍身銀子花了個空,現如今還要讓她出銀子擺酒,盧嬌梅心裏幾乎在滴血。可剛擺出幾分不願意的模樣,就被盧廣仁埋怨,說擺場酒也不過就花個三五兩銀子,大姐手裏那麽多錢,還在乎這一點兒?


    盧嬌梅內傷在心,誰也不怨,就怨她當初太要臉,非要扯出個有錢寡婦的幌子。可這也不能怪她,她一個‘寡婦’迴娘家居住,若是不表現出幾分有錢的樣子,估計在家裏呆不了幾天,就會被弟媳婦們甩臉子。如今這世道可萬萬沒有出嫁女迴來啃娘家的事兒,更何況,她怎麽有臉將自己之前的醜事說出來。


    都叩了九十九個響頭,自然不在乎這一拜。


    盧嬌梅幾乎是咬著牙,又拿出了三兩銀子給胡氏。心裏自然又將娘家人怨了個底朝天,都當她是冤大頭,給她等著,總有一日……


    經過這麽兩下一折騰,盧嬌梅手裏的銀子已經見了底兒。可關鍵她還不能當家裏人說,隻能強顏歡笑。


    也因此,她心裏更加急切了,在狗大上門來找她時,她又提了提啥時候娶她過門之事。


    狗大當麵沒說什麽,敷衍了她幾句,扭頭就往周家來了。


    「進哥,不行了,我得趕緊撤,那盧嬌梅上杆子讓我娶她,都提了幾迴了。」說完,他又抱怨道:「你說我虧不虧,便宜沒占著一分,還被人給賴上了。」


    周進笑著道:「改天我請你喝酒。」


    「那敢情好,過些日子再吧,我最近大抵是不會來這裏了。那女人要是找上門,你就說我出遠門了,反正這茬你得幫我應付過去。」要不是為了周進,他也不會被這種女人纏上,所以狗大一點兒都沒覺得這要求過格。


    周進很爽快地點點頭:「行。」


    大房要擺酒,幾乎請了村裏所有的人,就是沒請二房和三房,也沒請周家。


    梅氏知道後,臉色十分難看。


    實在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大房做得太難看了。早先二房家辦喜事,是沒有特意上門請誰來吃酒的,都是村裏人知道後主動上門的。之所以會這樣,也是不想鬧得太難堪,別人都請了,不請自己親爹親大哥?甭管私底下怎麽樣了,這種明擺著打人臉的事,以二房兩口子的厚道性子是做不來的。


    可大房那邊偏偏反倒其行,也不知是想顯擺的心思,還是怎麽,竟然挨家挨戶上門請人到時候來喝酒。全村人家的門檻都踏了,唯獨就是漏了三家。這不是明晃晃的打臉是什麽?


    梅氏氣得不輕,盧明海臉色也十分不好。


    而三房那邊,喬氏隻差沒把盧明山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不長記性,他倒是還記得爹娘,可惜爹娘早就忘了他,隻差沒將他這個當兒子的臉往地上踩了又踩。


    喬氏還記著盧明山把房子還給老兩口那事,連聲罵道那房子就當是給狗住了。


    盧明山也十分惱火,連著幾日臉色都陰得能滴出水來。


    倒是盧嬌月出於提前知曉盧嬌梅被狗大坑了這事,心裏倒沒有這麽多不平,反而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實在不是她幸災樂禍,而是大房那邊幹得這一出一出,都不是人能幹出的事兒。


    大房擺酒的事,在村裏鬧騰了幾日,才終於平息下來。


    事後自然有村民發現這一端倪,沒少有人在背後議論。有人戚戚然,有人說當老子的太小心眼,也有人說這老盧家現在竟然鬧成這樣,父子幾個對著打擂台,自然也沒少有人背地裏看笑話。可不管怎麽,大房一家如今在村裏又站起來了。


    等大房一家子好不容易忙完這一攤子事,扭頭才發現那苟家少爺竟然多日沒上門了。


    不禁去找盧嬌梅問情況,可盧嬌梅自己心裏都沒底,她怎麽好當家人說。這兩日家裏人個個喜笑顏開的,可她心裏卻是火燒火燎的,嘴角都燎了個大火泡。


    在家裏耐著性子等了幾天,盧嬌梅實在等不住了,主動上周家大門來打聽消息。


    門是程婆子開的,見到她就拉下了臉。


    「你找誰?」


    「程大娘,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嬌月堂姐,我找她說說話。」盧嬌梅滿臉堆笑。


    程婆子頓時呸了一口,「還堂姐,給咱家難堪的時候,咋記不得是親戚了?我尋思前段時間頻頻上咱家門的是你啊,咋就翻臉不認人了!如今找上門來作甚,快走快走,咱家可沒有個有錢的富戶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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