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空剛掀起些許魚肚白,蕭竹等人已經來到太湖邊緣。


    嬴雲頂著黑圓圈說道:“蕭竹,我還是推薦你坐龍車迴去,走太湖還是過於危險了,畢竟我們確確實實收到了有人要暗殺你的情報,太湖太大了,真遇上麻煩,想跑都難。”


    “如果真的有人要暗殺我,那龍車早就不安全了,”蕭竹輕吐一口濁氣,“通往大乾的龍車鐵路就那麽幾條,如果他們埋伏在鐵路沿線上,點個火就能把我炸上天,還不如坐船迴去,而且你覺得父皇都把你們派來了,他會隻派你們過來嗎?”


    “你的意思是?”


    蕭竹點頭道:“機甲部隊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父皇知道我要穿過大漢,派你們過來隻是想確認一下我什麽時候抵達這裏。”


    “那你那個弟弟也會來嗎?”嬴雲突然問道。


    “他不會,他現在應該駐紮在天墜江沿岸,”說罷,蕭竹扭頭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嬴雲迴答道:“前些日子聯軍演練的時候和他比試了幾場,雖說他打不過我,但不知為什麽,那家夥似乎也是動真格地想殺了我。”


    “正常,他和我是一樣的想法,而且要不是蕭旗沒有習武,他應該也會和我們一樣嚐試殺你,區別在於我們是嚐試單殺你,而他是帶著一夥人去殺你,因為那家夥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幹不掉你。”蕭竹笑道。


    “那你就能幹掉我?”


    “你昨天也試過了,如果我真的想動手,殺你還是可以的,雖然你當時肯定也沒敢想動武,畢竟你要是動手了,秦國沒準就要被迫統一了。”


    嬴雲苦笑道:“希望以後有機會與你比試一下吧,那我們現在是要?”


    “坐船,渡湖!”蕭竹看向一旁,一艘漁船駛向岸邊。


    船隻靠岸後,兩個漁夫跳了下來,對著蕭竹笑著鞠了一躬,而後便離去了。


    漁船差不多有半層樓高,隻有五分之三露出水麵,頭尾長四丈,船身最寬處達到一丈半,隻有正中有一個低矮的桅杆,桅杆上的帆布也已經被收起。


    蕭竹跳上漁船:“咱們摘星閣的船,昨天的魚就是用這艘船打撈上來的,很簡單就能操作,但是這個季節沒有西北風,我們不能靠帆前進,我們得手動劃槳。”


    “那我……有必要跟你們一起上船嗎?”一直躲在一旁的李文涵問道。


    拓跋月也緊跟著跳到船上,迴頭看了一眼你李文涵,笑道:“作為一個戰五渣,我覺得你還是別跟來比較好。”


    “是啊,畢竟有刺客,沒戰鬥力的人還是別來比較好,”嬴雲也跳上船,還不忘迴頭咧著牙笑道,“畢竟冥生殿每次出動都是大批人馬,我們可沒把握保住你。”


    “那我可就跑路咯。”李文涵大笑著,一溜煙就跑了。


    “說到戰鬥力,蕭竹你還有什麽武器嗎,我的短刀沒帶過來。”拓跋月在船上蹦跳著,似乎還有些新奇。


    “有一把弓,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習慣。”蕭竹說著,將漁船甲板的側位的暗格打開,這個暗格是捕魚的漁夫存放漁具用的,原本甲板兩側應該都有,但是蕭竹在前往北陸之前放了點東西在這裏,漁夫自然不敢擅自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所以這裏的東西還在。


    暗格裏麵擺著一把六尺長弓,還有四十支鵝毛羽箭,除此之外還有兩把短刀。


    蕭竹將長弓遞給拓跋月:“試一下,畢竟放了有段時間了,看看弓弦有沒有鬆動,別到時候掉鏈子。”


    而後又看向嬴雲,這家夥站在一旁看著湖麵,蕭竹不禁問道:“你沒帶武器嗎?”


    “我習慣赤手空拳。”嬴雲握著拳頭說道。


    “練武把你腦子練傻了是吧,”蕭竹將兩把短刀甩向嬴雲,“刺客可不會跟你玩赤手空拳,拿著,等會兒要是真有刺客來了,你猜他們是跟你赤手空拳還是幾十把大刀突你臉。”


    嬴雲接過短刀,環顧四周:“也是啊,但是他們真的會在這裏動手嗎?”


    “以防萬一,”蕭竹掏出藏在裏衣的火銃,填上鋼珠,“如果真的是冥生殿的刺客,那就必須考慮影兵器的情況,對付影兵器我有經驗,如果有使用影兵器的家夥就留給我對付,你們,不過他們最多也就送一兩把影兵器過來,大多數應該都是雜兵,構不成威脅。”


    “等一下,我的問題是,為什麽你篤定他們會在這裏動手?”


    蕭竹皺了皺眉頭,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聽不明白嗎,以防萬一啊。”


    拓跋月在一旁把玩著長弓,她似乎很滿意這把弓的手感,笑道:“管他那麽多幹嘛,戒備一下總是好的,而且如果是我,我知道蕭竹要路過這裏,我也會選擇這個地方作為圍殺的地點。”


    “為什麽?”


    “別問了,再問下去我就要覺得你在軍隊裏是當混子的了,”蕭竹走到甲板另一側,打開暗格,裏麵擺著幾把船槳,蕭竹將其中一把扔給嬴雲,“太湖湖麵不隻是有漁船,太湖所處的這條華東河本就是行商水道,湖中心會有很多商船來往,如果我是冥生殿的刺客,我就會混進船隊,這樣不容易引起懷疑。”


    “而且這裏是湖誒,”拓跋月從蕭竹手裏搶過一把船槳,“隻要能把目標圍住,對方就很難逃跑,如果目標跳到水裏我就派人下去輪流和他在水裏纏鬥,隻要把對方一直拖在水下,總有把他淹死的時候。”


    嬴雲笑了笑,說道:“我隻會搞兩軍會戰的戰術,搞刺殺……實在是沒經驗。”


    “沒關係,反正我隻是把你當成普通勞動力,劃船啊,搞快點,”蕭竹罵罵咧咧地將嬴雲拉到船邊,而後又走到拓跋月身旁,搶過對方手裏的船槳,“這種體力活輪不到你,你眼睛比較好,去船頭幫我們看方向,劃船這種體力活交給我們男人就行了。”


    “哦,好吧。”拓跋月也不反駁,蹦跳著走到船頭坐下,抱著長弓盯著前方的水麵。


    太陽已接近天穹頂端,正午的熱浪炙烤著湖麵,蕭竹等人的漁船在偌大的湖麵上仿佛一片葉子。華西河在與黔州的悖河交匯前都在華州最西端,且越過此河就是黔州,而河流大多數地段都在劃定的華州境內,所以得名華西河。


    靠近湖心,商船排成幾條曲線穿過湖麵,若是從天空往下看,商船組成的隊伍剛好可以把湖麵一分為二。


    當船隊的清晰地浮現在拓跋月的眼前時,她才明白為何南陸可以如此繁榮,船與船之間已經在盡可能的保持安全距離的,但還是難以看奧另一麵的景色,仿佛商船的隊伍真的截斷了太湖的湖麵,另一麵對她而言完全無法觀測。


    “阿月,過來把旗拿到船頭。”


    在後麵努力劃船的蕭竹不知從何處掏出一麵旗幟,拓跋月趕忙跑過來,接過旗幟的同時問道:“這是什麽旗,為什麽要掛著這個?”


    蕭竹解釋道:“這是我們摘星閣的旗,用來證明我們的身份,必須掛著這個他們才會給我們讓路,不然我們是過不去的。”


    “哦。”拓跋月沒有再問,趕緊把旗拿到船頭,將旗幟張開,搖動旗杆。


    旗幟以深藍色為底,上麵用黃色的顏料畫出十四顆星星和一個圓點,星星在旗幟上的位置正好對應南陸十四國的國都,而大乾坤城的位置則是一顆圓點與十四顆星星用直線連接。


    按照蕭竹的說法,這麵旗幟的意義在於合作,由大乾領導的合作,十四國的代表人在這麵旗幟上完全平等,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努力,而之所以選擇星星圖案作為十四國的代表,自然是因為摘星閣這個組織的核心目的。


    “將高高掛在天上的星辰摘下來,照亮南陸前進的道路!”


    所以摘星閣內部也將這麵旗幟命名為——“摘星旗”。


    旗幟似乎真的很管用,過往的商船都慢了下來,為蕭竹等人的船留出一條路。


    “快一點,加速劃過去,別耽誤了人家。”蕭竹對著嬴雲催促道。


    “好嘞!”嬴雲立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漁船迅速穿過了船隊。


    拓跋月收起旗幟,來到蕭竹身旁:“現在應該安全了吧,我們已經穿過船隊了,前麵的湖麵都沒有船。”


    蕭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拓跋月的頭發:“不能掉以輕心啊,畢竟現在才剛過去,我們剛才其實相當於暴露身份了,刺客可能就是在等著我們穿過船隊的時候,你現在去船尾盯著船隊,我估計一會兒就會有船隊脫離隊伍跟過來了。”


    三人繼續前進著,但是很快,三人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我們……確實是在往前劃船對吧?”嬴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後方。


    蕭竹也看向後方,咽了一口唾沫“是啊,而且這些船隻,應該也是在朝著兩邊走的,正常來講,我們應該已經遠離這些船隻了才對。”


    船尾的拓跋月瞪大了眼睛,略有些驚恐地看著過去的一艘艘商船:“但是我們現在,一直都在船隊旁邊。”


    “阿月,恐怕要出大事了,我們好像已經進入被鎖定了。”蕭竹說著,伸手摸向腰間的飆舞。嬴雲也摸向武器,拓跋月直接抽出箭筒中的羽箭,拉滿弓弦。


    一切的變化就在一瞬之間,船隊突然調整方向,數十艘船的船頭立刻轉向,朝著漁船這邊衝來。


    “嬴雲,劃,用最快的速度去劃,這些家夥想來包我們!”蕭竹大吼道,同時雙手立刻握住船槳,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劃船。


    嬴雲也立刻反應過來,不是他們沒有前進,而是這支船隊一直在悄悄靠近他們,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但可以確認一點,敵人的船隻不會少於二十艘!


    然而逃跑已經來不及了,一顆鐵球帶著鐵鏈從最近的商船上飛出,徑直砸向漁船。


    鐵球不算重,但畢竟是從高處砸下,洞穿甲板之後,鐵球定住了漁船,此刻蕭竹他們是別想再前進了。


    “受死吧!”,鐵球砸中後,幾個黑影從船上跳下,目標直指漁船。


    “媽的,居然搞這一套,跟著我,這船太小了,不適合正麵迎擊,我們順著那條鐵鏈到他們的船上,阿月你跟在我身後,記住一定要快,那艘船要是靠過來了可就爬不上去了!”蕭竹大喊道,隨即拔出飆舞,踩著鐵鏈朝著商船的甲板衝去。


    拓跋月緊隨其後,不過她已經收起大弓背在背後,雙手各握著一支羽箭踏上鐵鏈。嬴雲一開始還猶豫了一下,見拓跋月也跟上了蕭竹的步伐,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


    跳出來的那些黑影自然沒想到三人會朝著他們的方向反攻,然而商船上已經沒人了,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身輕如燕的三人踏著鎖鏈登上他們的船。


    好在有兩人是沿著鐵鏈跳下來的,他們迎麵撞上蕭竹,三人隻是一個照麵就分出了勝負,兩人的身體徑直落向湖麵,蕭竹順勢登上甲板,拓跋月和嬴雲緊隨其後。


    “把鐵鏈放下去,別讓那些家夥上來。”蕭竹大喝著衝向邊上堆放的鐵鏈,使出吃奶的勁兒將不知有多長的鐵鏈扔出去。


    嬴雲也趕緊跟上動手,鐵鏈堆在一起非常沉重,必須全部拋出去才能防止刺客順著鐵鏈迴到船上。


    然而,蕭竹他們的威脅不隻是源於那些跳下船的刺客,相鄰的幾艘船很快反應過來,幾艘船上的刺客們揮舞著刀劍朝著蕭竹他們這邊趕來。


    大戰正式爆發,第一批趕來的刺客與三人正式展開交鋒。


    三人都使出自己的拿手招式,拓跋月不愧為北陸公主,射出的羽箭發發正中敵人的心髒,成功減緩了右側襲來的刺客的攻勢。


    蕭竹一手持飆舞一手持火銃,護在拓跋月身前,嬴雲手持雙刀護在右側。


    刺客如潮汐一般湧來,拓跋月背上的箭筒迅速被清空,接過嬴雲遞來的短刀,拓跋月仿佛化作撲騰翅膀的蝴蝶,短刀揮出殘影。


    蕭竹的火銃也因為缺少彈藥而熄火了,收起火銃後隻能雙手持刀,揮舞著抵擋衝上來的刺客。


    “散開來,不能一直被圍著,我們會被圍死的。”嬴雲艱難抵擋著此刻的來襲。三人越靠越近,慢慢被逼退到船隻邊緣的位置。


    “不能散開,必須聚在一起,這些家夥的數量太多了,散開之後被圍住就完了。”拓跋月喊道。


    刺客們桀桀桀地笑著,這些刺客全部身穿統一的黑衣,成百上千的刺客如浪潮一般湧來,儼然一幅地獄之景。


    “媽的,冥生殿這次是全體刺客傾巢而出了嗎,怎麽那麽多啊。”蕭竹雖有不俗的武藝,但要麵對如此數量的敵人還是有些吃力的,畢竟他所學的技巧更傾向於對單作戰,麵對人數壓製很難發揮。


    倒是嬴雲在此時展現出作為軍人的素養,唯有上過戰場的人才能麵對如此數量的敵人而做到臨危不亂。


    他邊揮舞著手中的短劍邊說道:“應該不至於傾巢而出,但你畢竟是太子,他們應該還知道你身邊跟著這位北陸公主,自然會出動更多人。”


    “媽的,這樣遲早會撐不住的,得動起來。”蕭竹說著,但是周圍幾乎完全被黑色覆蓋了,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走。


    此時似乎所有的刺客都已經圍了過來,他們所在的這艘船已經被黑色覆蓋住了,相鄰的幾艘船上也擠滿了刺客,三人被徹底包圍,刺客們也不急著前衝,隻是圍住三人,不時有人衝上去試探。


    桀桀桀的笑聲仿佛充滿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些刺客們肆無忌憚地笑著,仿佛勝利已經成為了必然。


    “媽的,殺吧,不過是一群雜碎,我還就不信殺不出去了!”嬴雲大喊著,將試圖從背後摸過來的刺客擋住,而後再一腳踹開。


    這種時候千萬不要嚐試砍斷對方的脖頸,且不起人的脖頸難以砍斷,就憑他手裏這把在短時間內不知碰撞了多少次的短刀,刀刃沒有開卷已經是奇跡了。


    蕭竹怒道:“我也想殺出去,問題是往哪殺,這些家夥的數量太大了,殺掉一個就立刻有人補上來,別說開路了,先注意你的屁股吧。”


    多虧了蕭竹的提醒,嬴雲的刀朝著身後揮砍,正好擋住一個想偷襲的刺客。


    “快頂不住了,蕭竹你不是會搞炸藥嗎,搞點炸藥出來啊。”拓跋月已經有些脫力了,她也不擅長持久戰,尤其是要麵對這樣的敵人數量。


    “我哪有炸藥啊,再怎麽樣我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來啊,那會兒我給愚兄的炸藥還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現在我從哪給你掏炸藥。”蕭竹有點想罵娘,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你會用炸藥你不準備一點?”


    “我哪知道那麽多人啊,而且我一直以為我們隻需要打一場小型保衛戰,現在這人數都快趕上小型會戰了,”蕭竹正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一隻手抓住嬴雲的胳膊,傭金全力朝著人群之外甩去,“嬴雲,他們的目標是我和阿月,他們不會對你下死手的。”


    拓跋月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驚唿之後已經被蕭竹帶到人堆裏了。


    嬴雲一臉懵逼地看著蕭竹二人深入人群,他們的位置本來就靠近甲板邊緣,蕭竹這一下相當於是把他扔到了船外麵,此時已經不可能迴到船上,他已經離開商船飛到半空中了。


    蕭竹不是不想殺出去,問題是殺出去之後怎麽保證三人不會被衝散,而就在剛才,蕭竹想到了一件事。


    冥生殿這些刺客雖然幹的是罪惡的勾當,但這些家夥有一定的武德,而且很有原則。


    對於被扔出去的嬴雲,這些刺客完全沒有理會,這可是刺殺


    他們絕不會殺任務之外的人。也許是出於一分錢隻幹一分活的原則,冥生殿內部似乎有規定,除非是到了做最壞打算的時候,否則絕不允許對任務之外的目標動手。蕭竹從不知何處聽到過這個傳聞,隻可惜一直沒機會試一下。


    對他而言,隻帶一個拓跋月不會對動作造成阻礙,但是如果還要顧及嬴雲,那就有點難辦了,而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那麽嬴雲就算被扔在一邊也不會受到圍攻,因為這些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蕭竹……吧。


    說到底,這些刺客在他蕭竹眼裏是不入流的,雖然蕭竹認可了他們的武德,但不代表蕭竹認可他們的戰力,竹月二人衝入人群中,就像惡狼撲進羊群,防守確實不是他們的強項,但在人群之中大開殺戒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麵對這樣一群殺了也不會有負罪感的家夥。


    拓跋月的刀都卷刃了,畢竟隻是一般的民間工坊鍛造出來的東西,自然無法與鬼神坊的作品相提並論,所以她其實一直被蕭竹護著,隻是偶爾防備側麵來襲的敵人。


    然而就算強如蕭竹,麵對人海戰術也會乏力,更何況現在他身上還纏著大量繃帶,無法完全施展開手段。


    總有一兩把刀成功突破蕭竹的防守,但也隻是刀尖劃到蕭竹的後背,最多也就劃開幾道小口。


    “蕭竹,得想辦法突破,逃不出去我們遲早還是會被圍死。”拓跋月的刀已經嚴重卷刃了,她現在都不是揮砍,而是把短刀當成短棍來使。


    蕭竹握刀的右手都快甩出殘影了,麵對這樣的人數,他也已經逼近極限了:“我知道,所以我也在找機會,這些家夥的戰鬥力都很弱,應該隻是冥生殿外圍的雜兵,估計隻是在那邊掛了個名字,憑這些家夥的膽量沒道理敢來刺殺我,也不可能組織起這樣的船隊,肯定有個頭目在後麵指揮他們,找到那個人並幹掉,我們就勝利了。”


    蕭竹一邊說著,扭身揮刀擋住了來自背後的偷襲。


    然而,這一刀似乎有些不對。


    “桀桀桀,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那麽敏銳,”一個讓人極其討厭的聲音從人堆裏傳出,正是剛才試圖偷襲蕭竹的家夥,“不過太子殿下可能誤會了,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你身旁這位拓跋月公主。”


    聲音來源難以捉摸,到處都是刺客踩踏著木甲板的聲音,而且這些刺客也一直“桀桀桀”地笑著,嚴重幹擾了蕭竹的判斷。


    “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來找我幹嘛,我就來南陸旅個遊,你們何必呢。”拓跋月大喊著,卻發現蕭竹摟著她的那隻手又多了些許力氣。


    “這些家夥殺人不看情隻看錢,別和他們廢話,殺出一條路。”蕭竹說著,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一路殺到船頭了,另一艘船的船尾上擠滿了刺客,蕭竹也不管這麽多,至少他知道那艘船上的刺客肯定比自己現在所在的這艘要少,隻要奪得了那艘船,就算是成功殺出去了。


    “太子殿下,我們隻想要拓跋月的命,你的人頭還沒有定價,我們不想殺你,你可千萬別衝動。”那個難聽的聲音再次出現,隻不過這次,蕭竹看到了聲音的主人,他就在對麵的船上。


    “媽的,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啊,”蕭竹的怒火達到頂點,他抱著拓跋月踏過船頭,朝著對麵飛去。


    本來船與船之間必須留出距離,但是冥生殿的刺客想著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圍剿蕭竹,每一艘船之間的距離都被盡可能的縮短,那些刺客能跳過來,蕭竹就能跳過去。


    “蕭竹你他媽瘋了嗎,要是掉下去怎麽辦。”拓跋月被帶著飛到空中,從剛才開始她就被迫跟著蕭竹行動,這家夥一直把她往懷裏拉,現在居然直接跳出船頭,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不過去我們還是得死,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阿月,殺!”蕭竹踏在船隻尾部的護欄上,周圍的刺客一時也想不到蕭竹居然真的會跳過來,但在戰鬥本能驅使下還是架起手中的刀,試圖阻止蕭竹落到甲板上。


    一刻休息的時間也沒有,蕭竹揮刀砍向那個聲音難聽的家夥,兩人的刀在接觸的瞬間爆出火星,蕭竹沒有與之纏鬥,而是借力朝著對手的後方跳去,帶著拓跋月穩穩落在甲板上。


    “抓住他們,重重有賞!”那個男人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成踏板了。


    人群瞬間蜂擁而上,就在此時,蕭竹大喊道:“嬴雲,你應該到了吧,殺!”


    一道熟悉的人影從右側飛出,是嬴雲,這家夥憑借著強悍的身體素質爬上商船,雙手還各握著一把屬於刺客的長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他揮舞雙刀怒吼著朝船尾衝去。


    “桀桀桀,我們已經放過你了,沒想到你一心求死,那就對不住了,反正你的人頭也值不少錢,這迴我就一起提迴去領賞!”男人大笑著,揮舞著刀衝向嬴雲。


    然而此時嬴雲的狀態絕對不對,這家夥赤裸著身體,肌肉線條清晰可見,皮膚通紅如火,而且身上的水似乎在迅速化作蒸汽。


    蕭竹和拓跋月看出了嬴雲的變化,其實蕭竹跳船之前就發現了,嬴雲赤裸著上身,用雙刀插在船邊上往上爬,所以他蕭竹才會毫不猶豫地跳過來。


    那個男人衝向嬴雲了,那麽蕭竹在衝向什麽?


    他也在衝向嬴雲。


    三個男人的四把刀碰在一起,而就在碰撞發生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蕭竹頓時有種熟悉的感覺,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宇文昌的刀下,男人手裏那把刀……是和狼屠同類型的影兵器!?


    出於生物本能的恐懼,蕭竹往後退去,嬴雲也是如此,這家夥俯下身子,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緊盯著對麵的男人。


    那個男人笑了笑,看著往後退的兩人,伸出一隻手示意後方的手下不要再圍過來了。


    現在他們都在船尾,如果隻有一邊的人衝過來,那麽所有的重量都會壓在一邊,這艘船可能會因此被壓翻。


    拓跋月本來也想衝上去,但她慢了一步,卻讓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蕭竹和嬴雲居然一起被震退了。


    如果隻是蕭竹後退,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天北關一戰後她也了解的蕭竹的戰鬥風格,那是以速度和技巧為主的戰鬥方式,蕭竹一般絕不會和對手比拚力氣,因為那無疑是在放大自己的缺點。


    但是嬴雲被震退就有些奇怪了,就憑現在嬴雲身上那誇張的肌肉線條,足以與北陸漢子比擬的力量感,就憑那個看著還有些瘦弱的男人,怎麽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拓跋月此時能想到的隻有一樣東西,一樣她覺得不該出現的東西——影兵器!


    她知道罪影兵器的存在,畢竟北陸才是影兵器的故鄉,但是此時真的見到這種東西,還是讓她無法麵對。


    男人笑了笑,提著刀朝著蕭竹走去,蕭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雖說還沒了解對方手裏的刀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知道一點,那就是絕不能再往後退,否則對麵船上的刺客就會再次蜂擁而至,他們將陷入第二輪苦戰。


    “殺!”嬴雲怒吼著再次殺了上去,三把刀再次碰撞,火星四濺的同時,嬴雲再次被震退。


    而就在嬴雲後退的瞬間,蕭竹和拓跋月也衝了上來,兩人的刀沒有選擇與男人的刀對撞,而是一個攻上,一個攻下。


    但是這個男人明顯與身後的雜魚不同,手中長刀揮舞,先擋住攻他下路的拓跋月,而後又擋住揮刀斬向他脖頸的蕭竹。


    這一次,蕭竹沒有被震退,拓跋月卻飛了出去,一絲血從其嘴角流出。


    “我還以為你的刀和宇文昌那把刀是一樣的,現在看來,不過如此啊。”蕭竹說著,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同時一隻腳踹向男人。


    男人被踹得連連後退,他驚恐地看著蕭竹,問道:“你怎麽發現的?”


    “因為我有經驗,而且我比較牛逼一點,”蕭竹笑了笑,“恐懼之影——‘德拉特兒福’,我在名錄上看到過這把影兵器的介紹,放大恐懼轉化為力量,別人有多害怕你,與你交鋒的時候就會感到你有多強,你布置那麽多人來刺殺我,就是為了讓我們產生初步的恐懼感,而後你再利用影兵器的能力讓我們覺得你的影兵器很厲害,這樣一來我們對影兵器的認知會進一步滋生恐懼,我們就更難打過你。”


    蕭竹走向男人,繼續說道:“很遺憾,你選錯了敵人,如果我沒去過北陸,我一定會覺得你這把影兵器很厲害,但很可惜,我麵對過宇文昌,你的影兵器在我麵前沒有效果。”


    “那又如何,我的敵人一開始就不是你,”男人笑了笑,異變再次發生。


    一支羽箭從三人的後方飛來,直指拓跋月!


    眾人絲毫沒有反應的時間,箭矢穿過了她的身體,拓跋月悶哼一聲,倒在血泊中。


    “不!”蕭竹惶恐地扭過頭,卻見拓跋月的左胸已經被洞穿,箭矢還插在她的嬌軀上。


    “你也去死吧。”蕭竹迴頭的瞬間,男人已經衝了過來,握著刀砍向蕭竹的脖頸。


    “吼!”嬴雲怒吼著衝向男人,將男人一把撞開。


    男人飛出去老遠,但還是穩住身形,再次衝向蕭竹,同時大喊道:“小的們,給我上,拿下大乾太子和南秦儲君的腦袋,咱們迴去喝酒吃肉!”


    刺客們的激情瞬間被點燃,直衝向蕭竹他們在的這艘船。


    而後,水麵被破開,兩艘船的距離被瞬間拉開,鐵灰色的巨人從水麵浮出,是大乾的機甲——燭照!


    一隻鐵手抓住了船身,四台燭照機甲包圍了這艘船。


    鋼鐵的神明出現在這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他們的身上還有水漬,證明他們真的是從水底遊過來的。


    在刺客們眼裏,這些機甲就像從水裏浮出的黑色巨獸,讓他們恐懼、困惑、不可思議。


    “不可能,為什麽機甲能走水路,而且這可是湖中心,為什麽這些家夥能到這裏?”男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不可能不知道機甲,但是他無法想象,為什麽機甲會出現在這裏。


    之所以選在太湖動手,就是為了提防機甲,機甲是陸戰的神話,但卻無法用在水戰,這是機甲的致命弱點。


    可是此時發生的一切告訴他,他錯了,機甲出現在太湖的湖麵,太湖的深度可是能達到數十丈,這些機甲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以機甲的重量,更不可能浮在水麵上。


    “你應該在想吧,為什麽我們會出現在這裏,”最先浮出的機甲裏傳來男人的聲音,“教你一個知識,船隻想要浮在水麵上,依靠的是浮力,機甲之所以不能遊泳,是因為機甲的密度太大了,水的浮力對抗不了機甲受到的重力,但是如果我們能製造出為機甲提供向上的力量的裝備,那我們就能帶著機甲浮出水麵,而我們也能靠著這個裝備在水裏前進。”


    說罷,那台機甲對著蕭竹做了個敬禮的動作:“太子殿下,微臣救駕來遲了,實在抱歉。”


    “把他們殺了,”蕭竹呢喃著,而後呢喃變為怒吼,“把這些家夥全部殺掉,一個不留,尤其是那個射穿阿月的家夥,把那個家夥找出來,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遵命!”另外三台機甲也做了個敬禮的動作,而後,更多機甲浮出水麵,將所有試圖包圍蕭竹的船隻團團圍住。


    機甲的高度和這些商船其實差不多,運輸機甲到北陸的船隻也和這些商船差不多大,所以這些機甲能夠直接跳到船上,對著人群展開屠殺。


    按著影兵器的男人被兩台機甲按住,壓在蕭竹麵前。


    蕭竹懷裏抱著拓跋月,女孩看著蕭竹,眼睛半閉著,似乎馬上要昏過去了。


    “阿月,你千萬別死,隻要我們堅持到坤城,憑我們的技術一定能治好你,不,不用到那裏,去我們摘星閣的醫館,大夫們一定能把你救迴來,答應我,堅持住,我求你了。”蕭竹哭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時很難受,那種撕心裂肺般的難受,這是第一個讓他有好感的女孩,但是此時女孩就要死了,死在他的懷裏。


    “殿下,都怪在下來遲了,臣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一個中年人脫離機甲,跪在蕭竹麵前,他是最先浮出水麵的那台機甲,顯然是這支機甲部隊的隊長。


    “有什麽用,”蕭竹怒吼道,“你們這群廢物,我他媽造機甲給你們是幹什麽的,老子昨天就到紅葉城了,你們但凡快點過來,老子今天連船都不用劃,再看看現在,太子妃死在你們麵前,你們能幹什麽,一群吃幹飯的東西!”


    隊長連忙磕頭:“臣罪該萬死,但這機甲的運送實在快不起來……我們實在……”


    “蕭竹,別急,我還沒死,”就在此時,拓跋月突然發出微弱的聲音,“這支箭,沒穿過我的心髒和肺部,我現在隻是有點虛弱,還不至於死掉,咳咳。”


    蕭竹看了看箭矢的位置,確實,箭矢的位置不是心髒和肺部,拓跋月很幸運的避開了要害,剛才她隻是因為劇痛險些休克了。


    “等一下,嬴雲,你幫我扶助阿月,我有藥,我幫你把箭拔出來,我給你上藥。”蕭竹停止了哭泣,從裏衣掏出呂氏先前給他的藥包。


    “來人,拿火和小刀來,幫太子妃拔箭。”嬴雲接過拓跋月,朝著周圍大喊道。


    “你這糙老爺們哪會這個,換我來,”一個女孩從機甲中脫離出來,女孩大約二十來歲,將拓跋月從嬴雲手裏奪過,跪坐在地上讓拓跋月的頭墊著自己的大腿,“你去找火和刀,我以前是學醫的,讓我來幫太子妃殿下。”


    “我哪知道哪裏有火?”


    “船艙,這艘船的船艙裏肯定有煤油燈,去拿煤油燈過來。”女孩指著船艙的方向說道。


    女孩一邊說著,用力將箭矢掰斷,這個過程必須很小心,不然會造成嚴重的二次傷害,甚至可能傷到肺部和心髒,那就真的可能救不迴來了。


    嬴雲拿來一把小刀和煤油燈,女孩迅速操作起來,先將胸口和背部被射穿的部位用火燒過的小刀消毒,然後小心地將傷口稍微擴大一點,以防止傷口附近的肌肉和皮膚在拔箭的時候被拉到。


    蕭竹遞過藥包,裏麵裝著黃紅色的粉末,女孩問道:“這藥是怎麽用的?”


    “不知道,”蕭竹急得滿頭大汗,“這是大漢呂王後給我的,她說這是療傷的藥。”


    女孩接過藥,先在自己的手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撒上一點藥粉。


    “感覺沒錯,是外用的療傷藥,但是我們還需要針線和繃帶,去船艙裏找,快!”女孩將一些藥粉灑在拓跋月的兩處傷口上。


    拓跋月一直冒著汗,劇痛讓她瀕臨昏迷,又一次次衝擊著讓她強提起精神。


    “太子妃殿下,堅持住,千萬要堅持住,太子殿下還在看著呢,你要是死了我可沒法交代。”女孩在拓跋月耳邊小聲安慰著,她一直盯著拓跋月的眼睛,看著對方白皙的皮膚不斷冒出豆大的汗滴。


    “蕭竹,你在哪?”拓跋月嘴唇顫抖著發出微弱的聲音。


    蕭竹連忙握著她的手,急著說道:“我在,我在,什麽事?”


    拓跋月看著蕭竹,用逐漸微弱的聲音說道:“生孩子的時候,可千萬別讓我那麽疼。”


    說完這句話,她笑了笑,看向天空。


    “繃帶和針線找到了,船艙裏都有現成的。”嬴雲趕緊拿著東西跑過來,交給女孩。


    “加油啊,阿月,以後那小子要是讓你疼了,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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