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北關城牆內。


    大多數物資都被堆放在城牆中,所以三個女孩這幾天都不缺食物,唯一的問題就是洗澡,天北關的供水全靠北麵的河流,城牆內堆放的物資不包括淡水,女孩們先前的計劃裏是可以依靠阿茹去取水的,但是在城外碰到那個人之後,三人都不太敢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三個女孩隻能靠帶來的那點飲用水勉強度日,好在拓跋月事先就讓阿莫多準備了幾個水袋用來裝水,三個女孩不至於被渴死。但是洗澡就別想了,所有的水加起來都不一定夠一個女孩洗幹淨,現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就沒有必要顧及味道了。


    阿莫問道:“阿月姐,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先是一些人進來搬東西,而且現在城內好像多了好多人。”


    拓跋月靠著一個木箱,說道:“今天是宇文昌的生日,會有很多人來天北關為他祝壽,我之所以選擇今天也是因為這個,隻有今天宇文昌會很放鬆,而且到時候城內會變得很混亂,是我們擊殺他的最佳時機。”


    阿莫驚訝道:“啊,那豈不是很多家族都會派人來,那我們到時候真的不會被群起而攻之嗎,我們真的有機會逃跑嗎?”


    “這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拓跋月搖頭道,“各大家族派來的都是些老東西,都是動兩下就要散架的類型,到時候反而有可能成為敵人的累贅,而且我還請了外援。”


    “外援?”阿茹問道。


    “當然了,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是孤立無援的吧,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怎麽進來,但這個時間,我哥應該已經進入天北關了。”


    “你哥?”


    “嗯,我三個哥哥都會來,哎,要是小雯還活著,這會兒不知道該有多開心。”拓跋月說著,又把頭低下了。


    這幾天拓跋月總是趁著夜色翻上牆頭,看著天北關的月亮逐漸圓滿。她還記得小雯的最後一句話,那個女孩說她想看看天北關的月亮,這個信念支撐著她忍著劇痛抵達天北關前一百步的距離,而後為了掩護她們而死去。


    天北關的月色……和其它地方也沒什麽區別啊。


    但每一次,拓跋月都會流出淚水,為什麽偏偏那個女孩死在一個看不到月亮的夜晚,為什麽她拓跋月一定要執著於這種事情,為什麽那個南陸混賬會出現在天北關。


    悔恨、不甘、仇恨、怒火!這幾天的拓跋月完全沉浸在這些情緒之中,對現在的她而言,刺殺那個南陸人甚至比刺殺宇文昌更重要。


    但是她也能感覺到,那個南陸人似乎比宇文昌還要危險,似乎在他麵前,符文之力完全不起作用,以小雯的速度,就算受傷也是有機會逃脫的,但是小雯還是死了,這就說明一件事,那個南陸人有能力讓她們這些覺醒者無法使用能力。


    這是過去不曾麵對過的能力,拓跋月能想到的可能性隻有一個——影兵器!


    影兵器是一種奇跡,它的出現讓北陸人的生存空間從淮州延伸到洛州,它的存在讓獨孤家登上北陸之主的地位,但它的沒落也讓獨孤家被迫遷至南陸,虎旗趙氏之後,北陸的曆史難尋影兵器的痕跡。


    各個家族傳承的能力與影兵器是同源的,都不過是符文之力,但是有一點,就算是第四序列的影兵器,其效果也是能壓製北陸覺醒者的。而且能力者也存在限製,根據登陸過南陸的覺醒者傳迴的消息,當他們離開北陸的土地之後,其能力效果會被削弱,幸運者尚能發揮出一半的效果,有些人的能力效果甚至有可能是十不存一。


    若非如此,恐怕南陸早就成為北陸人的土地了。


    隻能說,這份來自北陸神明的力量隻有在北陸才能發揮全力,南陸不歸這些北陸神明的管轄。


    但是影兵器不同,影兵器隻要不被完全破壞,在哪裏都是能正常發揮的,這不是來自神明的祝福,而是這個世界本源的力量,是人類初窺世界的本源後掌握的神秘力量。


    拓跋月忌憚這股力量,所有的北陸人都在忌憚這股力量,所以影兵器才會沒落,直到宇文昌舉起叛旗。


    拓跋月正想著什麽,周圍又傳來動靜。


    三個女孩如同警覺的小貓一般盯著聲音的來源,她們已經背靠牆壁躲在最深處了,若是那人再往深處走,女孩們必然會暴露。


    這裏已經沒有退路了。


    “乞伏兄,咱們就沒必要躲在這麽個地方了吧,這都已經沒人了啊。”


    “我怎麽知道這裏有沒有誰躲著,我現在可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被捅成篩子,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那也不至於那麽小心吧,藏得太深了反而不好解釋啊,我畢竟是個南陸人,跟你在這麽隱秘的地方私會,完全就是一副有問題的樣子,感覺還不如光明磊落地擱外邊喝酒吃肉。”


    “別管,老子現在疑心重,裏麵就是最深處了,確認那邊沒人就算安全了。”


    “行行行,不過乞伏老兄既然都把我拉到那麽隱秘的地方了,要是情報的價值對不上我走的這些路,我可要你賠償我啊。”


    “我還不了解你嗎,我都聽說了,你小子不就喜歡影兵器嗎,真是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北陸人都討厭的影兵器你們南陸人這麽那麽喜歡……臥槽怎麽有刺客,小心身後!”


    來人正是乞伏樊和蕭竹,正說著,拓跋月一躍而起,手持雙刀衝向蕭竹。


    方才二人的談話剛好有兩個詞刺激到了現在的拓跋月,“南陸人”和“影兵器”這倆詞對她而言就是禁忌,偏偏這倆詞兒還一塊兒出現了。


    蕭竹隻見一道俏麗的身姿衝向自己,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卻撲了個空,才想起來黑刀還在拓跋兄弟那邊,隻能躲向一側,同時連忙大喊道:“刀下留情,好歹殺我之前告訴我是犯了什麽事兒!”


    “你們南陸人都他媽該死,死不足惜!”拓跋月吐出幾個字,方才被蕭竹躲過了一次攻擊,但就這狹小的空間,發起第二次攻擊輕而易舉。


    “我擦嘞,我沒惹任何人,不帶玩連坐的,南陸有卑鄙小人關我屁事啊。”蕭竹連連躲閃,在這片狹小的空間隻能堪堪躲過拓跋月的追殺。


    至於乞伏樊,他的情況也不好,就在拓跋月衝出來的同時,阿茹和阿莫鎖住了他的動作,乞伏家的能力隻能在晚上使用,乞伏樊也沒帶武器,如果是一個女人,乞伏樊怎麽也能掙脫,但是兩個人就不一樣了,乞伏樊的動作完全被鎖住,而且阿莫的力氣從來都不輸男人,他隻能看著蕭竹被拓跋月追的到處亂竄。


    不知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絆住了,總之蕭竹一下沒穩住身形摔在地上,連忙轉身卻見眼冒紅光的拓跋月已經貼到近前。


    一把短刀插在蕭竹的雙腿之間,本能地後退和張開雙腿幫助蕭竹保住了蕭氏皇族在他這邊的血脈傳承。


    拓跋月的動作沒有結束,以跪下的姿勢用自己的小腿壓住蕭竹的雙腿,同時右手舉起另一把刀,瞄準蕭竹的麵門。


    戰鬥本能再次起作用,蕭竹在刀尖直逼麵門之前一隻手握住拓跋月的右手,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控製住拓跋月準備拔出地上那把刀的手。


    蕭竹看著拓跋月,再看看自己兩腿之間的那把刀,一時之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戰戰兢兢地說道:“姑娘,咱們就是說,我也沒惹過你啊,好歹告訴我為什麽要殺我吧,萬一咱們沒仇呢,我隻是路過的,我沒想過打擾你啊,求放過啊啊啊啊。”


    說實話,蕭竹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情況,試問一下,你和朋友走在隱秘的小路上,突然一個不認識的女漢子衝出來揮舞著雙刀追殺你,而你手無寸鐵還帶著些舊傷,現在你摔了,女漢子的刀插在你的雙腿之間,離雞飛蛋打隻有一兩個拳頭的距離,你能反應過來嗎。


    蕭竹和拓跋月僵持良久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罵道:“媽的,姑娘你何必呢,咱隻是路人,咱又沒仇,我一沒偷窺你洗澡二沒輕薄你身子,你何必對在下刀兵相向?”


    “乞伏兄,你還不打算來幫我嗎?”看著眼前的女子無動於衷一心隻想著用刀捅自己,蕭竹隻得求救。


    乞伏樊無奈,他全身各處的關節都被鎖住了,隻有嘴和手指能動:“蕭兄,隻能怪我們選的時候不對吧,我現在也自身難保了,要不你看下咱們能不能拖到晚上,隻要有月光我就能用能力掙脫了。”


    “他媽的那會兒我估計都結屍斑了,你趕緊給我想辦法,這娘們跟他媽的聾子似的,那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麽北陸方言能喚醒她。”


    “南北兩陸早就統一語言了,我們也就古語算得上方言了,我又不會古語,這年頭誰還學古語啊,我要是會古語我就去打造影兵器去了。”


    “等一下,你叫什麽名字?”拓跋月突然問道。


    “蕭竹啊,你丫不是最討厭南陸人嗎,我應該就是你們北陸人最想殺的南陸人了吧。”


    “你怎麽不早說你是蕭竹?”拓跋月起身,放開了蕭竹。


    蕭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倒是給我這個機會啊,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為什麽被你捅。”


    “啊哈哈,既然如此那就是誤會一場了,所以你們二位也該放開我了吧,這個樣子怪難為情的。”乞伏樊對鎖住他的兩人說道。


    阿茹和阿莫這才意識到自己還鎖著乞伏樊,兩人齊齊看向拓跋月,等待指令。


    “放了他,我們等到援軍了,”拓跋月說道,同時對蕭竹伸出右手,“拓跋月,你的未婚妻。”


    “啊?”“啥?”


    兩個男人同時發出驚唿,拓跋月卻不以為然,將插在地上的短刀拔出,擦拭刀刃收入刀鞘:“雖說是誤會一場,但還真是神奇,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與你相遇。”


    “等一下,我有點緩不過來了,”蕭竹扶額道,“不對啊,翰兄跟我說你應該在狩……獵?”


    拓跋月點頭道:“確實是狩獵沒錯啊,隻不過我的目標是宇文昌的腦袋,而且現在我的狩獵名單上又多了一個人,那個混賬玩意。”


    拓跋月咬牙切齒地說出最後四個字時,蕭竹能明顯感覺到一絲怒火,仿佛麵前的不是北陸公主,而是索命的惡鬼。


    乞伏樊舒展著被鎖得生疼的四肢,問道:“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一切應該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所以……拓跋月女士,你為什麽會出現這裏?”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狩獵宇文昌的腦袋的,當然要先潛入進來啊,”拓跋月從一旁抓起一個水袋,將其中剩下的水一飲而盡,而後又扭頭對蕭竹問道,“對了,我哥他們仨人呢?”


    蕭竹迴答道:“額,出了點意外,但是步兄沒來,現在估計在狼主那受罰。”


    “哈?”拓跋月癱坐在地上,“開玩笑吧,那家夥沒來?”


    “是的,似乎是因為說了什麽不好的話,被狼主抓到了,所以來不了。”


    “真是的,偏偏這個時候不靠譜,那也就是說,他的影兵器也沒來是吧,那他媽還打個屁啊,老娘白費了那麽大力氣。”拓跋月坐在地上,抱著膝蓋。


    乞伏樊背靠牆壁,看向拓跋月;“所以你們一大家子是組團來幹掉宇文昌的是吧,那這裏應該是沒我事了,你們……未婚夫妻倆好好聊聊。”


    “等一下,別走啊,”蕭竹一把抓住準備跑路的乞伏樊,“說到底,老子差點雞飛蛋打都是因為你,所以你拉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乞伏樊一拍腦門,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一下你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裏,現在我大概清楚是為什麽了,你們玩吧,我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蕭竹抓著乞伏樊的手上又增添了一些力道:“不對吧,你不是說有我感興趣的情報嗎,要是說不清楚,我可是會讓你雞飛蛋打的哦。”


    “啊哈哈,你說這個啊,其實也沒什麽,但是這裏那麽多人,我不太好說,要不咱們換個地方,我再偷偷告訴你?”


    “我沒時間跟你浪費,你最好趕緊用最精簡的話說清楚。”蕭竹說著,另一隻手掰著手指,哢哢作響。


    “好吧好吧,我說了,其實就是關於影兵器的事情,”乞伏樊直接原地盤膝而坐,“我知道你想搞影兵器,所以我想告訴你,別打天北關這邊的影兵器的主意,至少在戰爭結束前別做這個打算。”


    “為什麽?”


    “因為不完整,”乞伏樊說道,“這裏的影兵器所承載的力量是不完整的,甚至有一些可怕的副作用,我翻閱了我家與宇文昌的一些交易記錄,其中有一些記錄很奇怪,似乎有一些影兵器會汙染使用者的精神,有不少人因此瘋掉,而後借助我們家的力量運出去。”


    蕭竹不以為然道:“那不就是第三序列的影兵器嗎,獨孤家在南陸搞出來的都是那種東西啊,又不是不能用。”


    然而乞伏樊卻搖頭道:“不是第三序列,我知道第三序列是什麽樣的東西,問題在於,第三序列是符文本身的瑕疵,但是這邊的……是影兵器的瑕疵,宇文昌故意在影兵器上增加了一些不好的符文,以換取更恐怖的戰鬥力。”


    “還能……這樣?”蕭竹咽了一口唾沫,這裏的空氣似乎冷了幾分。


    乞伏樊說道:“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宇文昌在打造影兵器的時候特意做了一些手腳,整個天北關一共隻有三件影兵器是正常的,屬於第二序列的影兵器,宇文昌的‘狼屠’是其中之一,其餘兩把影兵器我就不知道了。”


    “等一下,”拓跋月突然問道,“天北關內部有沒有能探索能力者位置或者讓符文之力失效的影兵器?”


    乞伏樊看了看拓跋月,疑惑道:“探索能力者位置的影兵器我是沒聽說過,至於讓符文失效……怎麽可能會有那種級別能力的影兵器,那可就相當於淩駕於所有的影兵器之上了,宇文昌要是有那種東西,正式的戰爭早就開始了。”


    “那我問你,你是南陸太子,你肯定知道,”拓跋月又轉向蕭竹,問道,“你們南陸之前搞出來的影兵器裏,有沒有類似效果的,或者你們南陸人有沒有擁有類似能力的人?”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一定會來找宇文昌的麻煩了。”


    “那看來還是不知道那家夥是誰啊。”拓跋月抱著雙膝坐在那裏,頭低得很深,像隻難過的小貓一樣躲在角落裏。


    蕭竹一巴掌拍在乞伏樊的肩膀上:“行了,既然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那你可以走了,恭喜你保住了你擺脫處男用的東西。”


    “我本來就不是好吧,等一下,”乞伏樊猛然反應過來什麽,驚恐道,“你這家夥,要是我說不出東西的話,你打算對我做什麽?”


    蕭竹拍拍手,說道:“沒什麽,就是讓你體會一下我剛才的感受罷了,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死在這裏嗎,你不是了,我還是呢。”


    “你說你還是什麽,”乞伏樊突然笑問道,“你應該已經二十多了吧,難不成你還是?”


    蕭竹怒道:“我靠,你這家夥不會以為我們南陸跟你們北陸一樣吧,我們可是很保守的,像我這種正人君子可都是把第一夜留在成婚之日的。”


    乞伏樊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不打岔了,你丫也不算什麽正人君子,拓跋月小姐,你跟我們先出去吧,現在大家都去吃午飯了,外邊沒人看著。”


    “等一下,”拓跋月說道,“你們有沒有地方能給我們洗洗,我們擱這兒藏了那麽多天,沒辦法洗澡,都已經臭了。”


    “好好好,我讓我們乞伏家一起來的姑娘們給你們準備洗澡水,你們可以到我們的營地那邊洗洗,正好我們和蕭竹他們的營地很近,你洗完就可以找你未婚夫交流感情……哎呦。”


    乞伏樊還沒說完,拓跋月的巴掌就甩在乞伏樊的臉上,而後便是跟著拓跋月的兩個女孩,對著乞伏樊的兩隻腳各猛踩了一遍。


    “走,帶我去你們的營地,這麽多天累死我了,還要遇到這種二貨,”拓跋月說著,走到蕭竹的身邊,將對方的手挽起,讓蕭竹抱住自己的細腰,見蕭竹不動,又問道,“這樣比較自然一點,怎麽,不走嗎?”


    拓跋月的一番動作讓蕭竹有些不知所措,感受到女孩的柔軟後,再看看身後疼得直跳腳的乞伏樊:“沒什麽,隻是在想,我身邊怎麽都是這樣的二貨。”


    “那看來我哥跟你的關係不錯,你應該是在說他們倆吧,他們確實也是二貨,真是為北陸的未來擔憂啊,下一代的掌門人幾乎都是二貨。”拓跋月說著,也看了看身後還在跳腳的乞伏樊。


    阿莫和阿茹跟上拓跋月,拓跋月這才想起還沒介紹兩人:“這兩位是我的夥伴,叫她們阿莫阿茹就好了,壯一點的是阿莫,至於阿茹……你記不住她,她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


    “兩位好啊,阿莫和阿茹是吧,以後多多包涵,我應該輪不到讓你們鎖著吧。”蕭竹說著,指了指乞伏樊。


    然而兩個女孩並不打算迴答,隻是走到兩人身後,眼睛盯著蕭竹挽住蕭竹的那雙手。


    “好了好了,別在這浪費時間,再晚一點就要錯過午飯了。”乞伏樊終於緩了過來,來到蕭竹身後。


    “哦。”


    其實乞伏樊說錯過午飯在此時此地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今天的天北關舉辦的可是宇文昌的生辰宴,今天一整天都不會停下宴席,整個天北關都擺滿了餐桌烤架,隨時有食物送上來。


    三個女孩在乞伏家的營地裏洗了洗,而後就換上新裝躲在蕭竹等人的帳篷裏了。


    對此三個女孩沒說什麽,也不打算說什麽,三個女孩挑了頂帳篷就進去了,而後就宣布自己要睡個安穩覺,讓蕭竹在吃晚飯的時候再來把她們叫起來。


    蕭竹對此倒是無所謂,反正那幾個女孩搶的不是他的帳篷,倒是原本唿唿大睡的拓跋翰隻能被迫離開帳篷,被趕出後對著帳篷裏破口大罵:“蕭竹又不睡覺,你就不能去他那邊嗎?”


    拓跋月壓住帳篷門簾,迴答道:“他的帳篷太小了,三個人睡不下,我知道老哥你肯定帶著珍藏的好酒,而且一定在你的被褥下邊,就當我們的助眠飲料了,阿莫你力氣大,這家夥瓶塞塞得緊,我拔不出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老妹你放過我,啊不,你放過我的酒啊啊啊啊啊!”


    “祭司喝酒可是大忌,就由我來幫你免掉這罪過吧,阿莫你實在擰不開就試試看能不能把瓶底敲碎,反正我們隻管喝!”


    拓跋翰在外邊欲哭無淚:“你幹脆殺了我吧,那酒瓶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淘來的,你哥我就這麽點寶貝,你不能一次禍禍倆啊。”


    “怕什麽,阿爸那邊肯定不少南陸貨,我去南陸之前讓阿爸送你點,我就不信他不聽我的。”拓跋月還是壓著門簾,以提防拓跋翰闖進來。


    “靠,我從阿爸那裏拿到的東西還不是得還迴去,上次我拿到的虎皮都還沒捂熱呢吧,就被他拿走了。”


    “哦,那次啊,”拓跋月笑道,“其實是那次是我說想縫件虎皮衣送給阿爸,阿爸很開心就把已經送你的虎皮拿來給我了,對不起哈老哥,不過你看這酒已經打開了,酒瓶子也已經破了,你就放棄吧。”


    “啊啊啊啊啊,殺了我吧,蕭竹,殺了我,我已經沒有活著的希望了。”拓跋翰淚流滿麵地說著,雙手撐在蕭竹的肩膀上。


    蕭竹的頭頂頓時爬滿黑線,嘴角抽了抽,說道:“翰兄節哀吧,我也沒辦法啊,要不這樣,等咱們行動的時候你幫我們多擋宇文昌幾刀,你也算是個烈士了。”


    “啊啊啊啊啊,那我還要多活好久啊,我已經不想待在這個地獄了,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快啊。”


    “別啊,翰兄,我這有好東西,把愚兄喊出來,咱們整點好的。”


    竹、翰二人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乞伏樊手裏拎著倆葫蘆,走向兩人。


    “有啥好東西?”拓跋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臉笑容地閃到乞伏樊麵前,完全看不出剛才哭過一場。


    “先來點這個,”乞伏樊遞出手上的葫蘆,“恭家那些人雖然不長眼,但他們的美酒可好得很,而且每年隻產這麽點,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咋,你和恭家那個姑娘勾搭上了?”蕭竹一臉壞笑地搭在乞伏樊的肩膀上問道。


    乞伏樊笑道:“怎麽可能,那個妹子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隻不過是場交易罷了。”


    “什麽交易啊,也跟哥幾個說說唄。”


    乞伏樊攤開手說道:“我告訴她我會在乞伏家位於淮州的駐地多待幾天,那小妞就把酒送來了,還說一定要我記住她什麽的,反正我也沒說具體會待幾天。”


    “你這家夥還真是……欠揍啊。”蕭竹的拳頭緊了幾分。


    “這算什麽,有酒不就好了,這葫蘆算你的,算是哥讓你差點雞飛蛋打的道歉了。”乞伏樊說著,將另一個葫蘆遞給蕭竹。


    拓跋翰剛喝下一口葫蘆裏的酒,湊過來問道:“什麽雞飛蛋打?”


    蕭竹剛伸出手,差點沒拿住酒葫蘆:“沒什麽,喝酒去,把愚兄叫起來,去搞點羊腿什麽的。”


    “我已經起來了,”拓跋愚打著哈欠指著拓跋翰,“這家夥太吵了,而且我本來就沒午睡的習慣,剛才隻是躺著休息會兒,走吧,喝酒吃肉去。”


    拓跋翰欲哭無淚道:“嗚嗚嗚,我想睡覺啊。”


    拓跋愚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說道:“好了,別吵了,別忘了咱們在這兒用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份,記得戴好頭巾,別忘了咱們現在是哈達商會的商人,頭巾可是咱的標配。”


    “對啊,阿妹你放我進去,我要拿我的頭巾。”拓跋翰似乎抓到了希望,撲向自己的帳篷。


    然而塊頭巾從帳篷裏飛出來,隨之便是拓跋月的聲音:“給你了,我們已經脫衣服了,不方便讓男人進來。”


    而後帳篷裏又傳來女孩們嬉戲打鬧的聲音。


    “哇塞,阿茹你還能大啊,真是的,那麽好的身材天天悶在那麽大的衣服裏,簡直是浪費。”“阿月姐你也不賴啊,你這大小可不輸我啊。”“嘖嘖嘖,阿莫雖然壯,但這腰的線條是真棒啊,還有這曲線,真翹啊。”“阿月姐你別揉啊,住手,阿茹你也住手!”“哇塞,你們這麽大聲音,就不怕外麵那些男人給聽激動?”“怕什麽,你看他們誰敢,反正老娘就要嫁出去了,趁現在多寵幸一下你們兩個小妮子。”


    “走吧,蕭竹,別再聽你的未婚妻寵幸女人的聲音了。”乞伏樊拍了拍蕭竹的肩膀說道。


    而蕭竹卻一臉嚴肅地說道:“等一下,說實話我還挺感興趣的,要不等會兒我們拿好羊腿再來聽一下?”


    乞伏樊驚訝道:“我擦勒,你不是說你們南陸人都很保守嗎?”


    蕭竹握緊拳頭,不知哪來的鬥誌:“所以我才好奇啊,我還真沒見識過女人之間那啥,很感興趣啊。”


    “走了走了,你小子別惦記了,那仨不可能真玩,”拓跋翰說著,又湊到蕭竹耳邊小聲道:“不過我倒是覺得奇怪,她們明明是四人組啊,應該還有一個小妞才對,現在咱們隻有三個人。”


    蕭竹不解道:“隻是少了一個人,怎麽了嘛,有沒有可能是半道上迴去了。”


    “不可能,你不了解,少的那個絕不可能半道上迴去,而且那個妞可不一樣,那可是個很重要的妞啊。”


    “有多重要?”


    “那可是我大哥喜歡的妞兒啊。”


    “啥玩意?”蕭竹的聲音因為驚訝高了幾分,而後立刻被拓跋翰捂住了嘴。


    拓跋翰小聲道:“別一驚一乍的,跟在我妹身邊的一共有三個妞,還有一個叫小雯的沒出現,那個妞到我們劍骨城沒幾天就被我哥看上了,但是你也看得出來,我哥二二的,還死不承認,結果偷偷送禮物被我發現了,威脅了好久才被我問出來,這個小妞要是出事了,我哥估計得把淮州的土翻一遍。”


    “哇塞,還有這種猛料啊,跟哥幾個八卦一下……翰兄小心,有暗器!”


    “這地方哪來的暗器啊,這地方會攜帶暗器的也就我們了……啊!”


    一塊石頭飛向拓跋翰的後腦勺,眾人看向石頭飛來的方向,居然是拓跋月。


    拓跋月穿著一身白色衣裳,衝到拓跋翰麵前,抓住對方的衣領,眼角滑出一滴淚水,咬牙切齒地問道:“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大哥他喜歡小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拓跋翰此時還沒搞清楚狀況,看著拓跋月湊近的臉,連忙迴答道:“啊這,大哥他不讓我說,他說要先等他準備好,然後再去找阿爸談判,得到阿爸的允許後再把小雯娶迴帳篷裏。”


    “我去你們倆大爺的,不對,那也是我大爺,反正你倆都他媽混賬玩意,為什麽你們都不早說啊,小雯她……小雯她,為什麽偏偏要在現在讓我知道,為什麽。”


    拓跋月說著,沒了力氣,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大哭起來。


    “等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的意思不會是?”拓跋翰似乎意識到什麽,趕忙蹲下來,扶住拓跋月。


    “小雯她……沒趕過來,死在外麵了。”拓跋月哽咽道,一邊說著一邊抹眼淚。


    “什麽?”


    同樣隻穿著一身衣裳的阿莫和阿茹也衝出帳篷,在後麵扶著拓跋月站了起來。


    阿茹趕緊安慰道:“阿月姐,別哭了,小雯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好好睡一覺吧,別哭了。”


    拓跋月帶著哭腔哽咽著:“你讓我怎麽睡得著啊,小雯死前還跟我們說她喜歡我大哥,我還準備去跟我大哥說,現在她死了,這個混蛋卻告訴我大哥也喜歡小雯,你要我怎麽睡得著,明明小雯的願望那麽簡單,為什麽就是不讓她……為什麽留下來的偏偏是她。”


    拓跋愚拍了拍拓跋翰的肩膀,提醒道:“二哥,你有沒有辦法不讓聲音傳出去,我們不能讓太多人注意到這邊。”


    “沒有啊,我要是有這個能力,我們之前還能在森林裏暴露嗎?”


    “那怎麽辦,這要是有人過來了,那我們遲早得暴露啊。”


    “怕什麽,這裏可是乞伏家營地的中心,他們乞伏家的人可把這邊圍得嚴嚴實實的,哪輪得到我們注意,不然我剛才也不敢大吵大鬧。”


    “行了,我沒事了,”拓跋月擦了擦淚水,搭住兩個女孩的肩膀,“我們去休息吧,等迴去之後,我要用最高規格的禮儀安葬小雯。”


    阿茹安慰道:“阿月姐,你別難過了,今晚我們就給小雯報仇,那個混賬肯定在天北關,殺了他,用他的頭給小雯陪葬。”


    “等一下,”蕭竹突然喊道,“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想殺了誰,到底是什麽人殺了你們口中的那個姑娘?”


    拓跋月看向蕭竹,說道:“是個南陸人,我隻知道他應該是掌握了某種能力或是影兵器,我們隱身了他還能發現我們,而且小雯是能力者,她的速度一般不可能被追上,那家夥一定是用什麽手段讓小雯不能正常使用能力。”


    “影兵器、南陸人、出現在天北關……難不成是那些人?”蕭竹喃喃道,似乎有了些想法。


    “你知道是誰?”拓跋月激動地問道。


    蕭竹點頭道:“大概有個方向,而且你可以相信我,我有辦法找到那是誰,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當真?”


    “當真,而且我很有把握,請相信我,我有這個能……”


    蕭竹正說著,握緊了拳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然而因為思考時習慣低著頭,他甚至沒注意到拓跋月已經來到自己身前。隻見拓跋月伸出雙手捧住蕭竹的臉,踮起腳尖吻上蕭竹的嘴唇。


    “嗯?”


    “那可說好了,你一定要幫我報仇哦。”拓跋月鬆開蕭竹的臉,食指點在蕭竹的唇上。


    “嗯,這麽直接的嗎?”


    蕭竹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卻看到拓跋月已經轉身走向帳篷了。


    “好了,這可是我的初吻哦,請你一定要遵守承諾,”拓跋月說著,手指又點向自己的嘴唇,“還有,隻要有機會,一定要讓我親自殺了那個混蛋。”


    直到拓跋月走進帳篷,蕭竹等人都沒說話,倒是阿莫和阿茹迴頭看了蕭竹一眼,似乎在鼓勵對方。


    過了好一會兒,蕭竹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啊,我也是初吻啊妹子,我剛才沒記住那個感受,你再讓我……”


    蕭竹正說著,拓跋翰拉著了他的衣領,朝著外邊走去:“好了,別吵了,去喝酒吃肉去,最好是趕緊用酒把你嘴上的味道洗掉,媽的不知道為什麽,你讓我看著是真煩啊。”


    拓跋愚在一旁捏著手指,說道:“說實話,我有點想打他一頓。”


    “等一下,不帶這樣,等一下,我還得去叫劉煜,那小子估計還睡著,我得去叫他出來。”蕭竹意識到不妙,開始掙紮。


    “不用了,那小子出去探路了,說是去熟悉環境打探消息了,話說你小子的手下還真靠譜,居然這麽自覺就去打探情報了。”乞伏樊走在蕭竹麵前,說道。


    蕭竹欲哭無淚道:“這個時候我可不需要他那麽靠譜啊。”


    正說著,四人已經到了營地外圍,劉煜剛好走了迴來,正好看到蕭竹被拓跋翰拖著。


    “你們這是要?”


    蕭竹趕忙攔住想要問下去的劉煜,怒斥道:“別問,既然趕迴來了,說說你得到了什麽情報?”


    劉煜趕忙匯報:“哦,我找到了他們地下工坊的入口。”


    乞伏樊攤開雙手說道:“那又不是什麽秘密,進了天北關的都有機會看到,你就沒有什麽更有價值的情報嗎?”


    “有有有,宇文昌今晚似乎要親自上場表演一番,似乎是什麽北陸特色的舞蹈,那時他不會帶著影兵器,而且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到場,很適合製造混亂。”劉煜說著,又看向蕭竹。


    蕭竹說道:“這些情報還不夠,還有沒有更有用的,不要每次都跟擠牙膏一樣,問你你才說。”


    “還有,”劉煜從衣袖裏取出一張地圖,遞給蕭竹,“這是我找到的,所有天北關內影兵器的存放位置,而且帶著這圖的好像是個南陸人,而且我覺得,他似乎有點像玄教的曹教主。”


    “你說什麽?”乞伏樊以外的三個男人異口同聲道。


    “隻是有點像,但那個人明顯更年輕一點,應該是曹教主的兒子之類的吧。”劉煜說著,突然他注意到,蕭竹握緊了拳頭。


    蕭竹咬牙切齒道:“媽的,偏偏真的是那家夥,我唯一不想殺也不能殺的那家夥。”


    “蕭竹,那家夥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殺了他。”拓跋翰抓著蕭竹的肩膀,怒目圓瞪如一尊修羅。


    “不行,”蕭竹低著頭,拳頭用力到似乎能握出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們不能在現在殺他,至少現在不行,那個家夥有利用價值,至少,我們要在成功刺殺宇文昌之後再殺了他。”


    拓跋愚不解道:“為什麽,那家夥到底是誰,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蕭竹低下頭,低聲道:“那是……玄教教主曹無衍的兒子——曹昀,他會出現在這裏,是為了誤導宇文昌,讓宇文昌低估我們南陸機甲的力量,提前出兵,用不完全成熟的影兵器對陣我們的機甲,這是我們和玄教聯合的內容,是父皇的命令。”


    “那有什麽殺不得的,又不是你親兄弟,隻是一個教派的教主之子罷了。”乞伏樊不解道。


    “問題就在於,玄教的地位不尋常,玄教的力量就算是我們也得忌憚三分,而且他們在整個南陸都有布局,是我們大乾皇室……唯一一個不能輕易動手的勢力,”蕭竹說著,迴頭看向拓跋月所在的帳篷,“真不想違背諾言啊,偏偏我的權力不夠,父皇不會支持我這麽做,我再怎麽樣也得忌憚一下父皇。”


    拓跋翰將臉貼向蕭竹,問道:“那真就沒辦法弄死他了?”


    “有,我要是想弄死他,有一百種方法,”蕭竹盯著拓跋翰的眼睛說道,“隻是現在不行,或者說,現在沒有混亂,不能直接弄死他,等晚上,我們刺殺宇文昌的時候,那個家夥肯定也會到場,劉煜!”


    “到!”


    蕭竹說道:“我給你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今天的晚宴開始之後,你要盯著那個家夥,要保證他在你的視野範圍內,等我們開始行動了,你就靠近他,要保證能抓住他,這樣我們的人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幹掉他了。”


    “明白,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沒有了,就這樣,現在你就正常跟我們出去逛兩圈,你走過一遍了,應該知道哪裏有好肉好酒,帶我們先去吃個爽,好為晚上繼續體力,帶路!”


    “得嘞,客官這邊請!”劉煜做出一個待客的標準動作,一同做出的還有那標準的迎賓笑臉。


    “你小子,那習慣你是改不掉了嗎?”蕭竹說著,走到劉煜身前對著他的腦門來了個腦瓜蹦。


    “嘿嘿,這不是,剛好應景嗎,我來提升一下氣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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