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眾皆所知,當今天子已召集文武百官率各國使臣浩浩蕩蕩往山東泰山準備封禪儀式去了。


    拜別姨母的李天啟本欲前往長安但此時也隻能北上河南道,去往泰山。


    在路上奔波了數日,他已能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各路官軍沿路盤查甚緊,就連一些偏僻的山林小道也有關卡。


    看來百姓所言之事並不假,當今皇上果然欲奔赴泰山進行封禪儀式。


    這一日晌午時分,李天啟來到了山東境內的一處山林。


    據他向當地人打聽,此山林中有條山道是條捷徑,沿著隱蔽的山道走過去至少可縮短上百裏的路程,不過山道不僅險要而且常有猛獸出沒,不好走。


    此時遠眺過去,這一帶的山陵此起彼伏,延綿不絕,看不到邊,明顯與南方地貌不同,頗有山陵高聳,鮮有飛鳥的感覺。


    顯然當地的傳聞並不虛,還未真正進入山地便已感到了此處的山高地廣,若依照官道行走,必然要繞很遠的路程。


    他在林間找了一塊平坦的石板,坐在上麵就著涼水吃著燒餅,正尋思著該如何與皇上取得聯係,這時身後傳來了甲衣摩擦及整齊的腳步聲,他迴頭一看,發現是一隊上千人左右的軍士正往這邊來了。


    領隊的是個千牛衛模樣的中年人,他的身側跟著兩個普通百姓,這兩人應該是向導。


    難道這些軍士也是走捷徑而來的?李天啟三兩下將手裏剩下的燒餅吃了,站起身來往一側走了丈餘。


    這千牛衛將到李天啟身旁的時候,忽然揮揮手示意隊伍繼續前進,而他則停了下來,瞪了李天啟一眼,扯著公鴨嗓道:“小子,姓啥名誰,在這幹嘛呢?”


    李天啟咽下了嘴裏食物,也沒有隱瞞真實姓名便說道:“迴官爺話,小生姓李名天啟,在此休息呢。”


    這千牛衛道:“此處如此偏僻,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李天啟搖搖頭道:“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自然不怕。”


    “太平盛世?”這千牛衛冷冷一笑道:“看不出你小子倒有些學問,說得頭頭是道。本來官爺看你一身華服,不像是村野莽夫也就是隨口一問,但看到你口齒伶俐,膽氣頗壯,倒有些疑惑,你哪裏人要往哪裏去?”


    李天啟本就不願意在路上惹上麻煩,想快一些到達泰山,這才選擇走小路,不料還是遇到了磕絆,聽這千牛衛的口氣,若自己迴答不妥,看來還免不了又起波瀾了。


    他想了一想,便說道:“迴官爺話,小生蘇州人氏,讀過幾年書也練過也拳腳功夫,因在路上耽誤了與朋友的相約,不得已便欲從此小道趕路。”


    這千牛衛有些不耐道:“繞了半天沒說去哪。”


    李天啟並不太知道山東境內都有什麽地名,隻好硬著頭皮抱拳道:“去泰山。”


    “哦?你也要去泰山?”這千牛衛眼睛瞪得更大了。


    李天啟說道:“是的。朋友此次邀約,就是說有個什麽盛典,難得一見,因此這才……”


    這千牛衛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又說道:“哦,原來是這麽迴事,那你自個好自為之吧。”說罷,他轉身跟在了隊伍旁往前而去了。


    三刻鍾後,這上千人的隊伍才消失在了李天啟的麵前。


    他尋思道,這些軍士必定是秘密護駕的隊伍,穿梭在嵩山峻嶺之中,是防止有大批敵對勢力在此埋伏吧。


    天子代天巡狩,出行當然更甚隆重,安全必然是層層設防。這倒不足為奇。不過還是吃飽肚子要緊,李天啟又拿出燒餅坐了下山來。


    當他吃飽歇息後已過了半個時辰,他再次從石板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舉步向前。一陣腥風從身後的林子裏刮出。


    他轉身一看,一頭雄壯的猛虎從數丈開外的灌木叢裏竄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李天啟已非當年那弱小子,對付這頭猛獸倒也無所畏懼。


    他緩緩伸出右手,在那頭猛虎麵前擺了一擺朗聲喝道:“你這大蟲,不要吃討苦吃,趕緊走!”


    猛虎唿哧唿哧噴出兩道熱氣,不但沒有往後走反而還向前走來。


    李天啟暗提真氣,運勁在手,時刻準備著出手。


    灌木叢裏嘩啦一陣響動,居然又竄出兩頭雄壯的猛虎來,個頭與此前那相差無幾。


    李天啟本來對付一頭還是心有成竹的,但突然多了兩頭,心裏有些凜然。


    “嗷嗚——”一聲低吼響起,山林另一邊的茅草叢中接連跑出了數十頭壯實的野狼,不過它們隻是稍稍駐足往李天啟這邊瞧了過來,然後撒腿再次跑開,往林間的小道去了。


    野狼群過後又是數十隻山豹,接連不斷地從李天啟身側跑過。


    那幾頭猛虎漸漸走近了李天啟,他的手也緊握起了拳頭,然而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那三頭猛虎擦著他的身側緩緩走過,逐漸加快腳步,也往山裏跑去了。


    這是怎麽迴事?這裏怎麽突然出現如此多的猛獸呢?


    李天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時他自恃藝高人膽大,也就沒再猶豫,飛身而起,沿著林間的山道,疾奔而行。


    一路上,他發現野獸越聚越多,雖然其中有許多野獸已發現了他的身影,但卻都沒有任意咆哮,隻是用一種漠不關心的眼神盯著他看了看,便快速消失在樹林之間。


    山道崎嶇蜿蜒,兩側樹木叢生,不過由千人的隊伍經過踩踏後倒也不難辨認,李天啟在上麵行走了好一段路,倒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遁地飛行之術雖然能用,但穿越過的距離卻不長,而且頗費靈力,不到不得已之時,他並不會使用。


    又往前奔跑了十裏地,他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各種猛獸的咆哮聲。


    此時他正巧位於一處高山的山腰位置,而聲音則從下方的低窪林地傳來,他定睛一看,發現那些唿聲正是由那千人的隊伍發出的,而襲擊他們的則是那些他所看到的猛獸們。


    身披鎧甲的軍士們雖然奮勇廝殺,卻抵擋不住如洪水般從四麵八方撲上來的各種猛獸:十來個軍士組成的人牆被一頭猛虎左撲右抓之下,登時潰散,接著又被從他們身後撲來的十來頭餓狼分別啃咬,倒臥在血泊之中;數個軍士好不容易砍殺了兩頭山豹,卻又被一群野狗圍攻,沒一會盡皆倒地;有些軍士在混亂中已經丟盔棄甲四散而逃,但還是無法逃離便被從各處湧來的野獸撲倒在地。


    那地方約莫有數千頭猛獸不斷出現,左衝右突之下頃刻間上千人的隊伍已經被猛獸衝擊地七零八落,目光所及之處已無生還之人。


    李天啟一聲歎息,但他又無可奈何,隻是這群山峻嶺之中為何居然會突然出現如此多的猛獸倒實在令人驚訝。


    一聲刺耳的笛音從半空中傳了下來,林間的猛獸忽而全都舉頭往上看,一會全都像是接到了指令般齊齊撒腿隱沒進了樹林中,全數皆跑了。


    李天啟這時才發現,半空中多了隻鵬雕,上麵坐著個白衣飄飄的白衣人,那人拿著一支長笛,雖然無法看清對方的麵容,但李天啟已認出此人正是多日未見的雙耳公子!


    原來是他!這就不難解釋為何會有這麽多猛獸齊聚此地了。


    雙耳公子既然是與馭獸靈師念長風一夥的,那他能駕馭猛虎野獸也必然輕而易舉。隻不過他為何要如此做呢?


    那頭鵬雕又叫了一聲,振動雙翅向上飛去,載著雙耳公子消失在了白雲裏了。


    李天啟從立足之處往那低窪處的樹林奔去,還未到便已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待他來到戰鬥的地方時,觸目驚心的場景比比皆是,實在慘不忍睹。


    白衣教為何會如此痛恨這些官兵呢?還是雙耳公子自己對這些人有什麽仇恨?他不是去了極北之地的蠻族嗎?一些列的問題縈繞在李天啟的腦海裏。


    上千人橫七豎八倒臥在林地中,還有數百頭野獸也躺在血泊中,一切都顯得那麽的慘烈。而樹林裏又陷入萬籟俱寂中,那數千頭猛獸仿佛完成了任務便從這裏銷聲匿跡了,就連鴉雀都不敢發出聲響。


    李天啟大聲喊道:“還有人活著嗎?”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聲音在樹林裏迴蕩,但卻沒有人迴應他。


    李天啟哀歎一聲,隻好繼續向前趕路,他打算將此處的情況告知官府,以便有人來處理。


    待他離開沒多久,有個渾身血汙的人推開了壓在其身上的虎身,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目露憂傷之意,喃喃道:“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此處山林中……居然……居然有如此多的猛獸齊聚此處?”


    他揀起了摔在一丈開外的頭盔,戴在了頭上,原來他便是前不久向李天啟問話的那個千牛衛校尉。


    “看來這一切都是那個叫,叫……”這千牛衛的眼光投向了李天啟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道:“李天啟,老子記住你的名字了!”


    這千牛衛甩開步子,緊跟在李天啟的身後,漸漸沒入了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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