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嚦嚦——”幾聲尖銳刺耳的鳥鳴聲從上方的洞口傳來,兩隻健碩的海東青先後飛下,在李天啟等人頭頂盤旋了一會後,又穿洞而出,消失在了上空。


    李天啟等人正要另覓出口的時候,上方隱隱傳來了多人唿喝之聲。


    果然,那圓桌大小的洞口露出了數個往下探視的腦袋,這些人戴著羊皮帽,並不是中原人。


    他們顯然也看到了李天啟等人,於是便唿喝起來,嘰哩哇啦,是突厥人。


    也許是上方的突厥人認出了他們中原人的打扮,沒一會來了個懂得漢話的突厥人,此人趴在洞外,對著李天啟等人喊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地穴之中?”


    林逸仙說道:“他們又是突厥人。”


    鄂尚問道:“我們要不要他們的幫助上去?”


    李天啟說道:“我想並非突厥人都是有惡意的吧,先上去再說,總好過在這幽黑的洞穴中摸索。你們覺得呢?”


    陸琳琅說道:“這地洞之中,視物並不方便,也許危機也不少,現在既然有出口就在眼前,還是先出去吧。”


    林逸仙也跟著說道:“在理。我早就說要出去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也沒意見。”鄂尚說完,抬頭對著上方朗聲迴話道:“我們是經商的商旅,路遇風沙,被困在這地方了。”


    那夥人在上麵嘀咕了一會,然後便放下了一條粗壯的繩索,那懂漢話的突厥人再次喊道:“拉住繩索,我們救你們上來。”


    李天啟等人遂拉住繩索,攀附著逐一上到了地麵上。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外麵雖然清冷依舊,不過卻由於東方已冒出了一縷旭日光輝,而顯得還是有了一些暖意。


    救他們出來的是七八個腰佩彎刀便裝打扮的突厥人。


    懂漢話的突厥人雖然臉色黝黑,皮膚粗糙,不過卻是眉清目秀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比李天啟小些,像個文士青年,這與他身邊的其他突厥人紅臉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們的模樣有些不一樣。


    這夥突厥人雖然將李天啟等人救上來,不過卻滿懷敵意,雙手不由都按在了腰間,隨時準備拔刀。


    那文士模樣的突厥青年說道:“你們都是中原人嗎?”


    李天啟抱拳道:“這位兄弟,是的,我們都是中原人。”


    那青年左右瞥了一眼突厥人,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找機會逃。”而後大聲用突厥語跟著身邊的那些同伴大聲說了幾句。


    李天啟聽清楚了,林逸仙等人自然也聽清楚了,看來他們還是遭遇到了懷有惡意的突厥人。


    雖然這七八個突厥人在李天啟等人的眼裏並不算什麽,隻要對方一有敵意,他們自然毫不客氣地就要製服對方。


    那青年跟著那夥突厥人同伴還在說著話,鄂尚卻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低聲道:“他們也就七八個人,我們不如趁勢撂倒他們,然後走吧。”


    這一帶四麵環山,雖然山地貧瘠,草木稀落,假若貿然動手,自己等人也無從藏身,若他們還有同夥,那就更不妙了。


    李天啟說道:“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先看看再說吧,況且此地不容易藏身,我們很容易被發現的。”


    鄂尚看了看周遭情況,也的確如此,便沒再吭聲。


    那青年與那幾人談完後走了過來說道:“他們讓我跟你說,他們會帶你們走出去。”不過雖然話是這麽說,但那青年的腦袋略微左右擺了一下,眼神也是持否定的意思,看來還是讓他們見機行動。


    李天啟不知道那青年為何會暗地裏幫助己方,不過還是微微點頭,輕聲問道:“你……”


    那青年也低聲道:“我來自東土。”說罷,他發覺有人目光往這邊投來,便再次哈哈大笑,高聲用突厥話嚷了幾句。


    那些突厥人紛紛上馬,將李天啟等人有意無意地圍在了中間。


    兩隻海東青還在天上盤旋著,看到下麵的人有移動的跡象,便穿雲而上,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這才走出十來丈距離,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疾行的馬蹄聲。


    與李天啟並肩走在一起的那青年不禁微蹙眉頭沉聲道:“糟糕,有騎兵朝這邊來了。”他懷著憐憫的眼神與李天啟對視了一眼。


    看來他所期望李天啟等人能尋機脫逃的機會已變得渺茫。


    果然一隊裝備精良的突厥騎兵,約五十人眾翻過山脊,往這邊疾馳而來,蹄下煙塵滾滾。


    領隊的是個壯實的疤麵漢子,跟在其後的都是彪悍的騎兵,他們一路迎麵而來,快到眾人眼前時便停住了腳步。


    疤麵漢子與押著李天啟等人的漢子簡單說了幾句,便揮手示意跟在他身旁的看似副職模樣的人耳語了一番,那副職便點了十個人繼續往前而去了。


    青年在李天啟身旁低語道:“這巡邏隊長要親自押解你們迴大營。我看你們也請稍安勿躁,迴營待入夜後再尋機逃跑。”


    李天啟想了一想,便也隻能點了點頭。


    鄂尚將李天啟拉到一邊,低聲道:“那小子一直在暗地裏嘀咕著什麽,會不會是故意給我們設套而不反抗呢?”


    李天啟說道:“非也,方才就算我們逃了,也必然會被這夥騎兵發現。還不如裝作不知道,反而能讓對方放鬆提防,我們到時再尋機逃跑。”


    鄂尚想了一下,“也對。那我們便見機行事吧。”


    這時,那疤麵漢子揮手,在一旁帶著眾人往來路返迴了。


    走了約三裏路,翻過數道矮小的山陵,眾人所處之地地勢較高放眼望去居然是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軍帳。


    李天啟等人暗暗吃驚,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但顯然已不是自己探查石洞之前的地帶了。


    也許那軟塌的那一片土地不期然間將自己等人送到了這裏,就像妙樂所施展的土遁之法一樣。


    鄂尚道:“看這陣勢,應不下三萬人眾吧?”


    李天啟說道:“不過你可有留意,雖然這裏人多,但穿上軍服之人看樣子並不是很多,反而更多的是穿便服的。”


    林逸仙這時在一旁說道:“雖說是身穿便服,但也是突厥人吧?”


    李天啟說道:“我們很快便知道了那裏是何去處了。”


    沒多久,他們一行人來到了營寨門前不足百丈之地。


    號角吹起,站在寨門崗哨上的突厥兵對著那隊長示意,雙方嘰裏咕嚕說了些話,大概是在講巡邏有什麽發現之類的事情。


    這時李天啟發現,這營寨寨牆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森嚴,看來突厥人對與營寨建設也並不馬虎,而沒有像一些兵書所說的那樣,突厥隻擅長馬戰而不精於守城,但看這營寨的細致的結構,一般的軍隊也很難攻克。


    其時,突厥與唐朝曾時有摩擦,雖然**在兩軍對壘時可以用人數上的優勢,但突厥勝在機動很高,往往在與**對戰時能打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撤退中尋找戰機,一旦看準**薄弱之處就集中優勢兵力見縫插針給予猛擊,而**缺乏機動,調度慢,追擊跟不上,有時戰事反而因此而吃大虧。


    **的國土防禦線也很長,分兵防守難免有薄弱的地方。


    而映入眾人眼簾的是突厥人居然在此地構築起營寨來,這倒十分新鮮。


    這裏的營寨由三層牆圍起來,最前的牆高約六尺,是由五六尺長碗口粗的原木段交叉連接而成的拒馬。而在拒馬木連成的牆後一丈後是一層高約兩丈的藩籬牆,竹篾的洞眼上布滿了長一尺左右的尖刺,看樣子是防止夜間有人攀爬進寨的。最後一道牆高約三丈,全部由五六尺粗的樹身聯排而成,而且還刷了一層厚泥。


    營寨的大門在這時徐徐移開,“唿哈嘿嘿……唿哈嘿嘿……”裏麵傳出了整齊地唿喝之聲,而且還有金鐵交鳴的聲音混雜在裏麵。


    這是賣力幹活的聲音嗎?


    一些赤膊著上身正搬運著粗壯的原木往前行走的漢子看到了寨門打開,都往李天啟等人身上瞥來。


    忽然共同扛著一根原木的三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同時奮力將肩頭上扛著的木頭砸向一旁正手執皮鞭的突厥兵,撒腿就往這邊營寨大門跑來。


    “咻咻咻……”一陣箭雨落在了這三人的身後,釘入了地裏。


    這三人看來已經下定決心無懼後果而逃了,根本就沒有往身後看,他們所站的地方離大門也就數丈之距,就這麽一會功夫,已奔到了李天啟等人身前。


    數個騎著矮馬跟在李天啟等人身旁的突厥兵拔出了隨身的彎刀,策馬上前砍向當先的那個漢子。


    那名漢子身體一側,躲過那突厥騎兵揮來的刀鋒,雙手一抱,硬生生將那突厥騎兵拽下馬來,而自己則趁勢翻身上馬,同時右手一抄便將那摔落馬背的突厥兵手上的彎刀搶到手裏。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似乎大家隻是一眨眼功夫,馬上馬下之人就換了個位置。那漢子的兩個同伴也不示弱,均順利搶奪了馬匹翻身上馬。


    三人揮舞著彎刀向寨門急衝。


    突厥騎兵紛紛拔刀,一些人揮舞著彎刀讓李天啟等人快速往裏走,而另一些則向那三人攔阻過去,不過那三人已調轉馬頭,策馬疾馳,他們匆忙的攔截並沒有起到作用,就這麽被那三人衝出了寨門之外。


    寨牆上的崗哨急忙彎弓搭箭,“咻咻……”又是一陣箭雨,那隊長大喊了幾聲,帶領二三十個騎兵追了出去,而剩餘之人則繼續揮刀讓李天啟等人繼續前進,寨門也開始徐徐關閉。


    兩隻海東青也從天際再次出現,跟在那三人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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